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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冬日,最美莫過於白茫茫一片真乾淨的冬日雪景。白色與雪之晶瑩,冰之清澄,真是相得益彰。
天使般純潔、輕盈如雪的白色,大概是世上最純淨最貞潔最無辜的色彩。葡萄牙著名詩人安德拉德曾寫過著名組詩《白色上的白色》五十首,靈動樸實的詩句讓白色更加耀眼出塵,這並非什麼新鮮事,因為遠在安德拉德出生前五年即1918年,蘇俄畫家、現代藝術奠基人馬列維奇在十月革命後曾畫過一幅同名的畫作《白色上的白色》。
Kazimir Malevich, Suprematist Composition: White On White, 1918, Museum of Modern Art New York City
這幅標誌著至上主義終級性的畫作,徹底拋棄了色彩的要素,白色成為光的化身。那個白底上的白方塊,色彩間的微弱差別達到了難以分辨的程度,白色從畫布上仿佛瀰漫開來,並在白熾光的氛圍裡重新浮現。這幅畫作似將進入一種難以用肉眼看見,難以用心靈體察,難以用感覺品味的境地,所有關於空間、物體、宇宙規律的當代觀念,在這裡都變得毫無意義。畫家所要表現的,是某種最終解放之類的狀態,即某種近似涅磐的狀態,而那細小的,難以看清的邊緣,就是涅磐留下的唯一具象痕跡,這是至上主義精神的最高表達。
Robert Rauschenberg, White Painting [seven panel], 1951. Robert Rauschenberg Foundation, New York
白色在色彩裡所具有的這種終極意義和最高表達也並非什麼稀罕事,1950年代勞森伯格在黑山學院時期的創作「白色繪畫」,以層層白色顏料覆蓋的畫布上空無一物,將周邊環境吸納為作品的一部分,取消了畫框對繪畫物質空間的限定。先鋒音樂家約翰·凱奇曾根據這一理念創作了著名的《4分33秒》,即4分33秒裡樂隊完全沒有表演,聽到的是空白的聲音。但這看起來再前衛的藝術也不過是拾人牙慧,因為兩千多年前,在古希臘藝術裡,純潔無瑕的白色早已至高無上。
Laocoön and His Sons,Vatican Museums, Vatican City
Elgin Marbles British Museum
18-19世紀引發了古希臘藝術的狂熱,1801-1802年間時任英駐奧特曼帝國大使的第七代埃爾金伯爵(Thomas Bruce, 7th Earl of Elgin)把雅典帕特農神廟的大理石雕刻幾乎掠奪一空,這就是著名的「埃爾金大理石雕」(Elgin Marbles)。埃爾金回到倫敦,沒曾想他的掠奪行為遭到了倫敦文化界的相繼攻擊,梅毒使他爛掉了半個鼻子愈發沒臉見人,不得已把石雕以3.5萬英鎊的超低白菜價賣給了大英博物館,成為該館珍藏。1938年,大英博物館館長在一次夜間巡邏時發現有員工居然聽從藝術交易商Lord Duveen的唆使,用銼子和金鋼砂磨白了埃爾金大理石雕,只為了除去石雕表面的煙煤和灰塵,重現大理石的白色光輝,因為白色才是古希臘藝術的真正色彩。
Winckelmann, in luxurious undress, by Anton von Maron, 1768
如今通過技術復原,已知古希臘雕塑是上色的,五彩繽紛的,並非所見之潔白如雪,色彩隨著時間流逝逐漸脫落,最後只剩下了大理石肌理的色彩--白色,僅此而已,並非古希臘人故意為之。古希臘雕塑都是白色這種誤解大概來自於德國藝術史學家溫克爾曼(Johann Joachim Winckelmann)。溫克爾曼出身於普魯士的窮苦鞋匠家庭,1748年他來到德勒斯登,期間觀賞了很多古希臘白色雕塑,他發現了自己對美學的熱愛,寫了《希臘雕像繪畫沉思錄》,一舉成名。
