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精神對外貌的影響,北京大學的哲學教授葉朗,在《書香北京》節目的訪談裡曾經說過一個例子。
莫泊桑小說《項鍊》裡面的女主人公,為參加婚禮向人借了一條名貴的項鍊。但是項鍊丟了,為了掙錢賠人家的項鍊,她只好去做各種苦工,包括給人洗衣服。結果,她的生活環境變了,接觸的人變了,性情也整個地改變了。一個原本很文雅的女人居然變得可以站在大街上雙手叉腰大聲罵人。為什麼會這樣呢?
就是因為環境的改變和影響。「家庭環境,學校環境,社會文化環境,對於一個人的影響極大。一個人讀的書也構成一種精神——文化環境,它也會很深地影響一個人的文化氣質和文化品格。」(《葉朗:我是如何閱讀經典的》,《書香似故人》,譯林出版社,2015年3月)
林青霞自從息影后,就開始了享受閱讀和寫作的生活。
早已年過花甲的她,雖然臉上已有了明顯的歲月痕跡,但是相比那些拼命拉皮挽留青春的女明星們,林青霞不但沒有被那些精心雕琢的同齡人「比下去」,反而越發顯出一種優雅從容的美來。
經常在路人照裡看到她素麵朝天、穿著低調、簡單不做作的樣子,並不覺得她「老了」「不美了」,反而欽佩這種完全放下偶像包袱,有涵養有信念的強大心態。那種大氣的美,非歲月不能賦予,非讀書難以成就。
讀不讀書,讀過幾本,可能一時看不出來,但是長期讀書和長期不讀書的人,精神面貌、言談舉止一定是差別很大的。
外表的美如曇花一現,只有氣質的美才能相伴一生。內心深處擁有寶貴的精神財富,即使到老,也依然美麗。
雖然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但讀書的確有可能改變人的性格相貌。
古人所說的「相由心生」「腹有詩書氣自華」,聽上去貌似故弄玄虛,其實也不是完全沒道理。
現實中,你也不難發現:一個人沒有相當的學歷和足夠的知識儲備,很難在芸芸眾生中展露頭角,或者進入管理層。而那些貪官汙吏的懺悔書裡常常反省自己「放鬆學習」。難怪他們在被告席中的形象幾乎個個猥瑣。
而觀察一下我們周圍那些愛讀書的人,是不是他們的精神氣質,跟那些不讀書或很少讀書的人不一樣,甚至更耐看一些?他們是不是普遍眼神更平靜,性情更平淡豁達?
原因是什麼呢?
三毛說:「讀書多了,容顏自然改變,許多時候,自己可能以為許多看過的書籍都成了過眼雲煙,不復記憶,其實他們仍是潛在的。在氣質裡,在談吐上,在胸襟的無涯,當然也可能顯露在生活和文字裡。」(《送你一匹馬》)
書讀得到位,工夫花到了,人真的會有所改變。因為你在書裡也許會讀到自己的榜樣,然後為人處世就對照著有所約束,久而久之,性格就變化了。性格一變,樣貌也會有微妙的變化,包括表情都會變得平和雋永,所以給別人的感覺的確是「變美」了。
數學家丘成桐曾說,讀書改變過他的性格。少年時他性情頑劣,後來在父親指導下,讀了中國古代名著與西方名著,性格才發生了變化。
讀書能夠提升個人文化品位、品質和情操。讀書讓人學會了困境中不沮喪,而是積極尋找解決方法;被惹惱時保持優雅,不破口大罵;接納和尊重他人不同狀態的生活和選擇;……而所有相關的東西,都可以在閱讀的時候看到。
正如齋藤孝在《閱讀的力量》裡所說:「通過讀書去掌握書面語言,人的智慧會得到培養,並逐漸修煉成寵辱不驚的冷靜而堅韌的性格。經過閱讀修煉的人,總是讓周圍的人感覺到一種冷靜的睿智四射的氣場。當然,首先一個人的氣質很重要,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書讀得越多,一個人就越容易養成一種獨立於自己主觀之外的既冷靜又客觀的就事論事的姿態。」
關於讀書對人外貌的影響,黃庭堅早已有過經典的描述:「人不讀書,則塵俗生其間,照鏡則面目可憎,對人則語言無味。」
梁實秋對此十分贊同。他仔細琢磨起這話的意思,做了一番解讀:因為讀書等於在和古代的賢人才俊交友,在與其打交道的過程中,不知不覺會受到薰陶,從而改變氣質,拔高境界,拓寬了胸襟,臉上自然就會透露出一股「清醇爽朗」的「書卷氣」,同時談吐上也自然「高遠不俗」。再反過來想想,那些不讀書的人,大概是身陷俗塵,困厄於名利等等,自然苦惱煩心,整天就沒時間讀書了,於是乎,「面目可憎」「語言無味」,也就不稀奇了。(《梁實秋讀書與做人》)
讀書對於人最重要的改變不僅是外貌,更在於增加了氣質美。
楊絳初見錢鍾書的時候,錢還是一個本科三年級的學生。雖然他「一點也不翩翩」,但楊絳覺得他一身儒雅氣質,眉宇間「蔚然而深秀」。他們沒說一句話,但就這匆匆一眼,竟然相互難忘。
曾國藩對兒子曾紀澤說:「人之氣質,由於天生,本難改變,唯讀書可變化氣質。古之精相法者,並言讀書可以變換骨相。」
林語堂說:「讀書的主旨在於排脫俗氣。有人面目平常,然而談起話來,使你覺得可愛;也有滿臉脂粉的摩登伽,做花瓶,做客廳裝飾甚好,但一與交談,風韻全無,便覺得索然無味。『風韻』二字自讀書而來。」
楊絳也說,讀書「會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你的思考、邏輯、談吐、與人共事等各個方面。」
一個人如果只是徒有虛表,內裡粗俗,很快也會被公眾無視甚至鄙棄。相反,一個不太好看的人卻有可能因為濃濃的書卷氣,談吐優雅,氣質高級,而受到仰慕和尊重,這才是真正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