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傳》獨家幕後:極盡人力,勝於天工

2021-02-12 VOGUE

《如懿傳》在剛剛上線時,眾多網友似乎並不買帳,一面是演員的衣著搭配飽受詬病,一面是場景的色彩失真難以入眼……但隨著劇情的推進,網友對《如懿傳》的口誅筆伐似乎調轉話鋒。《如懿傳》即將迎來大結局,此時縱觀全劇,才能客觀地給出一句「劇組用心了」的評價。

《如懿傳》眾妃嬪雨中求請皇后

《如懿傳》白蕊姬初見皇上嬌媚俏麗

每個角色的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紫禁城裡皇家的端莊和穩重,而不曾像過往古裝劇那般儘是「違和感」,看得讓人聯想到「穿越了的現代人」;本該是映襯劇情毫不起眼的「綠葉」,場景和道具竟也被觀眾津津樂道,華麗的宮殿,精美的物什,「乾隆盛世」的輝煌呼之欲出。即使是大製作、大導演、大人物的作品,也可能因為某一細微的疏漏而毀於一旦,所以要真正做到膾炙人口,必須在每一個細微之處傾注心血。

《如懿傳》高晞月撒嬌爭寵

《如懿傳》白蕊姬爭寵自毀容顏

《如懿傳》阿箬得勢驕縱

《如懿傳》在吐槽中突圍,相當一部分正是仰仗了這些不為人所「留心」的細微之處。VOGUE獨家採訪了包括導演、美術指導、禮儀指導等最全幕後,讓我們走近這些「細微之處」,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傾心力作,才能構成這一幅「乾隆盛世」。

韓忠,《如懿傳》美術指導,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電影美術設計專業,著名美術指導,影視製作人,浙江傳媒學院教授;2017年他擔任美術指導的電影《羅曼蒂克消亡史》獲得第31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美術指導。

張曉龍,中國內地男演員,《如懿傳》禮儀指導,民族民間舞學士、中國古代史碩士,中央戲劇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張曉龍曾在多部電視劇中擔任"禮儀指導"工作,被譽為"中國禮儀指導第一人"。

精巧絕倫,細緻入微

談起做禮儀指導的最初動機,發現當時很多古代影視劇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需要有專業的人員去解決。《如懿傳》中每個禮儀動作,都是張曉龍和他的團隊在翻閱大量文獻、採訪了許多史學家並進行一定藝術創造後才完成的,其中每一個環節都極為考究。

《如懿傳》白蕊姬冊封玫嬪,女官手授玉冊

美術團隊在故宮實地考察時,包括延禧宮在內的十二個宮殿都一一參觀分析過,各個宮殿的布置大體上是一致的。但在《如懿傳》中,延禧宮作為如懿剛進宮的居所,特意安排了很多細節留給觀眾,比如說宮裡蓮花池側面並蒂的蓮花和並蒂的如意。這些細節上的探索,也並不奢望觀眾能多留意到,如果只看得到美術而沒有關注到戲劇,這也是一個失敗。

《如懿傳》養心殿西洋鍾特寫

《如懿傳》乾隆贈如懿玫瑰髮簪

追溯史實,還原盛世

想要做禮儀指導,最重要的就是歷史素養。如果是專門學舞蹈的來了,他/她最多只能做一些示範動作,沒辦法講它為什麼得這麼做,禮儀指導不光要告訴人家怎麼做,而且人家問你為什麼的時候你也能很好地回答。

《如懿傳》海蘭等眾妃嬪冬日請安照

雖然不需要像張曉龍一般有舞蹈背景,但每個禮儀指導必須保證肢體協調。如今,張曉龍對自己的團隊有專門的形體訓練。為了讓禮儀工作進展更順利,拍攝《如懿傳》之前,團隊裡的每一個禮儀指導都要穿著旗袍和花盆底的鞋,頭頂著書走路練儀態。

《如懿傳》白蕊姬給鸚鵡餵食

明亡清興六十年和大故宮是韓忠特別感興趣的歷史,早在《如懿傳》之前,他就對那段歷史形成了學術積累。接觸到《如懿傳》後,韓忠便把那一系列總共五十本書都買回來研究,又聽了三遍《如懿傳》的原著,就在這樣一個基礎上完成《如懿傳》的美學研究。

