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的藝術家去觸碰《金瓶梅》這樣的名著是有危險的,一方面她已經足夠有名,完全不需要再藉助《金瓶梅》這樣級別的名著站臺,另一方面,正是她足夠有名,改編《金瓶梅》一旦砸了,「一世英名」也盡付流水。可是王媛媛不懼怕這樣的危險。
3月8日晚19:30,由南方報業傳媒集團、289藝術和直觀藝術聯合主辦的王媛媛專場「289藝見」王媛媛專場在289藝術空間舉行。現場她講述自己創辦北京當代芭蕾舞團的故事,她的作品創作歷程也一一展示給現場觀眾。其中將於5月15日、16日在廣州大劇院上演的《蓮》成為現場關注的焦點,這部舞劇脫胎於《金瓶梅》。
PART1 由《金瓶梅》而來的《蓮》
《蓮》,從未被禁演!
問:《蓮》香港演出後,為何沒有接著在內地巡演,是被禁演麼?
王媛媛:《蓮》,5月15、16日會廣州大劇院演出。這個作品沒有被禁演過。2011年的時候我們做這個作品,其中的故事就是來自《金瓶梅》,對我們舞團也產生了一些影響,開始巡演的過程中我們就又停下來了。其實是我們巡演的過程中遇到很多很多的問題,不只是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些。對我來講這是一個需要讓自己閉嘴的時刻,具體發生什麼東西我也不能對大家說。
《金瓶梅》難道只能用性這個話題談似的?
問:會不會擔心《金瓶梅》的「性」,會掩蓋了作品本身?
王媛媛:對這個作品來講也就是「金瓶梅」三個字而已。對中國人來說這三個字帶出來就是性這個東西。好像這個作品只能用這個話題去談論的。我們當初為什麼要做這個呢?第一,這個委約來自於香港藝術節,全亞洲最高級別的藝術節,所有的國際一流的樂團啊劇院啊都去參加這個藝術節,所以能拿到這個委約對我來講是件很驕傲的事情。
問:為何必須用舞劇來表現?畢竟小說用舞蹈來展現有一定困難。
王媛媛:我覺得用舞劇做這個題材是最適合的,因為身體的想像力是無窮盡的,你把它變成歌劇或者舞臺劇,它脫離不了語言,這你避免不了。但身體給人的想像力才能使這個人物更加鮮活。我之前有考慮過別的藝術形式,像歌劇、音樂劇等,我覺得我是個比較開放的導演,我可以接納不同形式的創作,我願意挑戰各種門類。
然後我在最後一整年的前期的創作之中,我還是覺得舞劇最合適,我發現哪怕是這樣的一個題材和故事,肢體帶出來的中國味道,是很難(讓別的形式去)傳達的。創作這個的時候,讓我把之前的中國的味道找到了。
《金瓶梅》裡的社會狀態和我們現在的社會狀態極其相似
問:中國式性感很難?
王媛媛:找到中國式的性感這件事情特別難。因為不管用任何的舞蹈形式,現代舞中國舞也好,它有很多固定的重複的東西,讓你脫離不了。我這個人是不想重複自己的東西的。
在那個過程之中我在找怎麼樣有中國味道又有現代的表達方式,能夠在藝術節演出,這個點是非常難找的,弄不好會太過。而你要說的事情不光是性感這兩個字,在《金瓶梅》整部著作來講,(性感)只是小小的事情,這部巨著給你的整個人文社會,歷史文化,包括藝術,你在書中你會發現那個時候為什麼會有這樣語言,你得到特別特別的多。那一整年我不斷去研究,我看了很多評論家對它的研究和分析之後,我覺得我吸收到很多的營養,這其實有助於我怎麼把它的社會性,人性表達出來。
問:那最後的發現是?
王媛媛:你會發現不僅是金瓶梅三個字而已,其實那樣的一個社會狀態和我們現在的社會狀態及其相似,包括人對物慾和精神的追求,這其實就是一個現代社會。所以這絕不只是女人的事情,愛情的事情,其實我們在說很多人性本身的話題。我們在做相關的戲的時候,你要告訴觀眾你要說什麼,但是(觀眾)最終看到什麼那是你的事情。他真的不只是說只有性感的事情,還有社會、女人、心態的事情。
問:這個作品有人說是為潘金蓮平反?
王媛媛:我沒這意思。因為人存在在社會當中,他的好和壞是我們他人對其的看法,由環境、道德等去影響。可能我們認為她是不好,但那時可能不是這樣,這(作品)只是拿出一個人物來(讓你去思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背景和獨立的心態,大家的生活拿出來就是一本書,你們生活中每一件事情都是驚心動魄的。
我覺得書裡的人物也是一樣,舞劇就是幫助我一個舞臺作品,它的好或不好我不去評價,我只是給出一個形象來。作品中那幾個人物都各有各的特點,無論是潘金蓮還是西門慶。他們的每個人的存在都是為了讓人性更鮮活。這個作品的結尾就是一個很開放的存在。人一輩子,從哪兒來,到哪兒去。最後就是有這樣一種思想在。
世界知名舞蹈藝術家王媛媛與直觀藝術創始人林春園對談
現場圖片均為Art289 記者 陳文筆 攝
PART2 王媛媛和她的北京當代芭蕾舞團:從命題作文到自由創作
問:能否聊下北京當代芭蕾舞團?
王媛媛:這個舞團是我自己的舞團,是我2008年開始創建的。在此之前我有20年的時間我都在創作,在不同的地方編舞,例如中央芭蕾舞團、舞蹈學院等,這種委約的創作方式,從中國的概念來講就是你要去做作業的,別人給你一個題材,你要去完成。比如中央芭蕾舞團給我一個委約,我要給它一個它想要的東西。每一個委約都有出品人的要求。其實比如說《大紅燈籠高高掛》,這個是14年前的作品,對我來講可能我內心當中真正的《大紅燈籠高高掛》並不是這樣去體現的,我只是完成了一個舞團品牌它所需要的東西。
2008之後有一個契機,我可以成立我自己的舞團。當時我們是唯一一個在民政局註冊的非盈利的社團組織,也就是說我們既不是公司也不是國家的一個單位,我們沒有任何的贊助和補貼。所以我就說這個舞團能活到現在是一個奇蹟,因為做這樣一個事情來講真的是太難了。但是他有一個能讓我能得到滿足的地方,這個團它是一個非盈利性質的機構,我的話語權和創作的概念是完全來自創作者本身。我想說什麼話就直接去完成,我不需要替任何人說話。這個工具是我自己的工具,對任何一個舞蹈編導來講,沒有一個不夢想著要有一個舞團,有自己的場地和演員。但是你要承擔相當大的責任和負重。(我)這三十個人,他們吃什么喝什麼,他們的未來在哪裡……這些都要考慮,你要負的責任就會變得相當複雜和繁重。而這些東西在你的最初的想法中是無法觸及的。
問:那現在舞團怎麼樣?
王媛媛:第一年的時候14個演員,有3個行政演員。現在是18個演員,也差不多。其實一個人他可以做好多種職位的事情,我們比較像國外的運行方式。我們所有的舞劇都是在這18個演員中完成的。2008年到現在已經是第七年了,一眨眼我們已經開始做十周年的計劃。今年的計劃已經排完了,已經開始排2017年的日程了。
註:現場圖片均為Art289 記者 陳文筆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