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不盡,幾多相思,幾多歡喜。
歲月的風不停,幾分蒼涼,幾分冷悽。
上世紀三十年代蜚聲文壇的蕭紅是一位有著濃厚「悲劇」感的女作家。她將苦難、悲涼、悽惶注入小說人物中,以獨有的方式去感知、體味人生的蒼涼。湯唯、宋佳,這兩位中國女星也曾以不同姿態描繪過這樣一位倔強的女人,然其悲涼的一生,卻應了張潔《方舟》中的那句話——「你將格外的不幸,因為你是女人。」
我們總是津津樂道著作家的「緋聞」,關注著蕭紅和她生命中的幾個男人。她的一生與這些男性交織牽扯,剪不斷理還亂,而她的不幸也與他們有些許牽連,未婚懷孕,被欺騙、被拋棄,遭受世人的白眼,承受萬蟻噬心之痛。這樣一位充滿「桃色」新聞的「女先鋒」就是蕭紅麼?非也,她遠比這些要深邃難懂的多。
當我們談論愛情的時候,我們在談論什麼?是噬心碎骨的情之所至,還是不為所動的堅若磐石?遠非如此,當觸摸啟蒙之門的男女打開兩性愛情大門時,一切有了微妙的變化。我們聚在這裡,圍坐起來,喝茶,讀書,思考,那樣一位身處絕境的女人構建的愛情世界,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那是何等的溫暖的笑和徹骨的涼。都在這裡,在這棵樹下,我們得以近距離觸摸她的世界,得以窺探那隱秘的未知。
2017年11月4日,蕭紅研究會會長章海寧老師來到大樹空間,與眾人分享了蕭紅的《小城三月》,這篇小說,堪稱蕭紅最後的絕唱,通篇悽美中帶著高雅,清麗中又透著絕望。蕭紅以春為景,書寫了翠姨短暫的一生,春發萬物,最後卻生氣全無,成了翠姨的墳場,見證和承受了她愛與自由的寂滅。
春來處,卻無法永駐,美麗易逝,生命匆匆。翠姨的沉默、平靜與她最後的一聲大哭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實則流露著哀傷。啟蒙,這是蕭紅時代作家寫作的核心,男男女女為著自由與自我,走出家門,拋開傳統的禁錮,用熱情與青春擁抱新生。翠姨跟「我」在一起,與「我」商量,受「我」啟蒙,產生了強烈的愛的渴望,最終因無處訴說,久悶成疾,紅顏早逝。
一個簡短的愛情故事,在現代文學作品中很常見,但為何「翠姨」能走進很多女子的心裡。這便是一種穿越時代的共鳴,對愛情的追求,幾乎是女性成長過程中無法逾越的一道鴻溝。因為對美的感知,對情的領會,才有如《詩經》般「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美妙感受。因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固守觀念,古代文壇很少有女性可以站出來引領女性書寫。步入近現代之後,男性獨佔鰲頭的局面被打破,女性開始躋身文壇,找到自己的位置,開始打破傳統男知識分子的女性想像,設身處地地去描繪和感知女性細膩柔美的內在。
章海寧老師在現場與在座各位同好討論了《小城三月》的啟蒙模式——男性對女性的啟蒙,而女性對愛情的渴望卻成了催命的毒藥,因為現實與理想之間的巨大差異,最終帶來了生命的終結。這在蕭紅的良師益友魯迅先生的《傷逝》中也有體現,涓生,子君,帶著時代話題感的「師生戀」模式,上了半年的課,就這樣被深深吸引,而子君的美好想像與涓生的心理渴望之間存在巨大的誤差,兩者之間的斷裂最終帶來了類似「七年之癢」的愛情困境。正如涓生在手記中的記錄所言:「人,首先要活著,愛才有所附麗。」
除了這些,現代文壇上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茅盾的《創造》,男性對女性進行啟蒙,啟蒙完成之後,女性實現了自我的再次生發,最後留下這樣的話:「我先走一步了,你追上來吧,你要不追上來呢,我也不等你了。」男性啟蒙並主導女性的局面突然被打開了,被啟蒙者實現了自我的啟蒙與進步,這時一切就發生了變化,男性可就要被自己「創造」的繆斯所拋棄,置之不理。
男性視角下的啟蒙愛情故事與女性立場下的愛情書寫是有所區別的。丁玲在《莎菲女士的日記》中塑造了兩位男性——凌吉士、葦哥,與魯迅、茅盾等人的處理方式不同,丁玲筆下的莎菲有了幾個男性可供選擇,然而她選擇了不,拒絕了兩位男士,去了南方,去尋找能教她、救她的人。這是站在啟蒙視角上的愛情,而我們常常掛在嘴邊的張愛玲女士,借《傾城之戀》書寫了範柳原與白流蘇的愛情博弈,男女愛情成了一種對弈,鬥智鬥勇。他們愛,卻要較量一番,這二者之間沒有界限。範柳原不是魯迅、鬱達夫、茅盾筆下的書生,他是名副其實的有錢人,而白流蘇也不是等待救贖的傳統女性,她是帶著小資情調的大小姐,兩人勢均力敵,層層偽裝,直至「戰爭,摧毀了一座城市,也成就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每一位作家因著個人經歷的不同,對事物有著自己獨特的看法,而每位讀者因著自身閱歷的深淺,對作品有著各異的見解。古往今來,有多少痴男怨女,有多少愛恨情仇,又有多少愛情佳話,塵世浮沉令我們為之暗泣?不勝枚舉!常有人說,沒有悲慘的經歷,無法成為偉大的作家,也許,有一段刻骨經歷方能有萬千滋味,方可有一番聯想,方能有一份領悟。男人與女人是不同的,他們筆下的愛情悲劇多是源自外部世界,來自傳統束縛,他們將女性置於個人想像中,尋找愛的女神,女性是冰清玉潔的,是美麗的。然而,在女性作家筆下,女子變得更為細膩,更為具體,她們可能是「少女」,也有可能是「大地之母」,更有可能是誘人的「女妖」,她們不再單一,更加豐富,愛情的悲劇不再僅僅是外部壓力,更有甚者是男女兩性之間的心理角逐。
愛情,有很多種呈現方式,
當我們書寫和閱讀愛情的時候,
我們究竟在寫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止一個,
那麼,你的答案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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