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讓我娶她,要麼10年後再談!」蘇景東(化名)可能不會想到,他和女友陳菁(化名)的堅持,一下打破了晉江安海梧山村和西畲村兩村400年來互不通婚的陳規。他們成為兩村400年來,第一對堅定敢愛的男女。
事實上,與梧山村同屬安海鎮管轄的浦邊村和莊頭村,也曾因一對青年男女的結合,打破了兩村「互不嫁娶」的陳規。本社媒體曾對此進行追蹤報導。
梧山村村委會經過多方聯繫,終於促成了8個村莊間的「融冰」。11月30日,一場座談會,一紙公告,正式宣告了安海梧山、玉樓、山兜、西畲、丙厝、安厝、塔兜、新陳山等8個村莊間互不通婚陳規的結束。
11月30日下午4時,冬日的太陽暖洋洋地打在人們喜悅的臉上。晉江安海梧山村委會二樓,人們圍坐在一起,熱烈地交談著。4時30分,西畲村一行人行色匆匆,卻掩不住喜悅地趕到入座。10張圓桌百餘人都到齊了。
「我們要打破無通婚的不良傳統觀念,積極支持各村青年男女的正當自由戀愛!」主持會議的梧山村書記蘇良磁宣讀的公告落地有聲,一時現場掌聲四起。玉樓、山兜、西畲、丙厝、安厝、塔兜、新陳山等其他7個村莊的老人會代表、村委會負責人也紛紛站起發言。
鞭炮聲中,8個村莊400多年不通婚的歷史,結束了!
為愛抗爭
「要麼讓我娶她,要麼十年後再談」
「如果沒有他們這一對,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會促成通婚。」西畲村老人會會長陳科白頗為感慨。退休前,陳科白是安海成功小學梧山校區(原梧山小學)的一名教師,當初隨著農村撤併校從西畲小學轉到了梧山小學執教。他口中的一對青年男女——蘇景東和陳菁,正是兩村小學撤併後,第一屆的同班同學。只是連當事人也沒有想到,當初一段同窗情誼,竟在15年後延續成一段改變歷史的愛情故事。
1999年暑假過後,當時還是三年級小學生的蘇景東發現,班上來了許多鄰村西畲村的小夥伴,溫柔美麗的陳菁就在其中。因農村撤併校,原本沒有任何交集的兩人成了朋友。小學畢業後,兩人各自求學,後來陳菁在漳州上大學,蘇景東則被杭州高校錄取。其間兩人一直保持朋友間的聯繫。不知何時起,蘇景東心中情愫早已暗生,在路上偶遇陳菁時,他的心跳會不自覺加速。
「等她畢業,就去表白,娶回家!」2013年,23歲的陳菁大學畢業。在她畢業前,蘇景東如約趕到學校,浪漫表白終於抱得美人歸。可今年春節,他準備帶女友回家見父母時,始料未及卻堅不可摧的障礙突然橫生在一對愛侶之間——兩村互不通婚!
原來因歷史原因,梧山、玉樓、山兜三個蘇姓村落與西畲、丙厝、安厝、塔兜、新陳山等幾個村落互不通婚,而其中,西畲村與丙厝村之間也互不嫁娶。
「我非她不娶,如果你非要拆散我們,那婚事就十年後再來談!」父母極力反對,可藏在心中十餘年的愛戀,蘇景東的決心卻從未改變,不得已甚至直接撂下狠話。
「女孩子性格溫柔賢惠,人也很知書達理,我們很喜歡,可是400多年前先人立下兩村不通婚的規矩還在,如果讓他們成了,肯定會有很多村民說閒話的。」在兒子的感情和世俗的成見面前,父親老蘇也愁壞了。流言很快在村裡傳開,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父子一次次爭吵,手機都不知道摔壞了多少部,家庭氛圍也一度降至冰點。整整半年的時間,父子、母子間,雖同在一個屋簷下,卻鮮少說話,幾乎形同陌路。
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老蘇開始尋求辦法解決。
「禁婚」由來
只因離奇傳說 8村莊400年不通婚
契機出現了,梧山村書記蘇良磁、老人會會長蘇天作和西畲村原村委會主任陳文勇、老人會會長陳科白聚在一起,臨近的浦邊、莊頭兩村因一對男女而打破不通婚習俗的事情,令他們眼前一亮!為什麼我們就不可以?誰都知道,隨著時代和經濟的發展,不通婚的陳規早已不再適用。可改變,為什麼仍那麼難?此前為此付出的代價難道還不夠嗎?
