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景仁這首詩悽美憂傷,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2021-01-18 品詩賞詞

生活中總有一些記憶猶新的事情,或大或小,或遠或近,可能是一朵被遺落的玫瑰,可能是一個消失在碼頭的熟悉身影,也可能是一片無意間飄落到肩頭的紅葉。經過歲月的洗禮,我們偶爾還會從記憶深處想起這一樁樁難以忘懷的事物,並條分縷析地歸類,有時想想真是可笑又可怕。清代的才子就有同樣的體會,一段魂牽夢縈的愛情讓他一度陷入了無盡的憂傷。

綺懷 清代:黃景仁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

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黃景仁是清代詩人,北宋黃庭堅的後裔。他四歲而孤,從小就發奮學習,同時還要為生計奔波。好不容易在三十二歲那年當了一個縣丞,生活稍微有些改觀,可惜兩年後就病死了。黃景仁年輕時曾同自己的表妹兩情相悅,但愛情僅有一個溫馨的開始,卻落得一個痛苦的結局。

這首詩籠罩著淡淡的感傷,又被無法排解的甜蜜回憶與苦澀的現實交互糾纏,讓詩人一步步地陷入絕望。「綺」本意為有花紋的絲織品,引申為美麗,「綺懷」是一種美麗的情懷,來自愛情無處尋覓的絕望,悽婉動人。

首聯回憶過往,「銀漢紅牆」出自李商隱「本來銀漢是紅牆,隔的盧家白玉堂。」明月相伴,花下吹簫,美好的相遇卻只是一個開始。伊人所在的紅牆近在咫尺,卻如天上的銀河,遙遙而不可及。  

頷聯最讓人稱道,眼前的星辰已不是昨夜星辰,為誰在風露中佇立整整一夜呢?昨夜的星辰,記錄著花下吹簫的浪漫故事;今夜的星辰,卻只能陪伴月下的傷心人。詩人知道往事不可重現,但這份清醒卻更使他陷入絕望。 

詩人沒有舉杯邀明月,酣暢淋漓地大醉一場,只是孤獨地長時間地保持一種望月思念的姿勢。他獨立中庭,一任寒露打溼自已的衣裳,浸透自已的心靈。等待的盡頭卻是一片虛無,思念慢慢地幻滅,詩人卻並不甘心。 

頸聯對仗工整,纏綿的情思已盡如抽絲的蠶繭,婉轉的心已經像被剝後的芭蕉。思,通絲。心,也通芯,這裡都是雙關語。這兩句不僅顯示了詩人非凡的語言功底,而且也一覽無餘地表達了作者的痴心和無奈。

尾聯呼應首聯,回想起那月圓之夜,她才剛十五歲,可嘆我手中的這杯酒,竟已無法消除心中的憂愁。三五年時三五之月,指的是「幾回花下坐吹簫」的那個美好夜晚,彼時的美酒在今夜已被釀成一壺苦酒。詩人無法擺脫想念,更無法從往昔和現實的夾縫中突圍出來。

痛苦的才子也曾想到皈依,「仙佛茫茫兩未成,只知獨夜不平鳴」, 飄泊不定的落魄生活,把詩人慷概激昂之氣消磨而盡。詩人萬念俱寂,對很多事情早已沒有輕狂之念。但是詩人並沒有看破紅塵,「悄立市橋人不識,一星如月看多時」,在石橋上昂首而立的書呆子卻恍若置身世外,凝望著天空,卻把一顆明星當作月亮觀看了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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