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紅樓夢》晴雯扮演者的命運終究是風雨飄搖

2021-02-19 靜好娛樂時間

曹公筆下晴雯的前世今生

曹公筆下晴雯的判詞: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誹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

心比天高,身為下賤—晴雯心性要強,不願意趨炎附勢。無奈出身低賤,空有心氣高,但是不被賞識不招人待見。

風流靈巧招人怨—晴雯長得漂亮,心靈手巧,能說會道,但是不免讓人嫉妒,遭人誹謗。

壽夭多因誹謗生—她的短命都是因為謠言誹謗太多,受到小人(王保善家的)的誣告,致使王夫人因怕她勾引寶玉,將她逐出大觀園,最後悽慘地死去。

曹公是非常喜歡自己筆下晴雯這個人物的。《紅樓夢》裡,賈府的一眾丫頭中,晴雯的美是排第一號的。曹公筆下晴雯的美是與眾不同的,他寫襲人、平兒,堆滿了綾羅綢緞、珠寶釵環、濃妝豔抹的脂粉氣。寫晴雯的美,只是簡單用了幾筆水墨,就勾勒出一個活生生的天然美女:水蛇腰,削肩膀,高挑身材,眉眼恰似黛玉。另外,可以引用見慣了環肥燕瘦各色美人的王熙鳳對晴雯的評價:若論這些丫頭們,共總比起來,都沒晴雯生得好。

《紅樓夢》中賈寶玉為悼念晴雯而寫的祭文則更能讓觀眾對于晴雯有了更深的了解:「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性,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她像「一盆才透出嫩箭的蘭花」,寶玉用這樣的語言,來讚美晴雯的形像。這不僅寫出了晴雯的美貌,也寫出了她純潔的精神。

《紅樓夢》十二金釵又副冊當中的十二位丫鬟,排名第一位的便是晴雯,足以見得曹公對于晴雯是多麼的看重。很多人不解這樣的排名,按說這個第一排名是輪不到晴雯頭上的。但是你又不能否認晴雯確確實實最為漂亮並且很有能力,整個大觀園裡,不管是喜歡她還是嫉妒她討厭她的,都不得不承認。更何況曹公說她長得特別像林黛玉,所以才有了叫晴為黛影這個說法。除了外貌上她確實漂亮之外,在當時的賈府這個奴性深重的社會時代背景下裡,能有自己的獨立人格是非常稀有的。她對於寶玉的情感,純潔又清高。襲人很多所作所為是有功利性的,她一邊順從於寶玉,一邊又攀附王夫人,兩邊討得歡心以鞏固自己未來的妾室地位。而對於襲人的所作所為,在晴雯的眼裡是不屑的。晴雯敢愛敢恨敢說敢罵,快言快語,在她跌了扇子而頂撞寶玉的時候,襲人勸解,晴雯就連諷帶刺回敬了襲人:「自古以來,就是你一個人服侍爺的,我們原沒服侍過,因為你服侍的好,昨兒才挨了窩心腳。」「哎喲!這屋裡單你一個人記掛著他,我們都是白閒著混飯吃的?」

實際上,她這一輩子,高興是為了寶玉,痛苦也是為了寶玉。晴雯撕扇、病補雀金裘是她整個人生的高光時刻,她對於寶玉並不只是把他當成爺來看待,她對寶玉的心思至情至性。怡紅院這麼多丫鬟,只有她敢頂嘴敢給寶玉氣受,也只有她敢不給林妹妹開門。就連王夫人說她狐媚,她在心裡也是極為不滿的。她是不肯向任何人低頭的。王夫人不行,林妹妹不行,寶玉也不行。真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所以正因為如此,曹雪芹在描寫時會格外地看重她,把晴雯排在了又副釵的頭一名。

戲裡晴雯,戲外其實是衝著黛玉來的

戲裡的晴雯因為長得像黛玉而一直被人稱道。實際上,戲外晴雯的扮演者安雯(原名張靜林),出身於天津的書香門第,世代都是讀書人,從小讀書、練字、學音樂。十歲那年,中央戲曲學院在天津招生,安雯陪著姐姐去面試京劇團,本來是跟著去看熱鬧的,最終自己被意外的選走了。最終,安雯決定到北京去學京劇,拜了京劇大師張君秋為師。

因為是京劇大師張君秋的得意門生,17歲時,安雯出演由老舍小說改編的電視劇《四世同堂》。之後,在導師張君秋老師的舉薦之下,她以林黛玉候選人的身份進入了《紅樓夢》劇組,只是安雯競爭林黛玉沒有成功,最終演了晴雯這個貌似黛玉的角色。演完晴雯之後,也許是因為入戲太深,也許是要紀念這段非凡的經歷,她把自己的名字由原來的張靜林改成了安雯。

結識蘇越,為了愛情義無反顧

1986年,《紅樓夢》拍完後,安雯報名參加了北京的一個歌手大賽。「那一年冠軍是紅豆,而我連決賽都沒進。」就在那次比賽上,她遇見了和自己相伴18年的愛人蘇越―――這個譜寫了《血染的風採》、用《黃土高坡》吹起中國西北風的男子。「一張寫著我第二天演出地址的紙條被他拾到,當晚他和我通了40分鐘的電話。」蘇越對安雯一見鍾情。