通過多年努力,1758年他成為梵蒂岡樞機主教亞爾巴尼古物藏品的管理員,後來又成為羅馬城內外的文物總監。羅馬城裡的諸多古希臘雕塑,加上龐貝古城的挖掘,使他得以詳細鑑賞很多古希臘藝術,柔和的美感在希臘雕塑上恣意綻放,清風拂過髮絲飄動雕塑似乎都有了生命力,這種震撼人心的美,世間絕無僅有,而最讓溫克爾曼欣賞的是這些雕塑的潔白無瑕,質樸克制,充滿了智慧的美,白色象徵著希臘藝術的所有優點。對古希臘白色藝術的崇拜給了他很多靈感,他寫出了《古代美術史》等諸多名著,把白色藝術崇拜和痴迷推向了極致,影響遠大,他說我們應該回歸純潔的時代。他死後幾年,古典神殿和建築在世界各處遍地開花,最重要的是它們都是白色,這是藝術的白色烏託邦。
Symphony in White, No. 1 The White Girl by James Whistler 1861–62
Symphony in White, No. 2 The Little White Girl by James Whistler 1864
遠在20世紀的馬列維奇和勞森伯格以白色繪畫出名之前,早一個世紀的美國畫家惠斯勒(James Abbott McNeill Whistler)早已用白色在藝術界引發了一場白色革命。惠斯勒出身於麻薩諸塞的富裕家庭,不愁吃穿,他浪蕩不羈還被西點軍校開除過。1859年,惠斯勒因畢業作品《鋼琴旁》畫作被法國官方沙龍拒絕,憤而離開巴黎,出走倫敦,那正是狄更斯《霧都孤兒》的倫敦,是傑克·倫敦《人間地獄》的倫敦。來到倫敦,惠斯勒被可怕的食物嚇壞了,被衣著破爛的人們嚇壞了,最要命的是倫敦人的藝術品位實在太糟糕。
維多利亞時代人們痴迷於古典神話故事的藝術作品,惠斯勒決心與這些讓人厭惡的作品決裂,他以當年風靡一時的柯林斯小說《白衣女人》為靈感創作系列畫作《白色交響曲》,這系列畫作歷時近六年,共三幅。倫敦人對這系列畫作給予了很大關注,以期在這些畫作上尋找他們期許的愛情故事,但惠斯勒畫作卻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第一幅裡,一個全身著白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一張熊頭的地毯上,風姿綽約,身後是層層疊疊的白色窗簾。第二幅畫裡,一個白衣長裙女子依在壁爐邊上,手持執扇,身旁的東方花瓶、屏風上的圖案以及東方花卉都充滿了中國風情,女子望向鏡子,鏡花水月如夢如露,她是即將孤獨終老,還是幸福地過一生?
Symphony in White, No. 3 by James Whistler 1865–67
最引起爭議的是第三幅,前兩幅畫作中的紅髮女子依然出現這幅畫中,她優雅慵懶地斜依在白色沙發上,身邊散落白色花朵,白色層層疊疊褶皺的衣裳看起來美麗華貴。這是新婚的新娘嗎?是純潔的聖母瑪利亞,還是古希臘神話裡的女神?或者這兩個白衣女子不過是穿著睡衣的妓女?惠斯勒沒有任何解釋,只給出了一個模糊的標題《白色交響曲之三》。實際上畫作主題並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複雜,與聖母、新娘、妓女通通無關,畫作主題就是白色,只不過把深淺不一的白色混合起來展示在同一張畫布上而已,是名副其實的白色交響曲。
惠斯勒享受這種精英優越感,白色成為了他的象徵,他穿著白色背心白色外套,甚至還把前額的頭髮都染白了,他散步時牽著白色的博美狗,他在切爾西蓋了全白的大豪宅,並命名為「白宮」。他極度憎惡公眾的低級審美,誓把他們都隔絕在藝術世界之外,1883年惠斯勒舉辦了藝術展,展出他威尼斯之行的畫作。整個展廳都是全白色的,畫框是他親自設計的白色畫框,畫作都是單色畫,畫與畫之間距離遙遠,整個畫廊看起來幾乎空蕩蕩的,甚至畫廊人員也全部身著白衣。白色畫廊優雅高貴,同時也是冰冷刻板,對觀眾要求苛刻,拒人於千裡之外,白色終於成了藝術精英們冰冷而獨佔的色彩。惠斯勒這次展覽是白色畫廊的先驅,在現代藝術史上影響深遠,如今白色牆壁白色屋子在藝術展廳裡已是必不可少。
The Villa Savoye in Poissy (1928–31)
