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月亮與六便士下奔跑的吳鎮宇

對於常人而言「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這不是在讚頌人生如電影一般的絢麗精彩，而是在傾訴人生中有太多無奈，為了生存難免偽裝自己內心強顏歡笑；對於演員而言又是「戲如人生，冷暖自知」，表演只是他們的一份職業，鏡頭下或許光鮮亮麗，但鏡頭外也少不了各種堅持與付出。拋去熒幕上的光環，每個演員都是在月亮與六便士之間掙扎的斯特裡克蘭德：一方面為了生存低頭尋找六便士，一方面為了理想抬頭尋找月亮。

吳鎮宇1961年出生於中國香港，是一位典型的夾在月亮與六便士之間的藝人，1982年參加無線電視藝員訓練班，1986年進軍電影圈，2000年憑藉《槍火》獲得了金馬影帝。演藝生涯很成功，最大的遺憾就是至今都沒有拿到過香港金像獎影帝。吳鎮宇從來不過度的加工和包裝自己，電影裡他是一個盡職盡責的演員，生活中他是敢說敢做的狂人，從影三十多年來幾經沉浮，從一開始的養家餬口，到現在的為金像獎而戰，在他身上體現的並不是一個演員卓爾不凡的天賦，而是一種不虛度此生的態度。

尋找六便士的青春

沒有雨傘的孩子，必須更加努力地奔跑，但凡小時候的家境稍微好點，吳鎮宇或許都不會選擇當演員。1961年出生的他是家裡的長子，父母都是苦力工，未滿18歲的吳鎮宇就開始承擔起了照顧家庭和弟妹的責任。當時選擇做演員，一方面是自己的興趣愛好，另一方面更多的是為了生計所迫。80年代的香港影視業發展很快，吳鎮宇經過多次努力後終於考上了第11屆無線電視藝員訓練班，那一屆裡他的同學有梁朝偉、周星馳和李子雄，但他們從未想過自己日後會成為香港電影裡的傳奇人物，當時他們都在低頭尋找的賴以生存的六便士。只不過相對於別人而言，吳鎮宇的六便士撿得更加辛苦。

吳鎮宇從影后的頭十幾年裡一直都在撿六便士的道路上掙扎，儘管很努力但飾演的全是一些默默無聞的龍套角色，而同時出道的兄弟們已經個個飛黃騰達開始尋找月亮了：周星馳成為了香港喜劇的代名詞，梁朝偉獲得影帝無數，就連最不起眼的李子雄也成為了香港經典的反派。而吳鎮宇只有《絕代雙驕》裡的江玉郎和《唐伯虎點秋香》裡的文徵明等作品。當時的香港電影發展太過於癲狂和野蠻，如果不是像周星馳、梁朝偉那樣擁有絕對的才華，或者像周潤發、劉德華那樣擁有強大的個人魅力，一般人光憑努力是很難出頭的。吳鎮宇也只是芸芸眾生中尋找六便士的一員，但慶幸的是他堅持了下來。

眺望月亮的執著

1995年後香港電影開始降溫，浮華褪去，執念猶存，那些真正有實力有態度的演員開始漸漸浮現了出來。1996年《古惑仔》誕生，吳鎮宇迎來了自己的第一道月光，他飾演的靚坤陰陽怪氣，險惡中夾雜著骯髒，衝破了香港電影傳統反派的形象，成為了香港電影裡最炙手可熱的反派之一。緊接著《一個字頭的誕生》《O記三合會檔案》等作品讓吳鎮宇成為了香港電影裡的中流砥柱，在第37屆臺灣金馬獎上吳鎮宇憑藉《槍火》擊敗了梁朝偉成為了金馬影帝。此時的吳鎮宇已經站在了演員的金字塔頂端摘得了屬於自己的月亮，但對於香港演員來說，月亮不止一個，除了臺灣金馬獎，還有香港金像獎。

在金像獎的競爭上，吳鎮宇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儘管2001年憑藉《公元2000》獲得了最佳男配角獎，但在影帝的競選上，《爆裂刑警》《朱麗葉與梁山伯》《無間道2》全部敗北。尤其是《無間道2》裡倪永孝的失利，讓吳鎮宇心灰意冷，甚至得罪了不少電影人，慢慢地電影資源開始減少，2006年以後吳鎮宇的電影質量大不如從前。很長一段時間裡吳鎮宇的作品都是《請叫我英雄》《土豪520》《惡人報喜》等劣質電影，月亮似乎越來越遠，但吳鎮宇仍然在堅持。天空越是黑暗的時候，月亮越是顯得明亮，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一定要堅持走下去。

黑暗中的蛻變

不知道演了多少部爛片之後，忽然有一天，我們發現吳鎮宇有點不一樣了。2017年吳鎮宇憑藉《脫皮爸爸》時隔13年後再次獲得金像獎影帝提名，接著2019年《逆流大叔》又獲得金像獎影帝提名。儘管這兩次依然是與獎項擦身而過，但不難發現吳鎮宇已經蛻變了很多。過去憑藉對電影的熱愛和自己的天賦，他把反派演得淋漓盡致，而如今藉助生活的積累與沉澱他把最普通的角色演進了觀眾的內心。吳鎮宇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反派演員了。《脫皮爸爸》演繹父子間的純真感情，這是他送給費曼的禮物；《逆流大叔》演繹中年男人的壓力與倔強，這是他送給自己的禮物。現在的吳鎮宇已經不再熱衷於某個獎項了，他開始明白了最亮的月亮不一定是掛在天上，也有可能就在自己的心中。

如果說人生如戲，那麼也不會是一場一帆風順的好戲，因為沒有波瀾的人生不值得留戀；如果說戲如人生，那是因為戲裡的每一個角色，都值得全身心地去投入。無論月亮還是六便士，人生的精彩程度都是取決於你投入的認真程度。沒有跑龍套時的掙扎，就沒有《槍火》裡阿來的驚豔；沒有《追影》《衝鋒車》裡的沉澱，就沒有《脫皮爸爸》裡的感動。吳鎮宇的演藝經歷告訴著我們，無論是低頭撿六便士，還是抬頭尋找月亮，關鍵是不要遺忘自己的那份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