1988年,蘇越去日本進修音樂。「他去日本後我們每月光電話費就12萬日元,並且,我難以忍受那種熬心的思念。」蘇越走後兩個月,安雯便跟隨蘇越的腳步也義無反顧的去到了日本。

安雯說:「開始我們過得很苦。」蘇越說:「那時音樂人遠沒現在有錢,《血染的風採》,我只賣了36元錢,《黃土高坡》好些,賣了76元。」安雯記得那年元旦,她和蘇越兩人買了一罐啤酒,一根硬得不得了的油條,坐在廣場上,一人一口啤酒、一口油條,看著熱鬧的人群,雖然清苦,但仍然開心。」

安雯花一年過了語言關,蘇越就到處打工,洗盤子、扛包袱什麼都幹。「有次去蘇越打工的地方接他,那裡的日本人居然議論,這女孩子怎麼跟了這麼個男人?當時我對他們喊著說:『這是中國最有才華的音樂人。』」兩人在日本艱苦的條件下依舊愛得死去活來。「那裡好些留學生都認識他,搶著幫他幹活,特別是兩個上海人,每次還都給他塞吃的,很讓人感動,可惜現在不記得他們名字了。」1989年4月,安雯以客座研究員的身份,考入日本早稻田大學研究中日戲劇比較,有了收入,而蘇越也和飛碟唱片公司籤約寫歌,生活日漸好轉。

1991年2月25日,兩人在日本領了結婚證,之後蘇越學成歸國。實際上,當時的安雯還有不到一年就能拿到博士學位,但她選擇了回國。1991年5月26日,兩人在國內正式結婚。

回國後的安雯基本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銀行帳戶由陳阿姨和司機保管,她連取款密碼都不知道。

自始至終,蘇越始終覺得自己不能虧欠安雯,結婚之後也用盡全力的對安雯好。雖然蘇越比安雯年長了13歲,,但是蘇越是真的把安雯寵成了公主,他們兩個不僅約定了每10年就舉辦一次婚禮,23年裡,安雯哭的次數不超過3次,蘇越還給她洗了23年的內衣。

從天堂跌落,夢醒人間

2000年以後,蘇越決心在電視劇行業大幹一場,有傳聞稱他在2004年到2005年間,一共投進去三四個億。誰知市場風雲驟變,他投拍的電視劇開始大量滯銷,公司出現上億的虧空。回到家裡,蘇越仍然裝作若無其事,安雯看不出絲毫破綻。

2008年,蘇越債務纏身,無奈之下,他把安雯名下的1100萬元存款拿去還債,這件事讓安雯頗為不安和生氣——畢竟這筆存款是兩人過日子的錢,怎麼能全部拿去做生意?

只是讓安雯沒有料到的是,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面——蘇越虧空太大,偽造承接北京奧運會演出活動的資格,籤了假合同,對安雯卻隻字未提。直到2010年3月,事情再也兜不住,兩名原告以詐騙5746萬元的罪名把蘇越告上法庭。至此,安雯才恍然大悟。

2010年3月24日,安雯從天堂跌落。她給朋友、親人打電話求助,回應者寥寥。不少過去的好友還認為安雯把錢都拿走了,不救蘇越。心高氣傲的安雯把手機號碼換掉,打算獨自承擔一切結果,但是每晚看著家家戶戶亮起燈光時,安雯便覺得心如刀割。她嚴重失眠、晝夜哭泣,兩年下來,視力嚴重下降,看手機屏幕都要湊到鼻子前。

2011年11月10日,蘇越因合同詐騙5700萬,一審被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2012年5月31日,蘇越詐騙案在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宣判。二審法院撤銷了蘇越一審無期徒刑的判決。2012年10月12日,蘇越被改判有期徒刑15年,罰款3萬元。之後檢方不服判決提起抗訴,北京高院再次審理。一直到2013年7月5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二審宣判。法院認定其涉案5000餘萬,屬於數額特別巨大,但鑑於本案事出有因、蘇越在歸案後能夠如實供述犯罪事實、其女友安雯主動代其退賠人民幣100萬元等原因,故最終維持原判,裁定有期徒刑15年。

在蘇越案件的整個受理過程中,安雯一方面為了蘇越的案件來回奔波,一方面又做好了替夫還債的準備。2011年底,就在蘇越一審判決之後,安雯正式宣布復出。在這場名為「為愛還債從頭再來」的發布會上,安雯宣布將繼續其中斷了多年的演藝工作,除了解決自己的生活問題之外,還要為男友蘇越償還剩餘的債務。在發布會的尾聲,安雯一邊流淚一邊唱起了那首家喻戶曉的《黃土高坡》,這是蘇越的名作之一,安雯曾經是的首唱者。

此後的安雯出書、商演,到處籌錢,她只希望能等到蘇越出獄的那天能以最好的姿態迎接他回家。安雯努力了8年,等待了8年,沒想到沒能等到他出獄,卻等到他離世的噩耗。2018年8月22日午後,蘇越因膽囊癌去世,享年63歲。這場等到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紅樓夢》裡,晴雯死後,寶玉給她做的祭文中有這麼一句:茜紗窗下,我本無緣;黃土壟中,卿何薄命。沒有想到的是,這句話應驗在了安雯和蘇越的愛情中。向來緣淺,奈何情深,一生的等待終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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