據了解,梧山西畲兩村互不通婚,箇中原因莫衷一是。有村民說,因梧山村此前出過官員,覺得兩村門不當戶不對,便嚴禁兩村通婚。也有村民說,因梧山是大村,可能存在欺凌周邊村莊的情況,最終導致兩村不通婚。但因歷史久遠,真實原因也早已不可考,在村民間流傳的只是各種難以證實的傳說。
幾位老人娓娓道來,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梧山村和西畲村同屬一個生產大隊,當時,兩村各自選派男女青年到一片林場幹活。其間,日久生情,陸續有男女青年產生感情,可最終,囿於不通婚的陳規,到談婚論嫁時,家長們無一例外極力反對,不少愛情就此無疾而終。直到近年,仍不斷有青年男女戀愛,但因此習俗,最終被迫分手。
即便已經結了婚的,也像背負著一層枷鎖在生活。記者輾轉找到其中兩對,一個是梧山村嫁到安厝村,如今已經年過八十的老奶奶,一個是梧山村嫁往丙厝村的30多歲女子。可兩人的家人對此仍都諱莫如深,不願多談,只是提及自己祖上並不是梧山村人,所以嚴格算來,並不在互不通婚的範圍內。
而西畲村與山兜村唯一通婚的一對,女方至今仍不被宗親所接受。近年30多歲的愛麗(化名)是西畲村人,當時經人介紹要與山兜村的斌民(化名)結婚時,受到了宗族一致的反對。宗親們甚至放話,倘若愛麗堅持要嫁到山兜,以後就不要再踏進村子裡一步,族裡有什麼紅白喜事也不會通知她。愛麗嫁了,從此,她真的沒有接到過宗親們的紅白喜事通知。
幾個村莊間,因為愛情,年輕男女們曾有過抗爭,但顯得如此渺小而艱難。仔細算來,400多年來,幾個村莊間真正衝破藩籬結成夫妻的,竟沒有超過10對。其中,梧山村和安厝村1對,梧山村和丙厝村2對,梧山村和塔兜村1對,西畲村和山兜村1對,而梧山村和西畲村之間一對也沒有!正視這一組數據,老人們陷入了深思。
並校修路
兩村小學合併 為學生修愛心路
「其實我們和西畲村,除了不通婚,村民之間往來、學生同校、生意來往等一直相處得很好。」梧山村書記蘇良磁覺得,新的時代背景下,應該創造一個更好的環境,讓經濟、教育、人與人、村與村之間都能更好地發展。
西畲村原村長陳文勇回憶,解放前,兩村還曾械鬥;解放後,村民之間為爭水源灌溉,也經常打架。改革開放後,兩村進入相安無事、各自發展的和平共處時期,但往來並不算頻繁。真正讓兩村關係密切起來的是1997年提出的兩村交界處地皮「去彎取直」方案和1999年兩村的撤併校。
梧山村歷來是大村,上世紀二三十年代,西畲村等周邊村莊的學生都到梧山村上學,直到西畲村有了自己的小學。但1999年,農村撤併校,只有100多名小學生的西畲小學不能保留,按照規定,得合併到鄰近的橋頭中心小學。
「西畲村到橋頭中心小學和到梧山中心小學(現安海成功小學梧山校區)的路程都差不多是3裡路,但是到橋頭和西畲分列在泉安路兩側,如果合併,西畲的小學生上學、放學,就必須橫穿車流量很大的泉安路,很不安全,家長們也不放心。」西畲村老人會會長陳科白當時就是西畲小學的教師,對情況再清楚不過。
於是,兩村村幹部聚在一起一合計,梧山村200多名小學生,加上西畲村100多名小學生,剛好符合併校的標準,相鄰的兩個村乾脆並在一起得了。可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兩村雖然相鄰,但道路卻多是水稻田的田間小路,小學生上學、放學,仍然很不方便。
