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在與日韓公司打交道的過程中變得成熟。而它們也像雙面鏡,映照出青島人的欲望和天性。
計程車司機李迅已經很熟悉這條路線—沿著青島的主幹道之一江蘇路往海邊走,拐進一條林蔭小道,就到了青島市區的基督教堂。教堂不大,外面站滿了捧著福音書的韓國人,大多是一家三口。
15年前,李迅開始習慣每個周末到這裡接韓國客人。大約也是從那時開始,青島逐漸變成了一座「韓國城」。
青島的韓國料理店的數量僅次於海鮮。
進入2000年後的第一個10年,韓語算得上是青島絕對的第一外語,韓式餐廳的數量不遜於本地海鮮排擋,朝鮮族的服務員也最吃香。2008年,在青島的韓國人總數達到巔峰,超過10萬人,而當時青島市區的常住人口僅200萬。
但現在,再要問起在青島的韓國人,青島人大都會說一句:大不如前。
相較之下,日本人在青島要低調得多。雖然和德國一樣曾殖民過這個港口城市,但留下的日式建築並不多—它們大多聚集在老城區的館陶路上。目前在青島的日本人也不足韓國人的1/10。不過相比國內其他城市,青島日資公司仍然很多。如果坐上周末從青島去名古屋的航班,可以看到清一色穿著深色西裝的日本上班族,他們大多在與青島市區隔膠州灣相望的黃島區上班,那裡有不少日資工廠。
數字更能展現這兩個國家在青島的影響力。截至去年,韓國在青島累計投資了11989個項目,日本投資了2018個,分別位列一二名。2015年,韓國、日本與青島的貿易總額都超過了70億美元,僅次於美國。事實上,韓國和日本一直是青島最重要的貿易夥伴。
在青島的韓國人也養成了喝袋裝啤酒的習慣。
但這兩個國家在青島的存在風格完全不同。就像兩個國家的影視劇一樣,韓國公司在青島經歷了巔峰和低谷,而日本人則一直如溫開水一樣平穩。
火熱的和平淡的
在與兩種完全不同風格的公司做生意的過程中,青島本地的商人們逐漸成熟,最後找到了最適合他們的經商方式。
韓國人常去的一座基督教堂。
跑熟了市中心的基督教堂後,李迅很快發現,在北郊的城陽區又新開了幾座教堂,出資建造的當然是韓國人。
城陽區是青島最大的韓國人聚集地,青島流亭機場也坐落於此。走在位於城陽區重慶北路的韓國風情街,數百個掛著韓文招牌的飯店、商鋪和洗浴中心會讓你覺得那裡更像是首爾而不是青島郊區。它們的經營者多是中國籍朝鮮族人。
韓國人在城陽區的投資最早可以追溯到1989年,一家名叫拓普頓的電器電子公司在距離流亭機場不到5公裡的地方建成。這一年,中韓兩國甚至還未建交。
很快,大量韓國小工廠主發現,這個距離首爾僅一小時飛機行程的城市用工成本低廉,還是天然良港,再加上政府提供的「兩免三減半」等稅收優惠,把工廠搬到這裡是最優選擇。
鼎盛時期,在青島的韓國公司超過4000家,大部分集中在城陽區。在青島的地理概念中,市中心就是海邊,因為韓國人,城陽這個遠離海岸的郊區一下子成為青島僅次於市區的繁華地帶。目前,每周往返青島和韓國的航班有250多架次。
主營韓國料理的景福宮曾經是青島最熱鬧的飯店。
宋恆的目標客戶也聚集在城陽。濰坊長大的他大學畢業後就留在青島,工作兩年後辭職創業,從事貨運代理。
雖然有不少大公司且消費水平並不比一線城市低太多,但青島的工資水平不高,大學本科畢業生的起薪甚至部分低於3000元。依靠在申奧成功後新城開發中的拆遷補償,不少青島本地年輕人工作後可以過得相對安逸。相比他們,宋恆顯然更有動力打拼。
在他看來,10年前在青島做貨運代理遍地是機會。跟他有相同想法的商人有上千人,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應該吃掉另外999家。
