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少年張無忌和朱長嶺一起從高崖上摔下來的時候,恰好被半山腰的一個突出來的小平臺給接住了。然後朱長嶺想殺張無忌洩憤,張無忌閃身一躲,竟發現恰好有個小山洞,這山洞恰好能讓瘦小的少年張無忌鑽過去,卻恰好把朱長嶺擋在了外面。
張無忌順著山洞不停地往裡鑽,竟然被他發現了一處如同仙境一般的寶地,他在此處救了一頭白猿,從白猿肚子掏出來的異物竟然恰好就是失傳已久的九陽真經!
這一連串的「恰好」,都是小概率事件,除了「主角光環」,無法用其他原理解釋。
張無忌融合了九陽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極拳劍和聖火令神功四大蓋世武功為一體,當世無敵,可以說是金庸小說中武功最厲害的男主角。張無忌的武功配置可謂金庸小說中BUG級別的存在。九陽神功的功效類似於「永動機」,打起來力量源源不斷;而乾坤大挪移可以複製對手的武功,尋找對手招式破綻,借力打力。有了「九陽神功」加「乾坤大挪移」,基本已經接近無敵了。
《天龍八部》中有著名的「二掛」——大理王子段譽和小和尚虛竹。段譽由於開了超強外掛,他的一生,幾乎是無往不利的。他是濁世翩翩佳公子人設,從背景到運氣無一不好。他為了不學武功逃離家族,可沒過幾天就誤食莽牯朱蛤變得百毒不侵;因為旁觀鳩摩智大戰天龍寺高僧學會了六脈神劍;又因為誤入無量山的"琅環福地"中,學會「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這樣的武林絕學,後來又通過「北冥神功」吸取了鳩摩智的全部內力.各種偶然事件導致不愛武功愛佛法的段譽誤打誤撞偏偏成了曠古絕今的絕世高手,武功堪稱頂尖配置。但也有例外,金庸筆下也有「逆主角光環」的男主,比如蕭峰。
蕭峰是金庸筆下「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理念傳承者的巔峰代表。他是郭靖的升級版,郭靖身上的所有缺點他都沒有。
之前的金庸小說中男主角的弱點,金庸在喬峰身上一一修正;先前男主角的優點,金庸在喬峰身上一一加強。可以說,喬峰在各方面都是「頂級配置」,是這個類型的英雄人物的巔峰。
來看看蕭峰的先天設定:
武功根基極強,不論在天龍八部中還是金庸全部小說中都是最頂尖高手之一;
實戰經驗極豐富,擅於臨場應變和自我增強,加上這一條,他武功可說已臻化境;
心智豐滿,智商情商雙高,貌粗而實細,不論黑白手腕機算也都是一流;
一身正氣,性格剛猛無冑而又溫柔細膩,也即在性格上無明顯缺陷。
蕭峰武功、機變、機智、性格無一短板,又是金庸筆下少有(可能是唯一)的沒有在主線劇情中經歷巨幅成長,一出場既已達到巔峰的主角,渾身上下360度無死角的強大。
可他經歷如何呢?
從出生開始,他的命運就可說差到了極點,情節中所有和運氣有關的劇情,全部都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所欲者終不得,所謀者終不成。
最後終於做成了一件事——阻止宋遼戰爭,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蕭峰空有一身逆天的本領,卻戰勝不了命運,和金庸的筆。
蕭峰是個近乎完美的英雄,他重視責任和社會規範,以天下為己任。可世間過於完美的東西都是易碎的。所以他註定是悲壯慘烈的結局。
扯遠了,說回開掛的男主們。試想,如果這些開掛的男主沒有了主角光環,會是什麼樣?有沒有主角光環,差別有多大?
金庸小說裡有一個角色,父母都是武林中的名人,本來和父母幸福地生活著,突然有一天父母都死了。這位角色還是個孩子,卻不得不過上四處逃亡的生活。然後他被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欺騙,受盡折磨。接著他就找到了一本武功秘籍,練就了一身絕世武功,而且這套武功還治好了他身上原有的劇毒。
對了,這個人還有戀足癖。
那麼你猜到這個人是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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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當他有主角光環時,他的名字叫張無忌。
那如果他沒有主角光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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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遊坦之。
遊坦之就是一個沒有主角光環但走主角路線的人物。本來出身武林世家,也算是世家子弟,某天突然被滅門成了屌絲,接著又突然得到武林絕學《易筋經》,再加上冰蠶寒毒,習得了至陰至陽至正至邪的絕頂神功,這像不像男主的模式?