修一條愛心路的提議,應時而生。之後,西畲村村民陳孫安先生捐贈了2.5萬元,加上政安海鎮政府撥款3萬元,一條連接著西畲村和梧山村的愛心路修建起來了。後來,鄉賢許壽妙先生又捐款15萬元,將道路硬化。如今,兩村村委會敬立的愛心路石碑就立在道路中間,守望著來來往往的學生們。
1999年9月,兩村小學正式合併,蘇景東和陳菁,在那裡成為同班同學。
公告通婚
擺宴席發公告 8村正式通婚
經濟的發展,也大力推動著兩村的融合。梧山村和西畲村的村民大部分從事機修、鑄造產業,兩村有切不斷的經濟往來。梧山村有豪盛機械、盛達機械兩大機械廠,西畲村十幾家小機械廠的產品,便是直供鄰村兩家大廠。
回想起這一切,老人們深深覺得,經濟、教育、生活的融合發展,與互不通婚的陳規,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加上浦邊村與莊頭村破冰在前,蘇景東和陳菁這對青年男女的愛情,似乎成了幾個村莊間破冰的最佳契機。
梧山村書記蘇良磁、老人會會長蘇天作和西畲村原村長陳文勇、老人會會長陳科白決定利用這個契機,將周邊幾個不通婚的村落,一併找來,一起商討尋求解決的辦法。
「像西畲村和丙厝村,上世紀90年代因墓地的問題打過架,地理位置上兩村被泉安公路隔開,學校沒有合併,行業也不同,生意往來少,並沒有非常好的契機破冰。」陳文勇解釋,所以當蘇景東和陳菁出現後,他們毫不猶豫拉上了鄰近其他原本看上去與事件並不相關的村莊。幾個人在各個村子之間奔走,提議很快得到響應。
「這也是為下一代著想,以後再碰到這樣的事情,他們就不會為難了。由村委會和老人會出面破冰,村民以後相戀結婚,心裡也不會再存有芥蒂。」陳科白也贊同。
11月30日,蘇良磁自掏腰包,在村委會設宴10席,8個村莊百餘人熱熱鬧鬧地相聚一堂。鞭炮聲中,8個村莊從此通婚,自由戀愛嫁娶的公告擲地有聲。
席後,一張張放大的火紅公告,被張貼在各村布告欄上。各村村民,無人不知,無人不議論。
「我心裡暗暗高興啊。」梧山村計生小組長蘇春蕊(化名)不禁喜上眉梢,她的兒子喜歡上了新陳山的一個女孩子,之前,她正愁著呢。
公告下,蘇景東和陳菁的手,緊緊牽在一起。
400年來,晉江安海的這8個村落有著互不通婚的傳統。
融合發展
兩村「去彎取直」 荒地上建安置房
15年後,當年的小學生長大成人,村莊也飛速發展。如今,一條已近荒廢、寬不過1米的水溝兩側,梧山村和西畲村的房子早已連綿交錯,兩村的融合在進一步加快。西畲村落成於2009年的安泰格安置房便是這段歷史的見證。
1997年,一個「去彎取直」的大膽提議,成就了這一片的繁榮,為梧山村帶來了兩條村道,也為西畲村帶來了30多間店面和120多套安置房。
人們都還記得,2009年之前,安泰閣所在位置只是一片荒地,西邊是大深公路,南面是西畲村西環城路,北面與梧山村交界。交界線彎彎曲曲綿延100多米,交界處,西畲村的地皮最寬處有20米,最窄處僅三米。
地塊不小,關鍵是地理位置不錯,但大小不一,曲折交錯,很難有效利用。為了充分利用這塊地,當時西畲村村長陳文勇提出「去彎取直」的設想,認為把兩村的交界線取直,既能充分利用地塊,也能避免日後村民為毫釐之地摩擦。
設想一提出,即得到梧山村書記蘇良磁的響應,當時他們也想在村交界處建一個新小區,正愁怎麼為新小區留出兩條路。於是雙方商定:同意交界線取直,前提是要這一區域給梧山村新住宅區留兩條道路,留出的道路面積再依數補償。
不過,事情總沒有那麼順利,西畲村部分村民不同意了,「他們覺得留出兩條路,至少得少四間店面,不划算。」陳文勇說,當時的方案是彎曲處前後相抵,剩餘不足的面積及2條路丟失的面積補給沿線的店面。這樣,店面面積是大了,但數量少了。