韓國人在機場周圍的工廠裡生產著電子產品、塑料、橡膠、運動鞋和泡菜,他們從本國進口原材料,然後再賣到歐美。進出貿易都需要航運。而貨運代理則負責把貨物裝箱,安排好貨船,再運到目的地。
宋恆一開始也想做日本客戶,但他很快發現,幾乎不可能。所有的日本買家都會把貿易的中間環節交給日本公司做。「相當於從青島發個快遞到日本,對方要求到付。」宋恆說,在航運貿易裡,這意味著航運費、保險等高利潤服務跟他沒有關係。
通過低價撬動的可能性也為零。日本人講究穩定的長久合作,不會因小部分成本而增加不確定因素。
韓國客戶成為宋恆的主要目標—韓國人普遍對價格敏感,也更「狡猾」。韓國公司會為一個貨櫃的貨傾聽幾十家貿易代理的報價,最後選擇最低的。「我們在淘寶上買東西看前3個,韓國人可能看30個。」宋恆打比方說。
港口是青島唯一不能丟的資源。
不難理解這種風格—城陽的韓資工廠雖然數量驚人,但大多規模很小,而且集中在低附加值的行業,自然對成本敏感。話說回來,青島最初吸引它們的也正是低廉的成本。
這讓十幾年前的青島外貿業變成了一個混亂的戰場,拼搶訂單的方法是喝酒和價格戰。
宋恆當時通常的生活狀態是,白天處理手頭的訂單,晚上同韓國客戶喝燒酒,凌晨兩三點回家睡覺,第二天早上8點到辦公室。宋恆還要擔心會丟掉到手的訂單,因為隨時會有人報出更低的價格。
每次交際,宋恆都儘量帶上他的一位朝鮮族朋友,韓國人會對他很親切—事實上,大多數做成的生意都得靠他做中間人。在青島的朝鮮族甚至比韓國人更多。他們充當了青島與韓國之間的潤滑劑,同時也在其中找到了賺錢的機會。
在這種熱鬧中,眾地陽光集團是青島貿易公司中的少數派,它的客戶大多是日本公司。之所以能打通日本市場,是因為它的高管團隊來自一家國資出口公司,從1990年代中期起,眾地陽光就出口商品給佳世客、永旺、島村這些日本大型零售商。
「一旦信任一個合作夥伴,日本人就會長期合作下去。」眾地陽光集團副總裁徐增森對《第一財經周刊》說。
眾地陽光的另一個不同之處是,它不單做貿易,還有自己的工廠。在2001年之前,它只是代工廠和日本客戶之間的中間商。但是它很快感受到這種模式無法長久。當時,徐增森的同事們每個星期都要接待兩三撥日本客戶。檢查貨品質量是國外進口商的慣例,但與韓國客戶不同,日本人除了對諸如針腳等細節「吹毛求疵」,還要考察代工廠的車間。「他們甚至會私下詢問工人有沒有享受四金,有工廠因為這個問題被暫停了代工資格。」徐增森回憶說。
這讓眾地陽光意識到,日本人看重的是質量和穩定。所以他們決定自己建立工廠和研發中心,在日本設立辦事處,滿足日本客戶的所有質量要求。到了2010年前後,眾地陽光已經變成了日本市場上最大的中國家紡製造商,每年銷售額在2億美元左右。
不僅是貿易商人,日韓的大公司也對青島另眼相看。青島經常成為他們在北京、上海之外的首選。王建成在2003年加入三星財產保險公司青島辦事處。這是它在上海分公司、北京辦事處以外的第三個在華機構,且直接受韓國本部管理。值得一提的是,青島本地並沒有三星的生產工廠,三星財險在此設點完全是因為青島的4000多家韓國公司。三星財險在青島的業務中,貿易險佔到了15%,而在中國其他城市,平均值大約為5%。
香港花園位於青島市中心,距離海邊300米,是青島最早的一批酒店式公寓,當時它的租客以韓國公司的高管為主。事實上,在5年前韓國人最多的時候,香港路以南到海岸線的這段500米寬的青島市中心黃金地段裡,高檔小區的住客大都是韓國人,並且他們喜歡把家人一起帶到青島。即使是還沒有在青島建立事業的韓國人,也開始打飛的到青島度周末,在城陽打高爾夫球,再到海邊最知名的韓國餐廳景福宮吃烤肉,直到喝得爛醉。這是他們的基本流程。
