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yuedu:你的言論和文章裡,一貫表示出對內地很大程度的好感。但是我發現很多網友似乎不領情,認為你和你父親對大陸並不真正了解,而是一種憑空的想像,你怎麼看?
李戡:我們的想法很簡單,你不能因為對大陸的一些現狀不滿,就對整個國家失望,甚至喜歡起美國來。所以我一直很看不起很多媒體,上個月我爸爸在世博會參觀也講了一些話,然後有些媒體就說,李敖老了,以前怎樣,現在怎樣。可是我爸爸現在出了《陽痿美國》,犀利程度遠超過以前任何一本書,他把美國兩百年的歷史都翻出來了,他這樣叫老嗎?你不能因為我爸不按照你們的要求去做,就叫老,還有些人覺得罵美國就像罵他們的祖先一樣,我覺得這些都是很荒謬的。我爸爸是真正愛國,站在第一線,跟美帝、跟敵視中國的國家去抗衡,這些地方是真的需要他的。沒有人可以說他老了,這點代表這些人沒有水準。
Qyuedu:確實這些年來媒體對待李敖的態度有了不少的變化,從推崇讚賞到懷疑批評,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裡?
李戡:我爸爸沒變,是媒體變了。有媒體說他不敢批評大陸的現狀,可是為什麼非得他去批評?你們媒體很強,你們在這個土地上住了幾十年了你們可以去談嘛。大陸的問題,我爸爸像是個旁觀者,中國內地的狀況不見得都了解,他在行的是在哲學和歷史角度上看問題,他是站在國家的立場上去談,他做真正需要他做的事情。自己關著門罵來罵去是沒有用的。可憐的是這些媒體,變的是他們。
Qyuedu:看得出來你對父親非常崇拜,就算是在青春叛逆期你也沒有對抗過他嗎?
李戡:因為我覺得沒什麼好反抗、違逆他的。一般的年輕人叛逆都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為了穿鼻洞穿舌環、染頭髮或感情的事情跟父母爭辯,我覺得那都很幼稚、很沒有意義。除了這些我沒什麼好跟我爸爸吵的,我不可能跟他吵學問。
Qyuedu:那他對你的未來的人生有什麼期盼嗎?大家都在說李敖正在努力推出你做他的接班人。
李戡:他還好了,覺得讓我自己好好去發展,他不會去幹涉。我覺得接班也很好,早晚要接班,我可以擔任這個角色。當然他現在也還沒有退下來,也還很兇悍,很多人到他這個年紀早就已經退休了,到處享福了。你可以說他罵美國人就是老了,但你就是不能否定他這種精神,一輩子的鬥士。
Qyuedu:所以你也願意像他一樣做一輩子的鬥士?有準備了嗎?
李戡:我只是說希望,不敢說肯定。我說的這種鬥士不是指整天看什麼不滿就要打架一樣,鬥士就是在大方向上站在正義的一方,做我們認為對的事情,發揮正義感。應該說我們做事要有鬥士的精神,而不是做什麼事都要去爭搶、很有侵略性的姿態。
Qyuedu:父親對於你來說是高山仰止,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可能翻過這座山呢?
李戡:我不可能超過他。我做不到,我只能儘量維持、延續他的精神,我不可能創造出比他更高的成就。
◆採訪手記
畢竟是十八歲
真見到李戡,一個清秀文氣的男孩,大學裡常見的學生的樣子。縱然他欲「極論天下事」,卻終究還是18歲的孩子。
我們閒聊著,說他一天到晚疲於應付媒體也不容易,訪問的內容都差不多,恐怕車軲轆話也說了不少。他卻說:「我還好啊。這些天已經學會好多了。我還準備了好多好話沒機會說呢。」桌上,放的不是他自己的新書《李戡戡亂記》,倒是擺了他老爸李敖痛批美帝的新書《陽痿美國》。李敖在上節目推薦新書的時候,也在一邊放著兒子李戡的書。父子倆都深諳利用傳媒之道,樂於共謀製造話題。
儘管如此,這個男孩還是難於讓人得出他比同齡人成熟老練、富於心機、更加世故的結論。他只是李敖的兒子,深受父親影響,也深深崇拜父親的18歲男孩。他用父親的方式開始走自己的路,備受關注,卻並未因此變得複雜。
他真誠地表達著自己對這個國家的熱愛,他喜歡《黃河大合唱》,並學會了用自己喜歡的鋼琴演奏這首曲子。明年五四,他將與指揮家餘隆合作演出此曲。話語中滿是興奮,並沒有很多人懷疑的那種「投機討好」內地的嫌疑。他堅定自己要接父親的班的事實,卻對於這個接班人的未來身份一片懵懂。他上了北大,選擇了經濟學作為專業,卻還未完全明白這個選擇對自己的將來意味著什麼,只是覺得「學了一定有用」。就連百度他的粉絲吧裡,他的粉絲都比他老成,覺得作為他的粉絲不能像一般粉絲那麼幼稚,開的話題一上來就是嚴肅的經濟問題。而李戡同學,覺得自己還沒有能力討論那樣的大話題呢。
也許所有人都會好奇,在父親的羽翼下,未及成年便開始露出鋒芒的李戡,究竟可以走到多遠,走到多寬?而他,作為新一代人,是不是能夠比父親更富於洞見,是不是有更新更寬廣的視角來面對這個時代呢?
現在對視父如天的李戡提這樣的問題,似乎有些不厚道。他要走的路真的還很長,遠未到得出確定結論的時候。
文| 劉淨植
文章來自:青閱讀(ID:qyue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