「當時,我們是覺得沒必要這麼僵持,如果大家都不肯退一步的話,這片地就只能永遠荒著。」陳文勇說,經過多年的協商和批覆,到2004年雙方才籤下協議,達成共識。協商過程中,恰逢舊村改造,這才將此地建成了安置房。昔日的荒地,矗立起30間店面和120多套房子。
如今,在安泰閣樓下有兩條分別寬8米和10米、長15米的小路穿過安置區連接到梧山村。而居住在梧山村新小區的村民們也不用再繞路而行了,出門即是大深公路,交通四通八達。
「如果當初沒有『去彎取直』,舊村改造只能在原址翻建,我們只能住在村內部了,也不會有這些店面。」回想起當年新建安置小區時,家住安泰閣中座401室的陳老先生說。
400多年陳規一朝破,這絕非易事。但回顧歷史,現在已知的不通婚的禁令,大多起於清朝中期至末期。歷史上這些村子為什麼定下這樣的鐵律已難詳述。
可以回溯的是,清末年間,泉州、漳州一帶多族群而居,族群間為爭奪利益而紛爭不少,大抵也是因為這些紛爭而有了桎梏多年的不婚禁令。
那麼,為何早年泉漳一帶易發生鄉族恩怨,因怨而生的禁令又何以百年不摧,它對族人的桎梏幾何?我們試圖從歷史的時間脈絡中梳理一二。
「不婚」多起於清朝中後期
「現在已知的不通婚禁令,大多起於清朝中期至末期,民國時期都少有再定這種鄉約的了。」泉州民俗專家傅孫義說。除了安海的這8村外,附近的橋頭村、浦邊村,東石的蕭下村、井林村過去都有不通婚的規定。在市區常泰街道華興社區的傅姓與金龍街道一陳姓村至今也仍不通婚。
如今仍在流傳的歇後語「漁兒船娶某——沒轎(沒叫)」,說的是在古代,居住在浮橋邊和新橋邊的閩越族古人與漢族人也是不通婚的。他們以捕魚為生,只與居住在兩橋邊的閩越人通婚,因此,娶親時並不坐轎子,而是坐船。因與外人聯繫較少,所以辦喜事時,也很少邀請族外人,也就有「沒叫」的諧音,意為不叫族外人參與。
傅孫義表示,除了少數因宗教和民族關係外,多數不通婚的禁令都始於清末中後期的鄉族恩怨,因怨而發生的械鬥事件影響廣泛,賭氣的先輩們才立下鐵律。
雍正諭旨痛批鄉族械鬥
那麼,清朝中後期的鄉族恩怨到底情況如何,以致積怨多年仍無法解除呢?
清代學者趙翼曾說:「閩中漳泉風俗好名尚氣」,「民多聚族而居,兩姓或以事相爭,往往糾眾械鬥,必斃數命,當其鬥時, 雖為翁婿、甥舅不相顧也」。
據史料記載,明清時期,閩中鄉族因事而械鬥時有發生。光緒二十九年,晉江東石塔頭村蔡氏因劉氏修建祠堂,為「風水」之爭而引發大規模械鬥。鬥爭中,因蔡、洪兩姓勢力較大,十一都一些鄉村雜姓便聯盟起來與其抗爭。鬥爭持續6年之久,涉及200多個鄉裡,360餘人無辜慘死,傷者不計其數,釀成震動海內外的「都蔡洪冤」。
據傳,當時的知府李增蔚親臨督辦,追捕雙方挑頭者。最終,金井旅菲歸僑陳增斜獻銀3000元撫恤雙方傷亡,事態才告平息。如今,在東石塔頭村和金井地方博物館內仍有府憲碑記錄這場爭鬥。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發生在莆田的烏白旗械鬥,它持續時間更長,傷亡更大。」福州大學社會學系教授甘滿堂介紹。
此間的鄉族械鬥發展到何地步呢?晉江市文聯工作人員粘良圖直言:「已演變為較嚴重的社會問題。」他說,為此雍正年間,雍正皇帝還頒布了一道關於訓誡泉漳械鬥的諭旨,痛批:「閩省文風頗優,武途更盛。而漳、泉二府,人才又在他郡之上,歷來為國家宣猷效力者,實不乏人。獨有風俗強悍一節,為天下所共知,亦天下所共鄙。」