白色革命既已掀起就決不會輕易停止。1917年杜尚用一個白色的小便池嘲笑了藝術,而與他同時代的另一個人將使白色玷汙,成為更黑暗的顏色。白色成為清洗和控制世界這一妄圖的標誌,這種想法最初源自一位從畫家改行的建築師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柯布西耶從小在瑞士長大,呼吸著新鮮空氣,每天他都嚴格按照行程做運動,在湖裡遊泳,希望淨化身體和靈魂。當然僅僅運動是不夠的,1925年他發表了《走向新建築》,這是一份向世界展示如何用建築來淨化世界的宣言。秘密武器就是瑞普林的乳膠漆,所有人都要把家裡所有的壁畫、掛毯和壁紙統統都用白色的瑞普林代替,只有當你把牆壁全部都刷成白色的時候,你的心靈才得到淨化。
柯布西耶是畫家,對色彩很敏感,白色與資產階級的繁複裝飾對立,與奢侈對立,用白色以抵制生活中奢侈的需求是道德的要求,這就是他所謂的「道德的白色」,對柯布西耶來說白色不僅僅是色彩,也是從舊世界向新世界轉換的信號,是新世界必將誕生的信號。1928年,柯布西耶終於有機會將他的想法付諸於現實,受薩伏伊家族全權委託,柯布西耶在巴黎郊區普瓦西鎮設計了建築史上著名的薩伏伊別墅(Villa Savoye)。
Inside Villa Savoye
Le Corbusier's Paris
這幢白房子表面看來平淡無奇,簡單的柏拉圖形體和白色粉刷的平整外牆,簡單到幾乎沒有任何多餘裝飾的程度。薩伏伊別墅雖然外形簡單,但內部空間複雜,如同一個內部精巧鏤空的幾何體,是漂亮的白色現代主義所在。房子前廳擺放著一個洗手池,是一種潔淨的象徵,意味著進入房子即在於滌罪,在於成為更好更潔淨的人。房子裡有今天在美術館等重大建築裡常見的之字形巨大斜坡,每日攀爬很陡的斜坡有助於身體健康,有助於健強體魄,別墅的目的不僅在於娛樂度假,亦可達到鍛鍊的目的。柯布西耶認為薩伏伊別墅是天才之作,白色牆壁如此奇妙,白色讓它看起來如此純粹威嚴,又如此簡單澄澈,即使他人或許會認為白色既冰冷又讓人乏味,既不夠親民也不夠人性化。
柯布西耶認為他的白色牆壁理論應該推廣,應該應用到更廣泛的城市規劃當中,他對城市規劃提出許多設想,他一反當時反對大城市的思潮,主張全新的城市規劃,認為在現代技術條件下,完全可以既保持人口的高密度,又形成安靜衛生的城市環境。他重新為很多城市做了設計規劃,從巴黎、柏林、斯德哥爾摩到阿爾及利亞,在柯布西耶為所有城市所做的規劃中皆白牆林立讓人目不暇接,雖然簡潔明快,卻破壞了各國名城的文化氛圍和歷史氣息,幸虧絕大部分方案都被否決了。到了20世界30年代,柯布西耶用白色來淨化城市淨化世界的方案終於有機會可以美夢成真,因為某些歐洲國家的領導人也想要清洗自己的國家,而白色無疑就是最佳選擇。
"The Albert Speer Plan" - Hitler's Dream of a Post-War Berlin
另一個想進入維也納藝術學院的畫家被學院拒之門外後也轉行了,他的轉行改變了整個世界,這位畫家就是希勒特。1939年二戰爆發後,希特勒在歐洲戰場所向披靡,被勝利衝昏頭腦的他打算在徵服世界後,將柏林重新規劃,建成「世界之都日耳曼尼亞」(Welthauptstadt Germania)。建築師阿爾伯特·施佩爾(AlbertSpeer)制定了這個恢宏的城市規劃,整個城市都用昂貴的白色大理石建築,包括400米高、能容納十五萬人的大會堂和希特勒親自創意、比巴黎凱旋門大2倍的柏林凱旋門等等,其清洗和淨化的目的不言而喻,因為「日耳曼尼亞」是納粹對猶太人「清除異己」的前提下進行的。
