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悠悠,浮生若夢——被金庸評價為「現代最好的散文女作家」林燕妮於近日離世

2021-02-09 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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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香港著名作家林燕妮因肺癌於香港養和醫院去世,終年75歲。也許對「林燕妮」三個字,你並不太熟悉,但她的名句「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曾相傳甚廣,在文學上的造詣也令金庸先生給出了「現代最好的散文女作家」這樣高的評價。林燕妮早前為一專欄撰文時,提到曾夢見與醫生看著剛被解剖過的自己,又自言常夢見死亡,稱「活著是一生,睡著來個夢又似活多一生。」

1970年代中期在TVB任職天氣女郎的林燕妮

「遇上一個很有魅力、令自己魂牽夢縈的人,是畢生的安慰,然而,得不到他,卻是畢生的遺憾,除卻巫山不是雲,沒有人比他更好,可是,他卻永遠不能屬於自己,那唯有擁著他的記憶過一生了!」——摘自《一見楊過誤終身》林燕妮

林燕妮原籍廣東惠州,畢業於香港真光中學,擁有美國柏克萊大學遺傳學學士學位、香港大學中國文學碩士學位、香港大學中國古典文學碩士學位。1970年代在美國大學畢業回港後,她曾任電視臺的新聞編導、天氣報告女郎,隨後與著名填詞人黃霑組「黃與林」廣告公司,及後退出廣告界埋首寫作。

林燕妮的首篇文章刊於1973年6月22日的《明報》(第七版),題為《懶洋洋的下午》,及後她曾為香港的《新報》、《明報周刊》等報刊撰寫專欄。除了專欄散文,林燕妮還寫過小說,包括《緣》、《盟》、《青春之葬》等,文學作品獲不少讀者愛戴,為80年代多產作家之一。她寫作時還習慣在原稿紙上噴香水,大家稱呼她的稿為「香稿」。

林燕妮的頭幾部小說皆為倪匡作序,倪匡透露:「金庸說所有女作家當中,她寫得最好,我說要省掉一個字,他(金庸)問我省掉哪個字,我說省掉個『女』字。她寫得非常好,尤其早期作品,感情非常真摯一流。」

左起:林燕妮、林振強、林雁妮、林振剛 ,其中林振強,就是被譽為香港填詞界「雙林一黃」(林振強、林夕、黃偉文)中的「一林」

林燕妮為家中長女,有兩弟一妹,二弟是著名填詞人林振強,其弟妹先後因淋巴癌去世,父母亦分別在2005年及2014年去世。2013年,林振強離世十周年之際,林燕妮寫了一篇《對我眨眼的星星》悼念胞弟,文中寫道:「大弟那句『姐姐救我一命』,就是千句萬句『姐姐我要』的壓縮句。今次要的是骨髓。骨髓啟合,再次證明我與你之間血脈相連,所以,今次你的需要,姐姐更不會拒絕你。」

右二為林燕妮的妹妹林雁妮

對於家人的離世,林燕妮常常在文字中表達她的傷痛與感懷,她也曾寫文悼念去世的妹妹林雁妮:「妹妹二十六歲便因癌症逝世了,每想到她,便有一股悲酸從胸口直頂 喉頭,沒法抑制的。人家常說:『別想了。』想不想不是自按鈕,像看電視般:我要這 個劇集。思念,是隨時自動而來的。為什麼我要不想?」

林燕妮與李忠琛

才女林燕妮有兩段廣為人知的愛情。一段是她和李小龍兄長李忠琛的婚姻,另一段則是她和黃霑的十四年情。1960年代,在美國留學期間,林燕妮結識了當時同在美國發展的李小龍。 後來林燕妮與李小龍的兄長李忠琛結婚,二人育有一子李凱豪,這段婚姻維持了九年,終因感情不合而離婚。

林燕妮和李忠琛剛離婚時,四歲的兒子李凱豪跟隨父親生活,每周和林燕妮相處兩三天,她曾為放棄兒子的撫養權而表示後悔

1975年,林燕妮在TVB宣傳部任職時,結識了著名填詞人黃霑。不過當時黃霑已婚,他與髮妻華娃自小相識,因林燕妮的緣故,即便1976年華娃有孕在身,黃霑仍堅持與其離婚。與已婚的黃霑的高調感情惹來了當時輿論的譴責,林燕妮也背負了「第三者」之名。

有一年聖誕,在金庸府上開派對,黃霑一時興起當著眾人的面向林燕妮求婚,請金庸作證,倪 震 和 李 嘉 欣 也 在場

1980年代中期,黃霑與林燕妮合夥開辦了「黃與林」廣告公司,屬當年少數由華人創辦的廣告公司,這也是兩人人生中的事業高峰。1980年代末,二人淡出廣告界,把「黃與林」出售,愛情也在多年的相處間悄悄結束了。兩人最終在90年代初分手。

林燕妮當年接受《今夜不設防》3名主持倪匡(左一)、蔡瀾(右二)及黃霑(右一)的訪問


1991年黃霑為挽救瀕臨分手的感情,曾在報章登了全版廣告,親筆寫上:「公告天下:黃霑愛林燕妮!」林燕妮卻公開反駁,指黃霑早年已戀上別人。同年,黃霑在香港電臺十大中文金曲頒獎典禮上,當著面前萬千觀眾和電視機前的觀眾向林燕妮示愛,稱她是「一生從未曾這麼愛過的女人」。

林燕妮與黃霑

林燕妮在黃霑去世後曾撰文悼念,她寫道﹕「撇開私事不談,在工作上,我始終給他個A。我跟霑叔之間得失兩心知,不存在原諒不原諒,寬恕不寬恕,有恨還是無恨,我們的關係是超越了那些字眼的。」

當年轟轟烈烈的感情多少會讓人忽視了這位香江才女的文字,而林燕妮生前在病榻中仍堅持寫作,她在今年6月1日的專欄中還提到連日香港天氣很熱,提醒大家外出要做足防曬措施,可見她雖病重,卻還是相當留意時事。

隨著她的去世,她於《明報》專欄「寂寂燕子樓」的最後一篇文章《我又見到永恆》於6月6日在該報副刊刊出,本文也截取她最後文章中的兩段,做一個結尾吧。

「別人看我,何等精彩,何等燦爛,我看別人,明白一切盡在流光之中,時間不由我操控,但可以憑一支筆,留住永恆,但願大家也一樣,享受愛,享受永恆。

為什麼總要將人的生死劃下界線,肉身消失沒關係,精神不滅才是永恆。所以,容我先跟各方好友、摯愛讀者說句,每天記我念我多一些就好。如果有一天,造物主另有工作向我分派,我是樂於接受,有緣自會再相逢,紅塵總有別,揮揮手,抬眼看,我又見到了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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