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劇《坡道上的家》,引起了太多人的共鳴,開播以來,評分很高。這部劇探討的是現代女性價值的問題,家庭主婦為何崩潰,以及走上自我覺悟之路的故事。
一、那麼愛她,卻殺了她,為什麼?
安藤水穗結婚多年還沒懷上孩子,看了許多次醫生,好不容易生了女兒,長到了八個月大。她在微博裡寫孩子笑,孩子發育很好,孩子睡得也很好,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孩子如此,她比任何人,都愛自己的孩子.
然而,女兒日夜哭鬧,整日的照顧,已經心力憔悴,丈夫在旁邊質疑她,「你不是母親麼?她怎麼還哭?」。奶水不足,她給女兒補充奶粉,婆婆因此而不滿「吃奶粉的孩子,不聰明」。聚集的媽媽們都說,「我家寶貝睡得很好,整晚都不哭鬧」。保健師評估,「你的孩子比同齡的孩子發育遲緩些」。安藤水穗倍感壓力和焦慮,她身心疲憊,精神恍惚。
在一次孩子哭鬧時,她親手將孩子,丟進了浴缸,直到丈夫發現,她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可是孩子已經救不回來了。
安藤水穗因此被指控謀殺。
她好想努力做個好母親,然而,從家庭到社會的養育氛圍裡,她都是孤獨的,恐慌的,邊焦慮,邊養育,她孤軍奮戰,孩子一哭,就恐慌是自己做得不好。從內心裡,她只想做最好的媽媽。直到悲劇發生。
在養育孩子的過程裡,無數個媽媽們都是孤軍奮戰。安藤水穗的崩潰,恰恰是那部分已經忍受到極端的母親的所為。
沒有人理解,沒有人幫助,沒有人替代,日日夜夜,都是她自己守著孩子。喪偶式的養育過程,度日如年。
福建的石春梅,帶著兩個兒子自殺,肚子裡還懷著一個。與公婆的矛盾,是最大的痛苦根源。而丈夫和父母的不理解,不包容,又令她心灰意冷,看不到活下去的路。
在母親看來,孩子是與自己一體的。沒了她,孩子們活著,也是痛苦。所以,替他們決定了短暫的人生。
雖是極端個案。但卻反映出女性在養育的路上孤獨,迷茫,無依無靠,這種情景相當普遍,悲劇的發生,不止是養育的問題,更是女性的孤立無援、無助,自我價值的喪失和挫敗,是男性以及社會,對家庭主婦的漠視,冷漠,啞然失聲造成的。
二、絕望的母親和妻子
裡沙子被徵為侯補國民陪審員,全程旁聽了這場案件的法庭審理。
同樣做為母親的裡沙子無法想像,這個世界上,還有親手殺死自己孩子的母親。太無情和冷血了。
然而,當她一次次地參與庭審,她慢慢的產生了不該有的共情和理解。安藤水穗的丈夫,婆婆,陌生的媽媽們,保健醫生,一個一個人的證詞,都讓裡沙子更加同情安藤水穗。在育兒與家事的疲憊不堪前,一個不願多分擔的丈夫,一個事事以兒子為重的公婆,周圍人打量的眼光,一個陰魂不散的前女友,這群人都從自我立場出發,自以為是的對一個新手媽媽給予傲慢的關心。如果是純粹的惡意,反抗或許並不難,而往往是那些以善為名的惡,足以令本就崩潰的母親無處求助。她的遭遇,幾乎就是裡沙子自己的翻版。
裡沙子是全職太太,她全部身心,都放在照顧家庭,丈夫以及孩子身上。雖然畢業於東京大學,但在全職家庭主婦的生活中,她凌亂又吃力,謙卑又順從,忠心天地可鑑。
丈夫回到家裡,十分傲慢地與沙發連體了。吃飯就差餵到他嘴裡。
為了參與旁聽,裡沙子把女兒送到婆婆家裡,參與的審判結束後,再接回來,順便去購物,回家給丈夫做晚飯。
時間短,她只能煮速食給丈夫吃,儘管自己一身疲憊,卻對丈夫感到歉意。一開始,丈夫很大度地表示理解。
女兒要抱抱,扯開嗓子拼命哭鬧,裡沙子兩手提滿東西,假裝把她丟到一邊,躲在旁邊等她追上來,被下班的丈夫看到,一頓怒罵,裡沙子趕緊解釋和道歉。
她給丈夫講安藤水穗的案情,丈夫絲毫不關心,不關注,不在意,不搭這茬兒。
兩夫妻的態度和心理,就像上下級的關係。她的話題,丈夫完全不感興趣,漠然無視。她渴望表達與交流,但最終還是孤獨。
影片裡的男人,普遍缺乏參與家務與育兒的思維意識,在他們的腦子裡,「照顧孩子只是母親的職責」,「做家務只是女人的職責」,甚至其他更多的種種歧視與偏見。
影片裡展現的幾對夫妻,比如裡沙子的公婆,婆婆包攬了一切家庭事務,公公與丈夫如出一轍,退休後雷打不動地研究自己的棋譜,喝杯水都是張口伸手去要。
法庭上的女法務人員,孩子生病,男人送去醫院,並逼她辭職。那個出軌的男陪審員,絲毫不理會妻子帶孩子的辛苦,逃避家庭。
幾乎每一個男人,都沒有參與家務,參與育兒的意識,只是居高臨下的,一味逃避,一味苛責。當無意識成了一個群體的既定思維,非常的恐怖與難以改變。是啊,如果對丈夫們來說,照顧孩子本來就是女人的工作,自己偶爾的幫忙理應換來妻子的感激,周圍人的讚揚,又何必將「照顧孩子只是母親的職責」,換成「照顧孩子是夫妻共同的事」命題呢。
恐怖的不僅僅是丈夫們的刻意忽視,被損害者的自我犧牲,還有受到傷害的人再去傷害其他人的無限循環,就是這樣的魔咒,讓女人代代陷入絕望。