韓國人的密集讓普通的青島人感到一些不適,但他們無法忽視這個龐大的群體。胡筱雅經營了9家美髮店,她遭遇的最大壓力,是自己的旗艦店周圍開出了4家韓式美髮店。「一下子路上的女孩子全是韓式髮型,不少常客也被搶走。」她說。胡筱雅不得不高價聘請韓國理髮師,並且派自己的員工每季到首爾學習最新流行趨勢,逐漸才站穩腳跟。
不可否認的是,青島人和韓國人之間確實更容易互相理解對方的想法—受孔孟之道影響,他們都看重禮儀和尊卑,而且喝起酒來都不要命。
「不用說漢語也能舒適生活的地方」—這是很多韓國人對青島的印象。
繁華散盡
但繁榮還是終結了。2008年經濟危機後,大量韓國工廠撤離。
青島人不是沒有預感,畢竟他們的客戶一向精打細算。全球需求萎縮,堅持不下去也很正常,更何況中國早已不是成本最優選了。
只不過有些公司撤離的方式並不體面—跑路。有的是沒有還清建廠時的貸款,有的甚至沒有結清工資。宋恆的一個朋友遭遇的情況是,對方要求把貨運到韓國後再支付航運費,但貨到之後卻遲遲不打款。在這位商人眼裡,韓國人已經「信用破產」。
到了2010年,在青島的韓國人少了一半。
機場附近的韓國風情街現在有些冷清。
曾經每天爆滿的景福宮,等位的情況只有在旅遊旺季接待旅行團時才會再出現。城陽的韓國一條街也顯得蕭條。留下的商店給自己加上了中文招牌,吸引那些已經習慣韓式料理的中國顧客。
而留下來的,大多是像三星財險這樣的大公司。王建成的團隊在那幾年營業業績大漲—危機中,規範的公司會更看重保險。
少數派眾地陽光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它的家紡生意每年保持微增。不過董事長王文正還是會擔心,畢竟經濟危機不是只針對韓國人,全球的貿易都不好做,而對比之下,國內的旺盛需求開始被重視。
2011年,眾地陽光成為了7-ELEVEn在山東的獨家合作夥伴。
在此之前,王文正已經將7-ELEVEn創始人鈴木敏文的《經營的原點》視為「聖經」。不過眾地陽光這家不知名的本地公司看上去很難成功,因為它得面對兩個過於強大的競標對手:統一和樂天。它們分別是7-ELEVEn在臺灣和韓國的代理商,而這兩個市場是7-ELEVEn在海外最成功的市場。
徐增森站在青島的第一家7-ELEVEn內, 它的「黃金貨架」上擺著韓國進口的爆米花。
但7-ELEVEn恰好打算嘗試些不一樣的做法。2011年時7-ELEVEn已經在北京、上海、廣州都完成布局。在這些城市,7-ELEVEn的代理商大多是諸如王府井、統一、新希望這樣的大公司。7-ELEVEn自己那套細緻穩健的流程推廣起來阻力不小,多數代理商會有意無意地堅持自己的經營方式。
因此7-ELEVEn希望在新市場青島尋找一家規模小一點的、配合度更高的合作夥伴。眾地陽光成了最合適的對象,它規模不大,但本地資源充足。長期與日本人做生意的口碑也幫了它的忙。7-ELEVEn專門詢問了眾地陽光在日本的客戶,在它們那裡聽到了「可靠穩健」的評價。
據說,最後是鈴木敏文親自拍板,決定把整個山東的代理權交給眾地陽光,並且讓後者在合資公司中持股65%。這在7-ELEVEn進入的中國城市中並不多見。
但波折還沒結束。7-ELEVEn在日本公布了進入青島的消息後,另一家日本零售巨頭馬上找到王文正,希望他不要與7-ELEVEn合作。
這家公司與眾地陽光有家紡業務合作,它旗下也有一個便利店品牌,並且在7-ELEVEn之前進入了中國,青島是第一站,之前獨資的模式讓它開店數較少。「看到7-ELEVEn要進來,青島的便利店行業都會有些緊張。」徐增森說。