但是,他沒有主角光環護體,於是悲劇了。
金庸小說中,出場的設定最像男主角,卻又沒有男主角光環的,除了林平之,就是遊坦之了。
巧的是,這兩個人的名字結構也一模一樣。
金庸給人物起名有個有趣的特點——反諷:做事瞻前顧後、顧忌多多的人,金庸偏要叫他「無忌」;而每日裡指天罵地,從西方如來佛祖罵到中華各路神仙的狂人金毛獅王,金庸偏要叫他「謝遜「。而林平之、遊坦之的名字其實是一個意思,但他們的命運都絲毫不「平坦」,非常坎坷。
林平之:我名字的意思是平平安安。
遊坦之:我名字的意思是平平坦坦。
林平之:我出身富貴人家,從小嬌生慣養,性格驕傲,但武功平庸。
遊坦之:我出身富貴人家,從小衣食無憂,性格倔強,但手無縛雞之力。
林平之:我全家遭滅門,仇家太過強大,我可能再練二十年也打不過。
遊坦之:我父母雙亡,仇家太過強大,我可能練一輩子也打不過。
林平之:我家破人亡,顛沛流離,裝成駝子,隱藏身份。
遊坦之:我也家破人亡,成了奴隸,化名莊聚賢,隱藏身份。
林平之:我打算拜訪名師,練好武功,報仇雪恨。
遊坦之:我打算拜訪名師,練好武功,報仇雪恨。
林平之:我遇到了愛情,沒想到對方父親只把我當工具。
遊坦之:我也遇到了愛情,沒想到對方只把我當小丑。
林平之:我練成了絕世劍法,但已經自宮。
遊坦之:我練成了絕世內功,但容貌被毀。
林平之:我與奸人結盟, 挑戰男主,妄想成為武林盟主。
遊坦之:我也和姦人一夥,挑戰男主,妄想成為武林盟主。
林平之:我被男主打得武功全廢。
遊坦之:我被男主虐得體無完膚。
林平之:我的仇人後來死了,我殺的。
遊坦之:我的仇人後來也死了,自殺的。
林平之:我失去了愛情,愛人死了,我殺的。
遊坦之:我也失去了愛情,愛人也死了,自殺的。
林平之:我為權而死。
遊坦之:我為愛而亡。
林平之:我奪走了男主的女人,始終比你強。
遊坦之:你沒有小jj,奪走也沒用。
林平之:我……
林平之:我敢殺了自己的女人,比你冷酷。
遊坦之:你沒有小jj,不喜歡女人,當然冷酷。
林平之:我……
林平之:我親手打敗了了仇人,而你最後卻跟仇人一塊死了,我贏了。
遊坦之:我是為情殉身,沒有小jj的人永遠不懂。
林平之:我……
《笑傲江湖》裡,比較一下令狐衝和林平之的際遇,就知道有沒有主角光環,到底差別有多大了。
《笑傲江湖》的故事開始時,令狐衝是個好酒疏狂的華山弟子,愛喝酒,熱心腸,也愛得罪人。救了衡山派的儀琳小師妹,惹惱了青城派;與田伯光算是歡喜冤家,心中一門心思愛小師妹。到此為止,無足輕重。除了身負一本《笑傲江湖》曲譜,別無其他。
當其在華山之巔思過崖思過時,何等寂寞?來看他的,也只有田伯光,與他所扛的那壇美酒。
忽然,一夜之間他成了幸運兒。
風清揚突然現身,教了他能破解一切招式的獨孤九劍。
突然被魔教聖姑任盈盈愛上,於是先被任盈盈手下一幹英雄豪傑趕著拍馬屁,又被向問天和任我行追著要入日月神教。
靠著獨孤九劍行俠仗義,於是先被恆山派請去做尼姑掌門,再被少林方證和武當衝虛兩位大宗師拉攏,被任我行拉去破了日月神教,殺了東方不敗,在封禪臺前也左右逢源。
甚至結尾處,連任我行都得求著他做日月神教副教主。那真是一朝走上人生巔峰,前呼後擁威風浩啊。
然而……這一切是怎麼來的?
