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對令狐衝說,「只要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麼退出啊?」
無間道中劉德華說:「我以前沒的選擇,現在我想做個好人。」
王家衛的江湖是:人活這一世,能耐還在其次。有的成了面子,有的成了裡子,都是時勢使然。
然而,賈樟柯導演裡的江湖,少了些刀光劍影,少了些快意江湖,沒有生死沉浮,沒有風風雨雨的大起大落。
只有巧巧的浮光掠影,聲色犬馬的尋覓與等待,斌哥的江湖被生活磨得了粉碎,江湖變成了巧巧一個人的等待。
兄弟間的錢財紛爭由他出面解決,二哥的別墅鬧鬼找他擺平事件,江湖講究情義二字,他貫徹其中。他坐下,嘴裡叼著一根煙,點菸的小弟趕緊遞上來。江湖講究情義二字,意氣風發的他和兄弟們說:五湖四海皆兄弟,肝膽相照。背景音樂裡是葉倩文的淺醉一生。
他幫助大學生完成學業,只是這一個情義卻害苦了自己。
一場預算內的牢獄之災,出獄的他沒有一個兄弟迎接他,這個江湖裡已經沒有了他的名字。
張愛玲在小團圓裡也說過這樣類似的話; "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監獄搬遷之時她坐在搖搖晃晃的車上看著窗外的人群,依舊沒有自己熟悉的那個身影。她曾經問過斌哥自己是不是他的人,斌哥猶豫了,兩人相識在一塊多年仍是男女朋友相居,斌哥為什麼沒有給她一個名分一個安穩,我想在他去參見被謀殺二哥的葬禮上已經說明了這一切,二哥留下了自己年邁的母親,留下了自己妻子和兒子,孤兒寡母的生活他不願意加諸在巧巧身上,江湖上舔著刀口的生活沒有人預料以後會發生什麼。
出獄後的巧巧去重慶尋找斌哥,這一路並不順暢。在三峽的輪船上身份證錢財被偷,分無分文的她見到了成立公司的大學生,但是沒有從大學生那裡見到斌哥,她還說著江湖,大學生卻嘲笑她現在已經企業化了那裡養得起斌哥。張家燕和她說,斌哥已經和家燕在一起了。她還是要求要見到斌哥,要聽他親口說,張家燕和她沒有關係。她還是沒有如願見到斌哥。斌哥捲縮在大學生辦公室裡沒有勇氣出來,只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依舊那麼不卑不亢。
身上沒有財物的巧巧遊走在這個小城裡,路邊雜耍的人唱著《有多少愛可以重來》將手中的的花送給了巧巧,初識不知曲中意 再聽已是曲中人。
巧巧帶著這朵花騙取了婚禮上的一頓晚飯,又去高檔的酒店裡尋找富貴之人,藉以妹妹流產的幌子騙取錢財,一個不成功總有一個成功。帶著這筆錢打著摩的去發電廠找斌哥,但是荒郊野外的路上,摩的師傅和她說:我們耍一下。她四顧環境空無一人,只憑智取,叫摩的去看看房子裡有沒有人,成功的帶走了摩託車去警局報案,終於見到了斌哥。這樣聰明的女子早已預料她以後的人生必定不會太差。
她坐在去往武漢的火車上遇到了要去新疆的徐崢,一本正經的侃大山。她曾經和斌哥說過想要去新疆過安穩的生活,所以面對徐崢的表白她沒有拒絕,她也想要一個安穩的生活重新開始,只是她說:我剛剛刑滿釋放。火車的夜裡徐崢一個人靠著窗子睡著,她選擇走了,慢慢的走著等著一句沒有可能的挽留。
下了火車安靜的夜裡,星空異象,她見到了她說過的ufo,巨大的聲響裡她微笑的看著天空划過的亮光奔向自己的方向。
斌哥坐在輪椅上抱著一個大大的袋子,他和巧巧說過他要有錢了才回去大同,不知道這個袋子是否是滿滿的「毛主席」。
空蕩蕩的路上,巧巧一個人向他走來。看著曾經風光無限的斌哥像個老人一樣捲縮在輪椅上,滿眼的心疼。
斌哥看著翻天覆地的城市問巧巧這是什麼地方,巧巧拿著自己的蘋果手機打開了地圖。突然間覺得心酸,想到最近一個老人在超市因為收銀員不收現金只接受微信付款,老人情緒激動大罵拿著東西就走。巧巧的父親也曾在2001年的播音室裡大喊著:無產階級和資本主義。這些上個世紀的話語,感覺他們是被時代拋下的人。
回到了他曾經稱兄道弟的麻將館裡,他和曾經的兄弟談論起了兄弟們的去向,言語裡只有生活的痕跡早已喪失了江湖的味道。曾經兄弟的探望早已變成了嘲弄。巧巧推著他走在路上,他和巧巧說:我回來就是因為只有你不會嘲笑我。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地河西斌哥的生活,賈樟柯導演只留下他脫衣服的畫面給我們想像。曾經江湖裡的斌哥和巧巧站著這片火山前的草地裡和巧巧說:有槍的人才死得快,你不是江湖裡的人你不知道。現在巧巧站在這片枯黃的草地裡和他說: 江湖上就講個義字,你已經不是江湖上的人了,你不懂。
最後斌哥悄無聲息的走了,巧巧站在為他安裝在房間裡,麻將館裡的監控器面前,監控畫面中巧巧站在破碎的門口。這座風雨飄搖的的小店,破碎的門窗一切如初,巧巧守在這裡待在曾經的江湖裡,斌哥走向了兜兜轉轉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