如果你的神經被一部電視劇折磨得欲罷不能,如饕餮大餐讓你忘了應該減肥應該注意你的膽固醇,那麼這部作品就是佳作。《裂痕》就是這樣一部作品,是美國DirectTV有線電視網的夏季劇集,剛剛結束的是該劇的第四季。不想評論律政題材的《裂痕》的成功,而是另一個問題又一次從心底浮出:為什麼我們很少有同類型的優秀影視作品呢?
最直接的答案是,中國偏大陸法系,庭上的對抗沒有那麼具有戲劇效果,大陸法系審判的過程相對沉悶,缺乏戲劇衝突,典型的例子如日本經典的法律電影《即使這樣也不是我做的》;英美法學者就不一樣了,律師和陪審團在審判中重要的作用,抗辯式的訴訟過程非常符合法律電影和劇集對戲劇衝突的要求,於是許多光輝的角色和電影由此誕生了,比如《十二怒漢》和《失控的陪審團》是講陪審團的,比如《大審判》和《殺死一隻知更鳥》是講律師的。
但是一位資深法律人卻不認可:大陸法並不是主要阻礙因素,同為大陸法系的日本就有不少出色的律政劇。在法學院的時候上過一門「法律與文學」的課程,其中提到「法律正義」和「文學正義」的區別和衝突,律政劇之所以好看,也在於展現了這種衝突。也就是說觀眾心中都有自己的正義觀,比如「好人無辜,壞人該死」,而劇中的律師某種程度上展現出法律上的正義觀———注重程序、強調證據,基於這一點上的反差則使觀眾感到愉悅或沮喪,從而左右著、觸動和擊打著觀者的情緒。但這種戲劇衝突往往需要觸碰比較現實敏感的案件才能激發出來,這是有許多障礙的,需要更高超的技巧。想想看,馬加爵、楊佳、鄧玉嬌、藥家鑫這些案子哪個不是改編成律政劇的絕佳題材?但又有哪部被搬上屏幕了呢?
米新磊律師是「法律電影狂人」,他總結和推薦的150部法律電影中也有不少非英美法國家的佳作。當然美英律政劇水準高是毋庸置疑的,和其娛樂工業發達有關,也和英美法歷史悠久、法庭對抗激烈有關。綜合看來,其實著重表現法庭辯論的美劇其實也不是特別多,大部分律政劇都摻了刑偵、感情、時政的水。
法律案件多取源於現實,這點從美劇中也可見一斑,但我國現實中案件多涉及一些敏感地帶,涉及文化心態上的接受程度。《裂痕》的中心人物是兩名女律師,一個是Patty Hewes,專門代理高額集體訴訟案件的大律師,另一個是作為她的門徒出現而最後演化為亦敵亦友關係的Ellen Parsons。前三季中她們共同面對的敵人分別是,通過股權倒賣貪汙公司財產的CEO,因生產工藝缺陷導致環境受到嚴重汙染的能源巨頭,以旁氏騙局聚集和轉移財富的金融家族———每個對手都具有深厚的政界和財界背景,黑白通吃,心狠手辣,Ellen的男友和Patty的摯友合伙人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裂痕》以懸疑劇的風格,通過沉穩的敘事,將這些弱勢群體與為富不仁者的較量做了絲絲入扣的展現,這種雞蛋碰石頭式的艱難訴訟和力量轉化過程是《裂痕》最吸引觀眾的地方。
現實的案例中我們並不缺少這樣的素材,案件的推進同樣驚心動魄,同樣也有這種「雞蛋碰石頭式的艱難訴訟和力量轉化過程」,但律政題材的創作卻處於「非不為也,是不能也」的尷尬境地。我們的現代法律傳統相對短暫,在這之前,我們用道德治國,「出禮則入刑」,社會規則就兩種,不符合禮教道德的部分就用刑律來調整。既然沒有現代法律傳統,當然不會有現代法律文化了,所以我們看到最多的是包青天,是狄仁傑,是大宋提刑官,最多來個重案一組,必然不會有太多關於律師和法庭的戲,畢竟這是舶來品,我們才抄了不到一百年,所以,法律文化的普及有待時日。
另有一位法律人開玩笑說:「自我感覺律師在我國一直是比較屌絲的行業,跟風採什麼的全然不沾邊……」沒有粗面,也沒有魚丸,魚丸河粉、牛肚粗面、魚丸油麵、魚丸米線等等就都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