日本社會為了讓女人們好好的去做家庭主婦,專門設置法律,保障全職太太享受丈夫的退休金,但在此之前,她們首先是奴隸和保姆。
人們對待保姆尚有幾分客氣,但對待妻子,實在不怎麼尊重。一切都是想當然。
晚上看著睡夢裡的丈夫和女兒,裡沙子思想游離。
婆婆話裡話外,隱含著對裡沙子的埋怨,埋怨她沒能好好地陪孩子,照顧老公,做什麼陪審員。還拿出菜譜來,給裡沙子說,這是自己兒子喜歡吃的菜。裡沙子憤怒地撕掉了。
裡沙子忙碌起來以後,丈夫微辭漸起,指責橫生。
他時不時地,就打擊她。說一個女人,無法兼顧好工作和家庭,要承認自己的能力不足,工作不重要,孩子和家庭最重要,陪審員做不好,就辭了算了,吧啦吧啦一大堆,總之,在他眼裡,她一無是處,毫無閃光點兒。
裡沙子壓抑又崩潰。她把自己的心都掏了出來,完全奉獻給了家庭,得到的,卻只有打擊,埋怨,指責和挫敗感。
陪審員們推測安藤水穗的犯罪心理,為人,蓄意謀殺,每個人都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想當然地尋找那個最完美的犯罪者。裡沙子覺得自己就是安藤水穗,此時正坐在被告席上。
想當初,婆婆也嫌棄她給女兒餵奶粉,女兒發育得比同齡孩子慢,夜裡愛哭,白天愛哭,丈夫抱怨她做不好母親,照顧不好孩子,藉口孩子吵,睡不好覺,不回家,……
逼瘋一個女人的,往往正是這些看似平常的忍受,不解,埋怨和孤獨。
三、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是世界對女性的最大惡意
母親和丈夫用貶低、傷害控制裡沙子,以求把她圈在自己身邊,他們也只會通過這樣的形式來表達自己的愛,而裡沙子從未思考和懷疑過。「為什麼我沒有發現這麼簡單的事實呢,原因在於我沒有動腦思考。原因在於我任由別人為我的幸福做主,原因在於遵照別人的價值觀生活無比輕鬆。
裡沙子開始思考。
她想起小時候,母親看著她的情景,似乎有一刻,母親的眼光藏著恨意。她也曾兩度在無意識和崩潰裡,粗暴地對待孩子。
母女兩人,都是家庭主婦,都有著同樣的養育焦慮,悲苦孤獨。婚姻裡的孤獨,又格外可怕,很像是把一個人扔進無底的深淵裡,等待著被吞噬。
她從母親的生活裡看到了壓抑。
這些年,在丈夫的打擊之下,裡沙子以為是愛,實際上卻是精神的虐待和控制。
社會生態如此,女人們,忍著,忍著,忍著,習慣了,麻木了,沒有思考了,按對方的想法生活就可以了。一代一代傳承下來,也就成了習慣了,受虐的習慣,女人們根本無路可逃。一旦有變,就被人們冠上「精神有問題」的烙印。
裡沙子感到憤怒,如果不改變,她或許就是下一個安藤水穗。
她離開了丈夫。她不再同意其他陪審員的意見,勇敢地表達了自己對安藤水穗的理解和同情。
並且開始思考,自己將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回歸家庭,還是走向職場,最終要自己決定。
裡沙子對孩子的愛,從未缺席,只是在周圍人有意無意的幹預和丈夫的精神虐待下,感到壓抑挫敗和自我否定。
她走出法院,輕聲地說了再見。那個再見,或許,是跟以前怯懦不自信的自己告別。
從此,生活會走上另一條道路。快樂或是輕鬆,痛苦或是淚水,都將是自己真情的表達。
或許,人生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正如那個女法官,決定帶著孩子繼續職場之路。或許她還有很多困難要克服,但充滿活力的靈魂和身體,總歸好過死氣沉沉的靜默壓抑。
做出了思考之後的人生,就快意多了。
四、母親,特別是年輕母親們,需要被看見,被理解,被接納
日本社會用左手拿棒,右手拿糖的法子,控制女人,讓她們走進家庭,生兒育女,照顧家庭,做保姆。這看似是對女人的保護,其實卻是更深的歧視和不平等,分明是把女人圈養在家庭裡。
誠然,他們離婚會拿到丈夫的贍養費,全職到老有丈夫的養老金,但尊嚴和自我放在腳底摩擦的精神折磨,或許,在此之前,早已將女人摧毀,生不如死。
人們說,向下的路,不用選擇。的確是,如果家庭主婦是份好工作,會輪到女人嗎?
兩性關係的最終和諧走向,需要打破一條又一條錯的規則,改變一個又一個不合理的相處模式和觀念,唯如此,女人才可以像男人那樣活得那樣自由和輕鬆啊!
我想,這部劇從來不是惡母的故事,因為所有女性都能從中洞見自己。也不是想表達社會偏見有多麼嚴重,女生有這麼多艱難的事情,乾脆就不要結婚,不要生孩子。而是想告訴我們,因為「社會偏見這麼嚴重」,那麼作為父親也好,作為丈夫也好,作為家人也好,甚至是作為陌生人也好,我們每一個人都努力,讓母親們遠離這些艱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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