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居正、戚繼光,到袁崇煥、魏忠賢,這些明朝那些事裡的大正派、大反派,也都成為全劇主角董其昌有所牽涉的「編外人物」。
大官方之祥向「九千歲」魏忠賢獻畫,請董其昌捉刀潤色……不料一代畫壇宗師,竟有意無意地弄傷自己手指,讓這幅「真假山水」不了了之,但也不可避免地與這位後來的巡撫大人結下梁子。
這一正反角色的戲劇衝突,肇始於22日晚起首演三場的原創大型歷史話劇《董其昌》。這是董其昌這個古今皆受爭議的人物首次登上中國戲劇舞臺,也是上戲實驗劇場因疫情封閉約5個月後的首批演出劇目。
董其昌是從今上海松江走出來的「華亭畫派」傑出代表,創作出《巖居圖》《秋興八景圖》《晝錦堂圖》等經典作品,兼有顏骨趙姿之美,提出並倡導「南北宗」論,影響之後300餘年文人畫創作。然而,翻閱明代以來的諸多史料記載,無論是藝術主張還是畫品私德,卻是各有說辭、褒貶不一。對於董其昌在中國畫圈子裡的「兩面性」,如何用戲劇的形式來演繹?
事實上,劇中描繪出董其昌雙面藝術人生的畫作,不止給宦黨魏忠賢這一幅「真假山水」。正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亂真——
劇情從年過古稀的董其昌晚年開啟,他突然不惜重金購買自己先前的畫作。這一舉措,不僅引來明末大儒、其摯友陳繼儒等的疑慮,更令他的家人無法接受。是一向工於擬古、博採眾長的他,想要在畫風上有新的突破,從舊作中尋找靈感嗎?還是,他想循此找到當年專為他代筆的惺惺相惜的弟子兼好友莊鶴同?
當莊鶴同一去20年後重回董府時,董其昌嘆出那幅被贖回的山水舊作確實是「鶴同代筆」。往事不僅如此簡單,令莊鶴同想不到的是,老師董其昌也曾為自己「代筆」。原來,當年董其昌瞞著莊鶴同,從府上送畫參賽「品鑑會」,那幅摘得頭牌的署名「莊鶴同」的山水畫,實際上是董其昌親筆所作。
師徒相互代畫,令旁人難辨真假,也令兩人產生矛盾。究其背後,卻是「董其昌就是董其昌」「莊鶴同就是莊鶴同」的藝術個性試探。正如臺詞有言,「你我論畫就好」——「我厭倦了畫裡有王維、董源、倪瓚」——「我不是莊鶴同,我不是徐文長,我是董其昌!」
從張居正、戚繼光,到袁崇煥、魏忠賢,這些明朝那些事裡的大正派、大反派,也都成為全劇主角董其昌所交織的「編外人物」。官至南京禮部尚書的他,自然脫不開與政界的關係,三進三退,八面玲瓏,成為董氏仕隱之路的是非功過,甚至不被劇中摯友、學生、家人等理解。
有人說,董其昌只畫山石草木,不畫自然以外的人物。劇本裡的董其昌也告誡莊鶴同:「安全,首先是安全」;「再畫令人不安的石頭」。
舞臺上,董其昌與舊友重逢,密集的論辯對白與心理獨白,呈現不同價值觀、藝術觀和命運際遇的衝撞,引出一段段悲喜交加的藝術和人生故事。背景上,簡約線條勾勒的書畫意境自然靈動,在古裝之間又極具當代藝術韻味,契合董其昌畫意人生的詩意寫照。這一切,將現場觀眾一下子帶入明末清初畫壇的矛盾與紛爭中。
上戲原創之下,《董其昌》一劇陣容強大,由上海戲劇學院二級教授陸軍和上戲教授肖留合作編劇,上海越劇院導演徐偉執導,中國舞臺美術學會副會長、上戲舞美系主任伊天夫擔任舞美設計、燈光設計,北京奧運會化妝造型總設計師、上戲教授徐家華擔任造型設計,以及同為中國舞臺美術學會副會長的上戲教授潘建華擔任服裝設計。
此劇演員陣容同樣不容小覷,其中董其昌的扮演者田蕤,是國家一級演員,曾獲「白玉蘭戲劇主角獎」;陳繼儒的扮演者張震,也曾獲全國群星獎金獎。
戲劇評論認為,不去面面俱到地鋪陳敘述,不去簡單地評判其價值與功過,而是聚焦人物塑造,走進董其昌內心世界,儘可能地觸摸書畫大師的靈魂深處,這成為該劇一大亮點。
「董其昌是明清畫壇的代表性人物,他是如何突破自身局限,成為藝術巨匠的,這對於當代文藝創作從高原走向高峰具有借鑑與現實意義。」 作為上海戲劇學院學術委員會主任、松江區文聯主席,《董其昌》編劇之一陸軍表示,他與合作者肖留希望,該劇在挖掘松江歷史名人故事,禮讚董其昌獻身丹青、心無旁騖並取得偉大繪畫成就的同時,能在更深層次的意義上引發觀眾思考「何為文人、文人何為,何為人生、人生何為」,回應藝術家應如何突破自身局限,從「從高原走向高峰」這一時代命題。
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了解到,《董其昌》由松江區人民政府和上海戲劇學院聯合出品,為松江歷史名人題材系列戲劇的第二部正式搬上舞臺的作品。據介紹,松江歷史名人題材系列戲劇與松江「一典六史」都是人文松江建設行動計劃的重要文化品牌項目,其中第一部《徐階》(又名《大明四臣相》)獲國家藝術基金資助,後續的第三部系列話劇《陸機》以及戲曲《春申君》已完成劇本創作,並獲上海文化發展基金會資助,也陸續登臺。
欄目主編:徐瑞哲
文字編輯:徐瑞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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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圖片:俞月娥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