他能一路不死,還得到向問天的關愛、恆山與武當的讚美,是因為風清揚白送他的獨孤九劍。
任盈盈手下那些英雄豪傑,是衝著聖姑愛上令狐衝,來拍馬屁。
當然,令狐衝自己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他待人真誠坦率,肝膽相照,所以許多開始是衝著利益來找他的,慢慢也真喜歡上了他,最後還成了真朋友,比如向問天。
但本質上,令狐衝的開掛是靠著獨孤九劍和聖姑垂愛,這兩個主角光環。
如果沒有主角光環,令狐衝在《笑傲江湖》裡,已經死過多少次了呢?
如果沒有曲洋和曲非煙恰好在旁邊看著,令狐衝在回雁樓,就被青城派那位所謂「狗熊野豬青城四獸」殺死了。此後,江湖上也不再有他什麼事,嶽不群繼續陰謀對付左冷禪,任我行繼續枯坐西湖底,東方不敗繼續和楊蓮亭沒羞沒臊地過夫妻生活。
沒有莫大先生突然出面相救,令狐衝和儀琳,早就被嵩山派的費彬殺死了。此後,江湖上也不再有他什麼事,嶽不群繼續陰謀對付左冷禪,任我行繼續枯坐西湖底,東方不敗繼續和楊蓮亭沒羞沒臊地過夫妻生活。
沒有風清揚天降神兵般的相救,還賜予獨孤九劍這種修改器一般、幾天就能學完的劍術,令狐衝早就被田伯光收拾了。此後,江湖上也不再有他什麼事,嶽不群繼續陰謀對付左冷禪,任我行繼續枯坐西湖底,東方不敗繼續和楊蓮亭沒羞沒臊地過夫妻生活。
沒有主角光環,令狐衝在雨夜廟前、荒野郊外、雪人堆裡、黑木崖上,都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所以令狐衝能活著,是許多幸運的偶然促成的。按照他的脾氣,武功並不算頂尖,性格又灑脫不羈愛自由,好酒疏狂,意氣用事,嘴上不饒人,很可愛,但在江湖上混,早晚是個死。
想要在那樣的江湖上活下去,得改頭換面,變成個鋸嘴葫蘆——當然,那不符合他的個性。
於是,令狐衝的經歷,是被極度理想化了:
一個隱士性格的主角,交了許多許多好運,得到了主角光環的護佑,得到了愛情、絕世劍法和內功,才得以對抗了左冷禪、嶽不群這群野心家們。
最後,還得任我行自己暴斃了,才成就了令狐衝的姻緣。
沒有主角光環是什麼命運?看看林平之。
林平之就是典型的有主角配置,沒主角光環。
笑傲江湖第一章,和風燻柳,花香醉人,少年鮮衣怒馬,架鷹負弓,射一隻野雞,打兩隻野兔,再讓店家來三斤竹葉青。看上去林平之是不是鐵定男主?接著就是英雄救美、慘遭滅門,身負血海深仇,然後得遇名師、拜師學藝,抱美人歸,最後手刃仇人。這是多麼像主角的一個人設!這種情節,放在其他書裡,妥妥就是男一號啊!他的一切所作所為,就是一個沒有主角光環的少年,在扭曲的權力漩渦中異化,竭力求生與復仇罷了。他不是一個徹底的惡人,反而是嶽不群等人權謀下的犧牲品。因為與嶽靈珊投契,被陸大有們針對。在擁護令狐衝的讀者眼裡,自然覺得他是情敵;但這事兒他也沒錯吧?在藥王廟前還企圖一人做事一人當來免華山派被圍殲的厄運呢。封禪臺下終於爆發,約餘滄海鬥劍,一路折磨青城派,終於手刃餘滄海與木高峰,當時他瞎眼毀容,一臉黑血,卻還狂呼:「我報仇啦!我報仇啦!!」到此為止,林平之究竟做錯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
他是大奸大惡之徒嗎?