「日耳曼尼亞」南北交通幹線為長8公裡、寬120米的「勝利大道」,大道兩旁建有劇院、商店以及納粹德國所有各部的辦公大樓,包括新的參謀總部大樓、陸軍元帥紀念堂、新的國會大廈。大街中央將建造一座新的德國「凱旋門」,高度是法國凱旋門的2倍,達100米,受巴黎協和廣場啟發,大道中部修建一個能容納100多萬觀眾的阿道夫·希特勒廣場。一座龐大的銅質圓頂大廈將作為大會堂,該建築以羅馬萬神殿為模型,高達400多米,能容納15萬人,建成後將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會堂。新的第三帝國總理府「元首宮」佔地面積比傳說中的尼祿王金殿至少大一倍,僅走廊就長達500米,書房面積更達900平方米,而現任德國總理默克爾的辦公室只有142平方米。為了實現這些規劃,施佩爾制訂了一項為期10年的建造方案。該項目基礎工程於1940年7月破土動工,圓頂大廈計劃在1950年4月19日,即希特勒61歲生日前一天全部竣工。
獨裁者狂熱的「日耳曼尼亞」計劃背後有著讓世人恐懼的意識形態,這座城市的陰影下滿是飽受痛苦的人們。為了達到「日耳曼尼亞」的建築要求,希特勒、斯佩爾和黨衛軍首領海因裡希·希姆萊一致同意將集中營裡的囚犯作為勞力修建城市,許多囚犯在建設過程中死去或者被黨衛軍殺死。二戰後期,希特勒戰事失利,「日耳曼尼亞」計劃被迫停止。因盟軍和蘇軍的進攻和多次大規模的空襲,柏林市遭到毀滅性的打擊,柏林市區90%的建築被摧毀,1945年4月希特勒自殺身亡,5月8日納粹德國正式投降,5月23日施佩爾被捕。一年後,施佩爾在紐倫堡法庭接受了審判,希特勒「世界之都日耳曼尼亞」的妄想也隨著第三帝國的毀滅而成為了泡影。
A view of the Palazzo della Civiltà Italiana in EUR
希特勒的「世界之都日耳曼尼亞」成為了泡影,可在另一個軸心國另一個獨裁者統治之下,另一個白色的淨化城市已初具雛形,這就是義大利墨索裡尼在羅馬城郊建立的EUR,即「羅馬世界大博覽」(Esposizione Universale Romana),這是墨索裡尼指導下建設的法西斯風格的「新城」。EUR位於羅馬南郊5公裡的建築新區,建築風格明顯不同於老城,沿途儘是白色基調、樓層不高的方塊建築,現為羅馬商業辦公區,之前是義大利法西斯設計的標誌性城區,在墨索裡尼的設想下城內布滿法西斯黨的總部大樓和各個機構。EUR於1940年開工,又叫E42,旨在1942年竣工,以紀念法西斯掌權20周年。因二戰,EUR計劃被取消,但已開始的工程在戰爭中陸續完成,「義大利文明宮」及四周一些建築於1943年完成。戰爭結束後,義大利政府在50、60年代把剩下的工程蓋完。
1919年,墨索裡尼在米蘭創立了法西斯運動,三年後他與黑衫軍在羅馬舉行了盛大遊行,受到人民歡呼,並被國王任命為義大利首相。墨索裡尼上臺後自認為是現代的羅馬皇帝,發誓要讓義大利像古羅馬那樣稱霸世界,戰爭之外另一重鑄輝煌的歷程就是重建羅馬,他大興土木,建造了很多工程,這些建築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白色,白色也成為了墨索裡尼瘋狂復興義大利的標誌色彩。墨索裡尼沒忘記給自己歌功頌德,既然古羅馬皇帝擁有方尖碑,他應該有自己的方尖碑,此碑將成為他的功德碑,昭告他將使羅馬如日中天,睥睨天下。1932年,他為紀念法西斯主義權力而建造的白色方尖碑揭幕,方尖碑高聳入雲,用著名的卡拉拉大理石雕刻而成,此碑至今仍矗立羅馬街頭,上面刻著大大拉丁文「Mussolini Dux」,即「墨索裡尼,我們的領袖!」
這座紀念碑一直立在原地,這大概與義大利根深蒂固的觀念有關:歷史的痕跡不應該被後人「清除」。所以在處處是各種風格優雅建築的羅馬,沒有任何藝術價值的墨索裡尼紀念碑卻完好無損地保留下來。義大利處理墨索裡尼紀念碑方式是其對待歷史遺蹟的典型做法,各個世紀以來的各色建築被保留下來,成為無價的旅遊資源,羅馬甚至整個義大利成為一座露天藝術博物館,吸引著世界各地的遊客,成為義大利取之不盡的旅遊資源。義大利人生活在這個大博物館中,抬頭便是歷朝歷代典型建築、雕塑、繪畫等藝術精品,文化氣氛薰陶下成長起來的人與生活在窮鄉僻壤的人,其文化藝術氣質自然有所不同。所謂腹有詩書(藝術)氣自華,正因為有這種巨大軟實力的加持,義大利的時裝、家具、設計、建築等行業才真正地引導了世界潮流。
