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今年接受人物周刊採訪,記者問到他和郭德綱性格的不同,于謙說:「郭老師一路坎坷走來,勢必嫉惡如仇。」而于謙自己,命裡真沒這些東西,「那些惡的、醜的,我真的沒有概念,所以就一切善待,對所有的事物、人物都是。」
于謙性格裡有老北京人天然的溫厚和親和,這和他的成長環境有關。于謙父母都是石油系統的幹部,家境很好。他從小沒吃過苦,小時候父母很忙,基本駐紮在油田,于謙跟姥姥住,還有好幾個姨媽,在北京胡同的大雜院裡,一大家子人都寵著他。因為父母不在身邊,于謙也就沒有經歷中國傳統家庭對一個孩子的嚴格管教。他有大把的時間去釋放天性,打小就自由自在,有陣子迷上養鴿子,姥姥就騰出半個廚房給他折騰。喜歡養鳥,就天天泡在鳥市,跟著全北京最逍遙的養鳥人,打聽背後的門道兒。於老師前些年寫過一本書叫《玩兒》,講的就是他打小的各種愛好,從釣魚、逮鳥、養鴿子、熬鷹講到了養狗,至於養馬那是成名以後的事了。
于謙小時候
于謙的二姨是老師,小時候于謙就在她班上。那時班上有個女同學得了小兒麻痺症,行動不方面,智力也受影響,從一年級到五年級,于謙的二姨整整照顧她五年。每天一早二姨騎車馱著那個女孩去學校,傍晚下課後二姨給女同學補作業,一遍講不明白,再講一遍,于謙在一旁等得都煩了,二姨還在耐心講,直到講明白為止,然後再像上學時一樣,送女孩回家。
于謙從小受盡寵愛,又在幼年耳聞親見了人間真正的善良,這樣的人格教育讓他受用一生。而相比之下,郭德綱的經歷比他坎坷太多,不僅家庭出身沒有于謙好,在從業生涯的早期,也是受盡冷眼。郭德綱剛從天津到北京混的時候,四處碰壁,日子過的非常苦,他最經常講的就是這段半夜走路20公裡的事:
「那時候蒲黃榆那地方有個小評劇團,劇場能坐四五十人,舞臺也就倆席夢思床那麼大,我去了,答應一個月給我1000塊錢。唱了倆月,一分錢沒給。這時候你要不唱,這錢就拿不回來了。當時住在大興黃村,騎個破自行車,車帶上有個眼兒,捨不得補,這一趟打三回氣也能堅持到。後來沒法騎了,就坐公共汽車。終於有一天,散了夜戲之後沒有公交車了,只能往回走。路過西紅門,當時沒有高速路,都是大橋,上面走車,底下漆黑一片,橋上面走大車,我只能走旁邊的馬路牙子,不到30釐米寬。站在橋上往下看,應了那句話了:殘星點點,斜月高懸,眼淚譁譁的。那會兒真是堅持不住了。當時我就想,郭德綱你記住了,今天的一切是你永遠的資本,你必須要成功。我這個人耳朵根子硬,多少次身臨險境,多少次一點轍都沒有,我都咬牙挺過來了。所以到今天,我說除了我自己誰也害不了我。」
這段艱苦的歲月,當年一度打碎了郭德綱想要出人頭地的夢想,為此,鬱郁不得志的他還寫了一首詩:
數載浮遊客燕京,遙望桑梓衣未榮。
苦海難尋慈悲岸,窮穴埋沒大英雄。
青年時代的郭德綱
關於郭老師當年的辛酸經歷大家都聽過很多,就不再詳細描述了。後來他終於成名了,與同行、與弟子、與記者之間發生過多次交鋒,言語辛辣、嘴上毫不留情,足見他嫉惡如仇的一面。而于謙從業這麼多年,一直以溫和著稱,我們從未見他噴過誰,懟過誰。
奇妙的是,于謙和郭德綱這種迥異的性格形成了很好的互補,兩人竟然成了相聲界最好一對搭檔。
至於他們倆怎麼走到一起的,于謙在他的《玩兒》中也寫到了這一段。於老師少年時期就進了北京曲藝團,早年曲藝團還挺紅火,可是到了90年代中後期,趕上相聲不景氣,曲藝團基本沒活可幹,於老師只能遊手好閒。30歲左右結婚成家了,這才發現一事無成,開始著急了,於老師在書裡對那段落魄的時光是這麼描述的:
「2000年剛剛組建家庭的我,名義上掙著國家四百多塊錢的工資,實際上扣除因遲到、請假等原因的罰款,拿到手的所得每月才區區一塊二的薪水,見著媳婦說什麼呀?說:「咱什麼時候要孩子?」嗨!先甭想要孩子了,先想想晚上吃什麼吧!——這日子沒法兒過呀。」
于謙結婚照
于謙與妻子
本來喜歡提籠架鳥的於老師也顧不上玩兒了,開始過上一段著急上火、忙碌勞累的日子。除了相聲什麼活兒都幹,小品、話劇、主持、司儀、電影、電視、電臺、廣告,每天往返於各劇組和家之間,有點兒休息時間還要出去吃飯、喝酒,拉關係、通路子。就這樣連踢帶打、磕磕絆絆,才算飢一頓飽一頓地把生活維持了一個基本穩定。直到2004年底,受郭德綱之邀正式加盟德雲社,才算掙上了一份穩定的收入。別看一周就兩場,收入也不高,可對於過日子的人來說,這份固定的收入讓于謙心裡一下子踏實了。
于謙早年在電視劇客串演出
于謙早年客串電視劇角色
于謙早年客串電視劇角色
郭德綱、于謙早年演出照
於老師說:「託祖師爺洪福,借德雲社、郭德綱等眾人之力,相聲又死灰復燃了。大家又重新對相聲產生了興趣,從相聲在各媒體銷聲匿跡,到觀眾自覺自愿買票進劇場聽相聲,說實話,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但這一天終於來了!用句現今的常用語:幸福來得如此突然。說句實在話,我們被幸福打了個措手不及。」
那些日子,于謙和郭德綱基本上是不著家的,睜眼就演出,下場就趕路,睡在飛機上,吃在酒店裡,回家只有拿換洗衣服的時間。整天睡眼惺忪,臉色灰暗慘澹,身體虛泡囊腫,精神萎靡不振,但心情卻是無限快樂。於老師在那段日子裡,甭說玩兒,連想玩兒的念頭都沒有。那時候他經常哼唱一首歌:「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可是有時間的時候我卻沒有錢。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可是有了錢的時候我卻沒時間。」唱的時候他就想:可能我這輩子去不了桂林了!
這些年德雲社發展壯大,培養了大批新人,于謙也沒那麼忙了,不但有時間去桂林了,他還搞了個農場,養了幾十匹小矮馬,還有各種小動物,把忙碌時期落下的玩兒時間又給補回來了。
于謙和他養的小矮馬
如今於老師今功成名就,有錢、有閒,加上年過半百,對人生的理解更為通透,他的脾氣比原來還更好了。至於郭老師,偶爾還會懟一下人,但早年的鋒芒也早已收斂,性格上跟於老師越來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