顯然不是。
少年林平之,本是輕衣怒馬的富家公子,呼朋引伴,一騎白馬笑紅塵,活在眾人的呵護中,為了哄他開心,就連打獵,也是下人們提前寫好的劇情,他只要擺個姿勢就可以了,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擺拍。
而且,這樣一個世家子弟,生來俊秀,父母寵愛,意氣風發,從未有過挫折,卻一點都不紈絝,雖然武功稀鬆平常,卻有著一顆俠義心腸,他純淨的心,比那些自詡俠義的正派人士,乾淨了不知好幾萬倍。
林平之單純善良,不僅沒有機心,還很有正義感,為喬裝成賣酒女的嶽靈珊殺了餘人彥,為鏢局招來生死大仇。
只是很可惜,所謂江湖,所謂行俠仗義,除了一腔熱血之外,更需要強大的實力。
沒有實力支撐的俠義行為,不僅會遭人取笑,會搭上自己的性命,甚至會讓自己家破人亡受盡屈辱。
有一個細節,說明他本質上是難能可貴的善良:
當他家破人亡之後,飢腸轆轆之時,也不曾偷得路旁半顆果子,寧願去沿路要飯也不憑藉武功傷害無辜之人。他在山間行走,去一個鄉下農婦處討食,卻無端被農婦罵成小賊,還拿掃帚打他。換做一般人,別說搶點東西吃,恐怕打那農婦一頓甚至殺了也視作理所當然,可是他卻這樣認為:「我求食不遂,卻去毆打這鄉下蠢婦,豈不笑話?」這樣的胸襟氣度,是很難能可貴的。要知道,在笑傲江湖的世界裡,別人只是多看了任盈盈一眼,她就要挖人眼睛的。
林平之橫刀奪愛搶走嶽靈珊,的確是得罪了令狐衝,但那是嶽靈珊自己樂意甩了青梅竹馬大師兄愛上了他。感情這種事情,終究是無法勉強的。
自宮練劍確實不大光彩,但他又沒有風清揚突然出現教他獨孤九劍,只有虎視眈眈的偽君子嶽不群,自殘報仇也不丟人。
虐殺青城派,那是報仇雪恨,在武俠世界裡復仇原本就是理所當然。他對嶽靈珊的態度很冷淡,但考慮到嶽不群的陰鷙惡毒和對他的險噁心機,考慮到他滅門的起源就是為嶽靈珊出頭——而嶽靈珊的確易容騙他在先——所以他的懷疑也非無端。所以,直到殺嶽靈珊之前,林平之都只是個不擇手段的復仇少年,並沒有做什麼喪盡天良的壞事,絕對談不上壞。他只不過就是在江湖中努力求生,只不過是想實現自己小小的人生價值——報仇而已。林平之只不過是千千萬萬江湖(即社會)人的縮影,換句話說,我們千千萬萬的江湖人,大多數都是林平之。一是殺嶽靈珊,向左冷禪納投名狀;二是與左冷禪聯手來殺令狐衝。但細想一下:那時他眼瞎了,會闢邪劍法的事又天下皆知,若不殺了嶽靈珊向左冷禪投誠,立時便被嶽不群殺了;他與勞德諾、左冷禪也只是互相利用。所以他終於倒向黑暗,是因為先前累積的一切,逼迫他如此求生而已。少年時一腔熱血行俠仗義,結果這腔熱血被壞人利用了;他信賴過木高峰與嶽不群,又被辜負欺騙了,他敬若天人的恩師向他露出獠牙,從背後捅了他一劍。從此,他的世界崩塌了,不再有愛,不再有正義,他變得沉悶孤獨,徹底黑化,他只相信弱肉強食,不惜自宮練劍,想盡一切法子成為一個強者。
林平之實在是很可憐的。他行俠仗義過,命運無情地嘲諷了他;除了殺嶽靈珊投靠左冷禪外,他也確實沒做過什麼太過分的事。
他只是沒有主角光環,他不是令狐衝,沒有那麼多奇遇,自然做不到進退自如,收發由心。
沒有外掛的他在黑暗中踽踽獨行,不得不靠些不那麼光明正大的方式復仇並活下去。這一生,為仇恨而生的林平之,似芸芸眾生中的芥子,在命運翻雲覆雨手的操控下,成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悲劇人物。