《如懿傳》高晞月手撫琵琶

《如懿傳》之後,韓忠稱再也不會接清宮戲了,他覺得他對那個時代的全部了解都體現在《如懿傳》裡了,如果再去挖掘,也幾乎找不到新的美學方向,所以他不願意再重複自己的工作軌跡。

《如懿傳》彈奏最後一曲悲涼收場


乾隆盛世,固國以禮

放在世界範圍內,乾隆在位的六十年,這一段是中國最鼎盛繁榮的時期,因此韓忠對《如懿傳》的美學定位就是「乾隆盛世」。以乾隆這個時代為背景的戲不少,但《如懿傳》與它們一對比,它雍容華貴的氣質就呼之欲出了。

《如懿傳》養心殿西暖閣

《如懿傳》養心殿東暖閣

故宮現有的收藏品,只是乾隆盛世的百分之一,可以想像那個時代空前的繁榮,所以《如懿傳》中鋪地「層次豐富」是「盛世」最基本的要素。另外,這樣的大戲是不可能降色調的,如果把當下的高級灰放到《如懿傳》裡,是遠遠不夠的。韓忠坦言即使重新拍還是會定義成「盛世輝煌」,這個戲具備這樣的氣質和條件,《如懿傳》是大戲,不是小品。

《如懿傳》乾隆琅嬅於養心殿西暖閣

"我們現在就需要一些《如懿傳》裡張廷玉那樣的人,雖然古板堅守老規矩,但現在太稀缺了,寧願矯枉過正,也不能一直缺下去",張曉龍感慨如今過洋節成了風尚,本應該熱熱鬧鬧的春節就只成了吃幾頓飯的事。中國年輕人或許並不「崇洋媚外」,就只是喜歡聖誕節收到禮物的儀式感,而中國卻越來越沒有了這些"儀式感"。

《如懿傳》五阿哥過世眾妃嬪素服悼哀


以靜映動,活色生香

《如懿傳》中各個妃嬪的宮殿都會根據人物個性來設計。富察皇后是傳統意義上一個母儀天下的形象,因此她背後的陳設也很傳統,深色打底,金色裝飾勾勒;高晞月就設定成一個江南才女,黑化了的林黛玉是什麼樣就做成什麼樣;嘉妃,原著中的設定是來自靠近韓國或朝鮮的北方地區,她的宮殿就有強烈的韓朝風格,一半是清宮的傳統,另外一半是母族的特色;後面出現的香妃,她的宮殿就有濃烈的西北穆斯林風格。

《如懿傳》長春宮傳統端莊內景映襯富察皇后母儀天下姿態

《如懿傳》高晞月獨坐寢宮

遠隔萬裡的西方已經產生了工業革命,很多人發生了巨大的思想的變化,如懿她也本能地對人權進行思考,但這還是被壓抑沉重的環境壓得只剩一個火苗。場景裡有一些暗示她思想的伏筆。如懿當皇貴妃之後,她的宮殿裡有她很喜歡的一副畫,畫上是一對白色的孔雀,這裡面有三個含義,第一潔白是如懿心底的乾淨,第二孔雀不能成為鳳凰,最後一點是孔雀在鳥類中是一夫一妻制,這個也代表了如懿的期盼。

《如懿傳》乾隆如懿溫情相視

Q&A


完成一部歷史題材的戲劇禮儀,藝術創作重要還是還原歷史重要?

張曉龍:沒有任何人能還原歷史,我們在尊重歷史的情況下,我們儘量做到離它最近。其實我和我的禮儀指導團隊,經常說我們實際上是《如懿傳》和故宮的搬運工,也是穿越的鴻臚寺的官員。我的團隊成員都是碩士以上的學歷,研究古代禮儀和學古代史的,他們這麼多年積累了這麼多知識,都用在劇組裡面。故宮紫禁城裡研究清朝服飾和建築的專家,專門研究乾隆文化的王志偉老師,苑老師,還有朱嘉紀老師的女兒,都參與到《如懿傳》的製作中,我們完全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完成的。

《如懿傳》白蕊姬恃寵而驕風光無限,衣飾絢麗多彩

《如懿傳》金玉妍冊封嘉嬪儀式

《如懿傳》養心殿走廊的獨特設計


禮儀指導的藝術創作效果體現在哪裡?

