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電視劇裡有時候會演到招魂的場面。比如老版《三國演義》裡周瑜死後招魂的場景。就是兩個穿喪服的人站在屋頂一邊抖落衣服一邊喊「都督歸來」。這是比較簡陋的招魂,其實古人招魂的方式遠遠比這個要豐富多彩。
《三國演義》周瑜死後招魂
我國著名的詩歌集《楚辭》裡就有兩篇專門寫招魂的:一篇叫《招魂》,一篇叫《大招》。展現了戰國時代大巫夢的招魂場面,非常華麗。而且《楚辭》裡的《招魂》和《大招》雖然都是招魂的場面,但有區別,這個後面說。
首先說招魂的方式。招魂要喊「魂兮歸來」。但不是只喊話這麼簡單。喊話有喊話的技巧。首先要嚇唬它: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雖然外面天高地闊,但是東、西、南、北你都不能去,你得趕緊回來。為什麼呢?
東邊有「長人」就是專門食鬼的巨人;東邊還有大海,一旦沉入海中,連最柔弱的物體都浮不起來。居住在南方的人「雕題黑齒」就是額頭上刺花紋,牙齒都染黑,還有蝮蛇和九頭大毒蛇,南邊還有赤熖千裡的火山,也不能久留;西邊有大流沙千裡,還有可怕的荒漠,既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而且南邊有豬頭怪獸,亂發縱目,牙如鋸齒,也不能去;北方是冰山峨峨、飛雪千裡,還有深不可測的代水,更能去。
第二點就是宣揚,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哪兒都不能去還是回來好,家裡最舒服,住的是「高堂邃宇」房子高大軒闊,用美玉和美麗的翠鳥羽毛做裝飾。硃砂塗成的紅色牆壁,玄玉製成的屋梁。絲羅做成床帳,被子上也綴著細細的珍珠。屋子裡陳列著奇珍異寶,點著滲入香料製成的明燭。庭院裡還有芷蘭桂樹。
第三點是最關鍵的一點,家裡有好吃的。只要你回來,想吃什麼有什麼。除了稻麥黃粱這些糧食,還有「肥牛之腱」,就是牛蹄筋。「胹ér鱉炮羔」,就是清燉大龜和烤羔羊肉。「鵠酸juǎn 鳧」用醋烹的天鵝羹和野鴨子燉的濃湯。「煎鶬cāng露雞」,就是把鶬這種水鳥煎著吃,露雞就是烤雞。
還有更大腦洞的菜:「味豺羹只」,就是豺肉做的羹湯。「鮮蠵xī甘雞,和楚酪漿」,蠵,一種大龜,楚人用來煲湯喝。雞不用解釋了吧。酪,乳製品。「醢豚苦狗,膾苴jū蒪pò只」,醢,肉醬。豚,烤小豬。苦狗,有可能是狗肉乾。
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菜。「炙鴰guā」,說白了就是烤烏鴉。「烝鳧」,蒸野鳥。「煎鰿jì」:煎鯽魚。「膗huò雀」:雀肉羹。
蔬菜的種類不是很多。有「吳酸」是吳地的酸菜。有「蒿蔞」,水生植物,算是蔬菜類。「苴蒪」也是一種草本植物,花和葉可以當蔬菜吃。蘇軾寫「蔞蒿滿地蘆芽短」,經過美食家蘇軾肯定,蔞蒿應該比較美味。
吃完了大菜還有甜點:「粔jù籹nǚ蜜餌」用蜂蜜麥芽糖和米粉麥粉製成的糕餅一類。吃完了甜品還有清涼的凍飲。
這麼個招法,魂肯定得回來。剛才講到《招魂》和《大招》不同。《招魂》就是招生魂,人並沒有死。唐代就有招生魂的習俗。杜甫的詩裡說,「暖湯濯我足,剪紙招我魂。」《大招》級別比較高,是給楚王招魂。這兩篇楚辭裡保留了一些楚地的神話傳話。而招魂詞裡寫到的生活場景,過於渲染,可能連楚王也沒有享受過。
沅汰,文化學者,歷史作家
主要作品:《龍鳳傳奇》、《南北亂世之三國霸業》、《高澄傳》、《情探泰陵》、《胤禛二十七年》,中國古代《古國迷蹤》系列,《博物館青銅器名稱漢字解讀》系列、《漢字》字形釋義、《青銅銘文裡的西周史》、《晉國霸業》、《夢回春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