在故事的最開始,無憂無慮的翩翩美少年林平之還有少年的狂和俠氣的傲,這是如令狐衝一般的瀟灑狂放,談笑自若。可故事的最後,林平之折騰了一大圈,從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變成了邪魅狷狂的復仇狂魔。
可能一開始大家都是令狐衝,有一顆赤子之心,自由灑脫,飛揚肆意,後來,令狐衝們在世事浮沉之間,湧入波雲詭譎的江湖,成為形形色色的江湖中人,他們可能是任我行,是向問天,是楊蓮亭,是東方不敗,是左冷禪,是嶽不群,是莫大,是劉正風,但是終究是做不回自己了。
所以《笑傲江湖》的故事,思之令人絕望:
我們如今看到的結局,是令狐衝無數次開了外掛走了好運,尤其是遇到了風清揚和任大小姐,靠了無數主角光環,才勉強有個happy ending。
若非令狐衝有主角光環,真正的贏家,會是嶽不群和任我行這種野心家、陰謀家,是左冷禪這種權力狂。
《笑傲江湖》裡的世界,整個江湖在一片血雨腥風之中風聲鶴唳,充滿著人性的扭曲和世態的冷漠。在一個爾虞我詐,一切上層都為權力瘋狂,逼迫你站立場、沒有自由的時代,你得有令狐衝這麼多的好運氣,那麼多逢兇化吉的主角光環,以及一個神通廣大的戀人,才可能享有一點點的幸福和自由。
而林平之,一個沒有主角光環,天資平平,沒有天降神功、貴人垂青,被迫靠自己打拼的少年,只能靠伏低做小、忍辱負重、 自宮練劍,最後用上黑化的手段,才能死裡逃生,報仇雪恨。
所以,人生閱歷越多,越無法對林平之太苛責。他確實是反派,但他很可憐。
比起獨孤九劍和任大小姐主動朝你撲來的令狐公子,林平之這種無光環者,就得自宮練劍忍辱負重,才能在這血雨腥風的江湖上苟延殘喘啊!故事的最後,金庸沒有安排林平之死掉,只是囚在西湖底,也算是對這個角色,以及我們所有沒有主角光環的平凡人,抱有的最後的溫柔了吧。不過,對於「主角光環」這件事情,反過來也可以這樣考慮:
主角不是殺不死,而是因為沒死才成了主角。
這就好比,我們談創業傳奇人物,馬雲、馬化騰、史玉柱們,好幾次都要賣掉公司了、好幾次都低谷到要放棄了、好幾次眼看就失敗了。
現在你要問,假如這些人當初失敗了會如何?
很簡單啊,結果就是:我們現在談論的創業傳奇人物就是牛雲、牛化騰、王玉柱們。網際網路創業大潮中失敗的人多了去了。
小說寫的是一個個走向成功的大俠們的傳奇故事,那些半路失敗的都成了配角。假如令狐衝死了,那麼這個故事就是關於林平之的,不過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也可以這樣考慮:
宇宙在每一件影響到我們的事件發生時,都會出現一次分裂。
從我們出生開始,宇宙已經分裂了無數次:
在有的世界裡,諸葛亮北伐勝利了;
在有的世界裡,康熙傳位給了十四阿哥;
在有的世界裡,黃蓉和歐陽克相親成功,成了神仙眷侶;
在有的世界裡,韋小寶滿腹經綸,中了狀元,迎娶了公主(看來是逃不掉公主了).
所以,《笑傲江湖》從一開始,便有無數的版本:
只有一個令狐衝,恰好過著和《笑傲江湖》裡一模一樣的生活。
而大多數平行宇宙裡的令狐衝,都沒有開掛,平凡如同你我,沒有奇遇,沒有遇見高人,沒有曲折,沒有傳奇,沒有幻想,沒有絕處逢生的好運氣。
只有默默地和生活鬥爭,並且巧妙地妥協。
在世界的某處安家,愛上一個普通的人,並和他一起老去。
另外的無數平行世界裡,你過得好或者壞,和這個世界的你毫無關聯。
只有在這個世界裡,你是你的主角,你有你的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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