他們開出了條件,只要放棄與7-ELEVEn合作,眾地陽光可以拿到其在中國的代理權。如果不願意,就將停止與眾地陽光每年上千萬美元的家紡訂單。
王文正沒有答應,因為他已經和7-ELEVEn草籤了協議。「如果毀約,以後沒法做人。」他說,「即使沒有籤約,我們可能也會選擇7-ELEVEn,因為我們想學最好的零售。」
讓王文正和徐增森沒想到的是,當時的青島市長夏耕知道7-ELEVEn進入後異常高興,並表示「青島的小賣部早該升級成7-ELEVEn那樣了」。
青島人學到了什麼
2008年之後的青島正在改變過去單純發展進出口貿易的港口城市定位。借北京奧運會帆船比賽在這裡舉辦的契機,青島建造了大量的寫字樓、商業中心和新小區,消費開始升級。
同時,像眾地陽光這樣把重心從對外貿易轉移到國內消費的公司也越來越多。宋恆不再做出口日韓的生意,而是開始做進口商。現在,他把船隻派到非洲,把那裡的農產品原料運到青島,賣給山東的食品加工廠,其中一個客戶生產的一種食用蛋白已經佔據了全球70%的份額。
在青島的大公司也開始調轉方向,雖然動作有些緩慢。董曉深12年前供職於韓國SK公司在青島的分支機構。他的工作是從韓國浦項鋼鐵購買鋼材,再轉賣給國內市場。
浦項鋼鐵是全球年利潤最高的鋼鐵公司,當時中國的高質量鋼材大都需要進口。但很快,SK就被排除在外了。因為浦項制鐵在中國合資新建了工廠。這背後的原因是國內汽車市場崛起—一座座合資汽車工廠陸續建成,它們對高質量鋼材的需求旺盛,外資鋼廠也自然進入國內。鋼貿的重點變成了國內市場。
經過10年調研,三星財險也從2013年開始把重心放到車險業務上,當時中國的汽車銷量已是全球第一。
此時董曉深已經離開SK,自己開了鋼貿公司。和宋恆一樣,他在旺盛的貿易中看到大量機會,但當時他的韓國上司對改變經營方向沒有表現出興趣—雖然最後,SK還是改變了策略,與浦項制鐵合資建立了工廠。
在商人眼裡,青島現在的地位更像是過去的大阪或釜山,進口代替出口成為主流,話語權更強大。
貿易商之間的競爭也不再是叢林式的了。根據宋恆的觀察,現在青島的貿易業更像是日本公司的風格。沒有人會強行尋求增長、掀起價格戰。
「如今青島人做生意的方式是,如果這件事能讓我掙兩塊,你掙到五塊,我才會促成。」宋恆覺得,青島商人這種成熟的心態是在過去十幾年和韓國人、日本人打交道的過程中慢慢培養的。
穩定和可控變成最重要的指標。比如選擇合作夥伴,宋恆不會選擇那些速度最快的,因為那可能會出現錯件,他會選擇速度中等,但10年都不會出問題的。這讓宋恆有更多睡眠時間,晚上有空,他會選擇與韓國和中國的朋友打籃球。
宋恆說,與日韓公司打交道的15年讓他成為一個成熟的商人。
有時,青島人仍會忍不住露出「韓國時代」的那種野心,但他們懂得如何收斂。
2011年,宣布將在青島引入7-ELEVEn時,眾地陽光宣稱要「10年內在山東開5000家店」—你仍可以在其公司的官網上找到這個目標。
第一家店在2012年上半年就裝修好了,但是一直不敢掛牌開業,因為那時正值國內的反日浪潮。青島黃島區的大量日資工廠遭到襲擊,7-ELEVEn只好等了幾個月。
有些著急的眾地陽光在第二年一口氣開了28家店,結果到第三年時,不得不關掉了其中幾家。關掉的都是青島老城區的門店。那裡人流密集,但多是消費力不強的老年人,他們更喜歡逛熱鬧的夜市和小攤,而不是產品更好、價格偏貴的便利店。相比之下,開在商業街、開發區的店鋪雖然租金更高,但是收益穩定。這讓7-ELEVEn清楚了自己在青島的定位,也更加遵守它那套謹慎的擴張策略。
