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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提起焦菊隱,知道的人應該不是很多了,但是提起北京人藝,提起北京人藝的經典劇目《龍鬚溝》、《茶館》、《蔡文姬》,許多人應該不陌生。這幾部經典劇目的導演就是焦菊隱。
焦菊隱原籍浙江紹興,家世十分顯赫。他的曾祖父焦佑瀛,是清朝鹹豐年間的軍機大臣、鹹豐皇帝的託孤八大顧命大臣之一,且是唯一的漢臣,後因冒犯了慈禧太后而被罷黜,蟄居天津。
雖然到了焦菊隱父親那一輩時,家道日漸衰落,但出身這般人家,擁有如此優秀的基因,焦菊隱想不發光都難。
畢業於燕京大學的焦菊隱,不到30歲就創辦了中華戲曲專科學校,並擔任第一屆校長。後來他又遠渡重洋留學巴黎,獲得文學博士學位。
▲左起曹禺、焦菊隱、歐陽山尊、趙起揚
新中國成立後,他出任北京人藝副院長,是北京人藝的創建人和藝術上的奠基人之一,和曹禺、歐陽山尊、趙起揚被稱為北京人藝建院的「四巨頭」。曹禺曾給予焦菊隱很高的評價,他說:「沒有焦菊隱就沒有北京人藝。」
不誇張地說,焦菊隱是中國話劇史上裡程碑式人物,是中國話劇民族化的一面旗幟。他學貫中西、博古通今,在導演、翻譯、理論、教學方面的成就,至今無人超越。他去世後,著名表演藝術家于是之曾寫下輓聯:先生先去也,一戲一豐碑。
焦菊隱是一位偉大的藝術家,雖然他一輩子最愛、最投入、最執著、最狂熱、最永恆甚至獻出全部財產和生命的是「戲」,但他也深愛自己的兒女們,是一位細心、慈愛、盡責的父親。
焦菊隱一生結過三次婚,他和第二任妻子秦瑾離婚後,因不放心兩個女兒跟著媽媽生活,便請了保姆,把女兒接回身邊,自己照顧。
那時,焦菊隱擔任北京人藝副院長,工作很忙,每晚學習讀書至深夜。繁忙的工作之餘,他總是要抽出時間,親自給女兒補襪子。他擔心用布補的補丁硌女兒的腳,便用線像織毯子一樣橫豎來回碼。
▲焦菊隱和郭沫若討論劇本
焦菊隱特別愛乾淨、特別細心,穿著總是很整潔,就連保姆洗完床單後,他都要親自聞一聞有沒有肥皂味。他不論多忙,都要把兩個女兒收拾得乾乾淨淨。他時常在每個女兒的身上掛三塊手絹,一塊擦眼睛,一塊擦嘴擦手,一塊小便後擦屁股。兩個女兒一天六塊手絹都是他親自洗。
1964年,59歲的焦菊隱和舞蹈演員潘小麗結婚,這是他的第三任妻子。這一年,他們的兒子焦世寧出生了。
兒子出生那天,正在家中工作的焦菊隱接到醫院來電,得知妻子生了個兒子後,狂喜異常,竟然脫光了衣服,舉著一杯葡萄酒在院子裡邊跑邊喊:『我有兒子啦!」
▲焦菊隱和兒女們1966年文革之初,焦菊隱就被以「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的罪名關進了「牛棚」, 年輕的妻子潘小麗正式與他分手,帶著兒子單過了。
從「牛棚」出來後,焦菊隱住進史家胡同人藝大院宿舍大樓後面一間離公廁很近、又陰又潮、終日不見陽光的小屋裡。
小屋裡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個書桌、一個小書架、一個鐵臉盆架。住宿環境雖然艱苦,但令他高興的是,每周末總算可以看見兒子了。
每周六,兒子來到這間小屋,周日焦菊隱再把兒子送回去。儘管他和兒子在一起的時間總共就一個晚上和一個半天,但在潮溼陰暗的小屋裡,在有限的時間內,他陪著兒子寫作業,教兒子給小人書包書皮,給兒子買來兒童木工用具做手工,指導兒子拆裝鬧鐘搞懂原理,兒子離開時他還會蹲下來給兒子系好鞋帶……
特別是兒子用木棍、木板給他做了個痰盂後,焦菊隱興奮異常,眼裡噙著淚水,拿著痰盂蓋走出小屋,對周圍鄰居自豪地炫耀:「你們看看我兒子給我做的,兒子知道孝順我了!」
1974年,焦菊隱身患重病,視力越來越差,看書和寫字都很費勁,但他仍然用充滿童心、童趣的筆觸給10歲的兒子焦世寧寫了一封信:
在這封信裡,年近70的老父親,惦憶著兒子的胃口和身體,還在估計兒子不認識的字上細心地標註了漢語拼音。
這是焦菊隱留給兒子唯一的一封家書。他的兒子焦世寧說,這封信是19歲那年他去日本留學時,母親交給他的。多年來,他一直帶在身邊,對信裡的每個字,每個標點符號都記憶深刻。
1975年2月28日,一代戲劇大師焦菊隱悽慘離世。這樣一位愛戲勝過愛生命的人,一生導演了許多名劇 ,最後時代卻導演了他的悲劇!
李茵,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曾供職某央企宣傳部門,撰寫的新聞、文學作品散見於《山西日報》、《山西工人報》、《中國政工信息報》、《中國有色金屬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