張曉龍:《紅樓夢》裡,在宮裡當貴妃的元春回鄉省親,父母全族都是跪著迎接自己的女兒,給人一種非常冰冷的感覺,但沒辦法,因為畢竟國禮大於家禮。但《如懿傳》裡的這個省親的情節就處理得很人性化,母親與女兒十七年未見,女兒先行抱腰貼面禮,然後再由母親向女兒行叩拜大禮,這樣就多了不少人情味。以往我們從未做過抱腰貼面禮,因為行禮的時候演員頭髮老撞一起,很麻煩,但《如懿傳》劇組比我們以往更認真執著。

《如懿傳》如懿被立為繼後的盛典

我們可以完全不參照歷史自創禮儀嗎?

張曉龍:我們在《如懿傳》中有一個自創的震動禮。給皇帝舉辦喪禮的時候有一個絕哀,就是眾人一起哭喪,片場一共925個群演,我們一個一個地教動作和姿態,我們要求他們要哭得全身顫抖,以表達對皇帝架崩這件事情極度的哀痛,如果我們在糊弄,是會難看的。

《如懿傳》衛嬿婉等眾妃嬪集中於院內

《如懿傳》中周迅被吐槽的絲巾造型是服裝禮儀的差錯嗎?

張曉龍:之所以敢用而且放在開頭,是因為我們知道這個很好。當時參照宮廷流傳下來的畫像,就有女子這麼戴絲巾,所以她這麼打扮是符合禮儀的。《如懿傳》之所以一開始就能帶來很大的觸動,就是我們給觀眾介紹了一些優秀的,但快遺失的傳統文化。出來之後大家第一反應是沒見過,難到沒見過就沒有嗎?是有的,只不過以前沒有電視劇敢用而已。

《如懿傳》琅嬅冊封儀式

片場是怎麼安排妃子侍寢的戲?

張曉龍:《如懿傳》的侍寢戲,也就安排那麼一天兩天一次性全部拍完。很多人說皇上得多爽睡這麼多人,其實皇上很難受,裡面穿個厚厚的大衣服,也碰不著,演員該遮的地方都遮了。一會這個搬出去那個搬進來,他就躺在那,一會來一個。有一次華哥在現場,妃子就說我今天睡皇帝了,妃子很高興,華哥說累死了,拍了兩天,胳膊都疼了。

網友吐糟《如懿傳》前期的整體感覺很假,您做何感想?

韓忠:這麼一部長篇大戲,它的風格的假定性比較強,觀眾進入假定的環境需要一個過程。宋朝的《千裡江山圖》,全長11.7米,慢慢展開畫卷,它的切入點就從簡單的山水樹木三兩個人,而且過程很長。大戲就是這樣,它有一個陸續展開的過程。而《如懿傳》就可以做到這一點,進入它就像進入長畫卷,先進入這部戲講故事的節奏,方法,並且了解這個是一個什麼樣的戲劇事件,才能為後期的完美呈現打下基礎。

周迅新婚的那一集床部做成綠色的布景是為了方便摳圖嗎?

韓忠:因為她當時只是側室,按說是不應該有儀式的,但應劇情要求,就給做成這樣了,實際上那個材質是很講究的。

網友吐槽前期如懿的鏡頭藍天特別假,後面就比較正常了,是因為前後期您的色調沒有遵從同一標準嗎?

韓忠:實際上我並沒有參與後期的調色,中國的美術指導也沒有這方面的工作。但我們之前做過這樣的一個設定,我們以一個美得超現實的畫面開始,但之後卻呈現的是這樣一個血腥的爭鬥,繁華背後不忍目睹的故事。有對比和反差,才更有戲劇性效果。

撰文:陳靈 編輯: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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