現在青島有37家7-ELEVEn,而最大的競爭對手是本土品牌友客,它有200多家店。但是7-ELEVEn總部還是堅持細水長流。徐增森有時雖然會著急,但對此也表示認可。青島的7-ELEVEn平均每家店的日均銷售額超過1.2萬元,雖然只是北京的一半,但已接近盈虧平衡點。它在青島的競爭對手們,這一數據大多只有幾千元。
「這麼多年的經驗教訓就是,你真得服氣,因為日本公司拿得出實績。就像龜兔賽跑,它們就像那隻烏龜。」徐增森感嘆道。
現在在青島,日本和韓國的存在不再那麼喧譁或隱秘,它變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眾地陽光,不少人從日本留學回來,每個部門至少有一兩個會日語的員工。很多員工在日本留學期間,就是在7-ELEVEn打工。他們中有人從店鋪普通職員一直做到店長,甚至區域督導。
青島的7-ELEVEn,入口處的黃金貨櫃最上層擺的都是韓式爆米花,冷藏櫃裡會有日韓產的鮮牛奶。考慮到貨運距離,從首爾運來的牛奶要比內地運來的更新鮮。日本和韓國7-ELEVEn的暢銷產品,也會更快引進青島。
在王建成看來,韓國人留給自己的更多是正面影響。王建成與3位韓國上司共事過,他從他們身上學到的一個習慣是在辦公室裡放床墊。「我偶爾幾天還可以,但他們是連續幾個星期不回家,每天睡三四個小時。現在最拼的網際網路公司也不過如此。」他說。
更年輕的韓國人來到這裡,並繼承了這種拼勁,不過他們不那麼執著於把青島當做一個全盤韓化的「郊區」。他們也開始享受青島的海鮮,大多數人在來中國之前已經會說漢語。
徐增森有時還是無法理解日本人的嚴苛。最近的一個例子是關東煮上的罩子。7-ELEVEn的關東煮每個格子上都加了罩,用戶不能自取,但是同城的競爭對手都是敞開式自助,顯然後者更有利促進銷量。徐增森的下屬偶然發現大阪的7-ELEVEn也是開放式,就把罩子拿掉了。但一個月後,此舉就被日本督導叫停。「我們試著爭辯過,你看,去掉罩子銷量提高這麼多,而且大阪也這麼做,我們為什麼不行?」徐增森說。最後對方給的原因讓他有些無奈—日本的食品和環境安全更容易得到保障。」
現在,從首爾往返青島的周末航班,載的不再是來打高爾夫球的中年韓國人,而是青島的女性和她們的行李箱。對青島人來說,在韓國領事館辦一張3年多次的籤證,周末去首爾購物、美容是再自然不過的事。2014年在青島成立的中韓自由貿易區,它的定位之一就是「韓國消費品進入中國內陸市場的門戶」。
眾地陽光的家紡生意仍在繼續。十幾年前就是銷售主力的被單和床墊,現在幾乎沒有大的變化。「現在看來也要感謝日本客戶當初的吹毛求疵。」徐增森說。
對於青島人來說,韓國人、日本人可能更像是一對熟悉的鄰居,不會高看、也不會排斥。
港口的本質是兼容並包,這也是青島人的「本我」。不論是與韓國公司跌宕的商戰,還是與日本公司平緩的合作,最後青島人都吸收了其中的養分,或者說把其中適合自己性格的東西保留了下來。
這種狀態也更符合青島人的習慣,他們更偏向淡定。這座膠州灣畔的城市擁有中國濱海城市中最頂尖的天賦—天然良港、自然環境極佳、漁業資源豐富。不需要花太多力氣,青島人就能享受不錯的生活。這讓他們有些小小的優越感,也缺乏奮進的動力。
自然,他們更習慣現在這種穩定有序的商業環境。每個人都有錢賺,也不用太累,與朋友喝酒時不用考慮把對方灌醉或是套取商業情報,享受最新鮮的蛤蜊和青島啤酒即可。就像100多年來,他們一直習慣的那樣。
看了這篇文章,99%的讀者還會點擊:
肖文杰
「40度的天裡,特別想去青島海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