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展事業的過程中,女性到底要面臨什麼樣的困境?
這一點,如果你不是一位女性,估計很難感同身受。
今天,我們就來聊聊電商江湖裡三位職業女性的人生境遇,看看她們是如何向生活迎面出擊的。
逃離婚姻的少女
逼仄的電梯間裡,李希站在一群男人中間。她的鼻尖縈繞著汗味和煙味,幾乎要暈過去。
隨後電梯門打開,她跟男人們一起衝了出去,手提著餐盒,一邊小跑一邊撥打給顧客的電話。
沒錯,李希是名女外賣員。
根據新京報智庫發布的《2020年外賣騎手職業報告》,只有13%的外賣騎手是女性。
在這個默認外賣員是「外賣小哥」的社會,在這個以體力為主導的行業,李希的存在顯得格格不入。
成為外賣騎手,已經是李希最好的選擇。
因為李希只有初中學歷。如果不是來大城市送外賣,她早已經跟老家的其它少女一樣,早早嫁了出去,換一筆豐厚的彩禮。直到現在,她的父母仍舊不停叫她回去相親。
當然了,當外賣騎手也並不容易。
李希總是記不得大城市錯綜複雜的道路交通,老是迷路。為了不耽誤時間,她只好在空暇時間跑遍城市的大街小巷,記住每一個十字路口,每一幢高樓大廈。
每到冬天,叫外賣的更多了,路上並不好走,結了一層薄冰。可是李希不能超時。她仍舊騎得很快,轉彎時用腳來控制平衡,以防摔車。沒多久褲腿全都是冰渣子,冷到讓人發抖。
有一次,她騎著電動單車行駛在路上,旁邊一位男騎手超過了她,嘲笑道:「女的還來送外賣啊?你無論跑幾趟都跟不上我們。」李希聽罷,心裡憤憤不平,但為了及時送餐,她沒有理會,左拐彎前往目的地。
有時候,李希甚至還要面臨來自顧客的歧視。每當她送晚了一點,就總有人罵道:「怪不得這麼慢啊。下次叫個男的來!」李希氣極,但也不能出言頂撞,因為一旦被顧客投訴,就要罰款500元。
不過不管怎麼樣,李希都很喜歡現在這份工作。因為這起碼是她自己掌握的人生。
她每天都穿「同一件衣服」
九年來,王敏每天都穿「同一件衣服」。
這並不意味著她邋裡邋遢,只不過因為她是個快遞員。按照規定,她每天都要穿著快遞工服。
王敏本來在富士康工作。排隊、吃飯、上班、下班這樣機械式的流水線生活,讓她感覺自己「活得不像一個人」。
在杭州工作的朋友打電話給她,告訴她電商快遞發展得好,怎麼都比當廠妹的工資來得高。王敏也不甘心於現狀,於是跑到杭州來闖闖。
然而王敏找工作屢屢碰壁——她挨個給各家快遞網點打電話,問需不需要快遞員。但跑到現場面試,工作人員一般只告訴她,等通知就行。
王敏接連去了十幾個網點,都沒有等到錄用消息。她感到很迷惑,明明那些快遞網點很缺人手,自己也很勤快能幹,為什麼他們就是不招自己?就因為她是女性?
直到她去了第15家快遞網點,才終於被錄用。網點的負責人跟她說:「來試試吧。」
剛開始做快遞的時候,王敏的手腳沒有男同事快,力氣也不夠他們大,分揀快遞的件數總是比他們少。
而快遞員如果在早上八點之前沒有錄入所有快遞信息,是會被客戶投訴的。為此王敏挨了不少批評。
於是王敏決定,提早半個小時來上班——既然在先天上沒有優勢,那就在後天補足。從此,王敏再也沒有在這個方面遭到客戶的投訴。
有時候,王敏需要運送比較重的快件,重達二三十公斤。為了生活,她也只能咬緊牙關,將快件扛上客戶的家裡去。長期以往,王敏的右肩總比左肩高出這麼一點。
為了方便寄件,王敏加了很多顧客的微信。讓王敏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遭到了一個顧客的「騷擾」。
他跟王敏說道:「一個女孩子,怎麼就做起快遞員了呢?要不別幹了,我養你。」
王敏果斷拉黑了他,從此不再做他的生意。
工作九年之後,王敏有了自己的快遞站點。她的業績超越了大多同事,快遞站點成為當地最出色的站點之一。
「第一次覺得胖那麼有用」
從小到大,胖都是吳欣心上的傷疤。每當她走在街上,總是會有男孩不懷好意地朝她吹口哨,大叫道:「肥婆!」
終於有一次,吳欣忍無可忍,拿起路邊的小石子砸走了這些男孩。
那個時候她發現,也許只有迎面痛擊生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吳欣不是沒有嘗試過減肥,她節食、運動、吃減肥藥,硬生生從200斤瘦到了160斤。可是沒過多久就反彈了。吳欣決定,還是接受自己吧,活在當下就行。
大學畢業後,吳欣找到了一份大碼女主播的工作。
她知道現實生活中還有很多跟她一樣的女孩,因為胖而不敢網購衣服。這份職業的存在就是幫助她們買到合適的衣服。吳欣覺得這份工作很有意義。
然而剛開播時,吳欣的直播間只有200個觀眾,比一般新主播的成績還要差。
吳欣沒有氣餒,她每天特意提前兩個小時來公司,做好數據復盤,選款。直播時長長達8個小時,吳欣從沒有離開超過10分鐘。下播之後,她還會私信幾個活躍度高的觀眾,給她們寄去小禮品。
3個月後,吳欣直播間的粉絲漲到了4萬,銷售業績穩居全公司第一。
直播時,也曾有觀眾質疑她道:「你怎麼這麼胖還不減肥?」
吳欣答道:「長得胖就非得要減肥嗎?我覺得我這樣就挺好的。」
歸功於吳欣的直播,很多胖女孩都找回了自信。她們看著吳欣在鏡頭前耀眼的樣子,紛紛留言道:「買了你搭配的衣服後開心多了!」
那一刻,吳欣第一次覺得胖那麼有用。
結語
從上述經歷中,我們可以感受到,有一種看不見而又約定俗成的力量始終在束縛著女性向上勃發。
正如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所說:「在把自我實現為一個獨立的個人方面,她仍會面臨比年輕男人更多的困難。如我指明的,家庭和社會習俗都不會贊成她在這方面作出努力。她要考慮個人的容貌,考慮男人和愛情,她將只給職業留下最低限度的時間和精力。」
巨大的社會壓力仍在強迫女性通過婚姻來謀求社會地位。而當她處在職場中,對於顏值和身材的審判是她永遠都逃脫不開的桎梏。無論她取得什麼樣的成績,人們都更傾向於把她當成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人來對待——她這次做得比男孩好多了、她長得這麼好看,當領導是應該的……
李希、王敏和吳欣都身處這樣的困境中。千千萬萬的女性正面臨這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