Statues in the Stadium of the Marbles in Rome, Italy
方尖碑之外墨索裡尼建造了更多更恢弘的建築來紀念他的功勳,例如大理石體育館(Stadium of the Marbles)。這個體育館是為了墨索裡尼統治下的羅馬新青年而建造,體育場四周的基座用白色石灰華建成,基座之上佇立著60尊雕像,全部由昂貴的卡拉拉純白大理石雕刻而成,每個雕像人物來自不同的城市,代表不同的地區,因此這所體育館有著極強的象徵意義,象徵著強大而健壯的義大利在墨索裡尼統治的法西斯政權下全國團結為一體,這些白色雕像看起來似乎與古希臘白色雕塑一樣潔白無瑕,然而潔白的外表早已被黑暗的內心所玷汙,使得這些強健高大的雕像看起來頗有些陰森恐怖,因為他們代表了墨索裡尼理想中的義大利人民。墨索裡尼受希特勒啟發,認為義大利人都是雅利安人的後裔,他們都是純白的人種,再沒有什麼比白色大理石更能表現純白的義大利人種了,是故這些白色雕像很難讓人想到古希臘雕塑那種典雅、純潔和理性的魅力,他們不過象徵著白色的恐怖和暴政。
記者出身的墨索裡尼十分鐘愛建築藝術,1932年的一次採訪中他說:「建築是所有藝術裡最偉大的一個;建築是所有藝術的縮影。」EUR所有的白色建築中,一切柔和的線條都被捨棄,代之以直線和圓規劃出般的幾何圖案。這些建築儘管氣勢逼人,卻毫無激情,顯得冰冷無情,缺乏生氣,正體現了法西斯的本質。EUR所有的白色建築中最引人注目的建築是「義大利文明宮」(Palazzo della Civiltà del Laver),這是一座方形的奇異大廈,大廈四周牆壁上布滿了嚴格比例的古羅馬式拱門。因這些拱門,它得了一個外號「方形大鬥獸場」,50米高的立方體矗立在臺基之上,任何到EUR的人都不可能忽視這個「方形角鬥場」的存在。
義大利文明宮四個立面排列的216個假門拱常讓人聯想到古羅馬角鬥場的連續拱券結構,按照原計劃每個拱門裡應該放置義大利歷史上的偉人塑像,然而最後未得以完成。大廈最上方的題詞也是墨索裡尼式的:「一個詩人、藝術家、英雄、盛徒、思想家、科學家、航海家和旅行家的國家」。大廈四個角落都放置了大型的四個騎士和馬在一起的雕塑作品,是藝術家Publio Morbiducci、Alberto Felci作品,訴說了希臘神話中Castor和Pollux這兩個雙子神的故事。
義大利文明宮這種強烈的超現實主義視覺效果,使之成為許多電影和電視廣告使用的背景。建築師蓋瑞尼、拉帕都拉、羅馬諾合作設計的義大利文明宮,常讓人想起義大利超現實主義畫家喬吉奧·德·契裡柯(Giorgio De Chirico)的廣場系列繪畫,歷史上,極少有現代建築的建造邏輯和羅馬的古典元素結合起來,造成這樣一個折衷主義的聖殿,六層、四個立面的每一面都有九個拱門,文明宮於1938年到1943年基本建成,但一直沒有最後完工。它也並非看上去那樣堅不可摧,1970年代外部建築材料發生了脫落,後來還進行過整修。
EUR算部分實現了墨索裡尼的宏偉志願,即重建一個更新更純更白的義大利,改造世界,把之改造成白茫茫一片的純潔世界。義大利文明宮可視為一個巨大的白色展示櫃,彰顯了墨索裡尼法西斯政權的所有理念,兩尊神話英雄的大理石塑像分立於大廈兩側,沿著大廈基座還豎立著30座雕像,每一座都代表不同的行業、藝術或科學。然而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大廈本身巋然不動、令人壓抑的白色。這裡,白色成為了極權主義的象徵,它不能容忍任何分歧,任何異議,任何無序,它與個性為敵,任何可能會破壞其純潔性的人或物,都將成為它的死敵,成為它專政的對象,這才是墨索裡尼這樣的法西斯熱愛白色的真正原因。
歷經幾千年的時光,純潔的白色終於成為了最黑暗最骯髒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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