古時族內權威不敢有違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當時泉漳一帶的鄉族鬥爭如此之多呢?回顧歷史,學者們認為這與福建多移民,當時政府管理薄弱有極大關係。
彼時,政府對地方的管制很薄弱,行政權力幾乎沒有到達村落,村落多以鄉紳自治為主。鄉民有矛盾糾紛,就找族人解決,無形中加強了族人間的凝聚力和族長的權威。
「福建原住民少,很多都是從中原移民過來,當時為了生活,也為保護和搶奪資源,一個家族的移民都聚居一起,數百年繁衍下來就有幾千上萬的人口了,在地方影響很大。」甘滿堂說,在過去,靠土地生活,在生活貧困的情況下,一點點資源都要爭。爭不過,就找族裡出面,為不受欺負,常常引發成兩村的爭鬥。
歷經多年,雖然清末有許多農民起義,北方的族群很多在起義中被衝散,但福建因多山地形,交通不便,農民起義很難串聯,因此對族群的影響也較弱。
於是,多年下來,鄉族勢力發展越來越大,對族人的影響也越來越大。許多不婚的禁令都集中在這段時間出現。
鄉規民約曾經有很強約束力
「到民國時期就很少出現定下不婚禁令的鄉約了,但由於早前立下的規矩,以及鄉族威望仍然強大的存在,它對族人的約束力仍然很大。」傅孫義說,解放後,雖有一些勇於吃螃蟹的人敢於打破陳規,破冰成婚。但卻要面臨極大的壓力,甚至成為眾矢之的。
「破冰結婚後,人也總不能一帆風順。一旦你有什麼不順,村裡人就會議論,認為這是你不守禁令而受到的懲罰。」他認為,這是解放後禁令難除的一個重要原因。
粘良圖也認為,雖然目前還沒看到形成文字的禁止通婚的鄉約民規,但在過去,許多族規因與當時法律不符,並未明文規定,僅限於內部口頭約定。即便如此,礙於鄉族的約束力,它們也是相當嚴苛的。
而在心理諮詢師看來,這與人的社會性,依賴社會關係而存在,需要愛和歸屬的特性息息相關。
「當時的鄉族就相當於現在的國家,鄉約民規甚至比現在法規更嚴苛,個人如果違背鄉族及民約,不僅是違法,更是違背道德的。」泉州市青年心理諮詢師協會會長葉彥琪認為,現在的法律和國家在個人生活中似乎還是遠的,而在當時的封閉社會中,鄉族及民約就在身邊,它有法規的約束力,又比現代法規對人的心理約束更直接。
在封閉社會中,社會化的人需要依賴鄉族的社會關係,否則沒有歸屬與安全感,因此,對鄉約的冒犯堪比違法。
改革開放後 鄉規已成形式
「隨著經濟和社會的發展,許多鄉約民規對人們的影響只是一種形式而已,人們生活重心的轉移,注意力分散,已沒多少人在意這些框架。」傅孫義表示,現在在晉江仍有一個姓三五千人聚居在一個地方的情況,如青陽蔡姓,西濱、馬坪的林姓,龍湖、深滬的施姓,英林吳姓等,都是相對聚集且人數較多。
但許多人聚居一起,卻各自生活工作,並無太大的依賴關係,因此到現在鄉約民規只是一種形式,對絕大多數人並無限制。
「世面見多了,年輕人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外面的人,與不通婚的村子的人戀愛的機會少得可憐,所以根本不在意。」
甘滿堂也認為:「以前鄉族對人們是依賴,是靠山,現在更多的是補充,是外延。」現在,鄉族聯繫更多表現在一些公共活動和公益活動上。比如祠堂祭祖活動、捐資助學、修路助貧等。
過去,鄉族中有族田,族田是鄉族活動的經濟來源。如今,族田收歸公有,再分田到戶,鄉族活動的經濟基礎沒了,有公共活動都靠族人捐款。
這對於經濟基礎好的鄉族而言,妨礙不大,甚至能加強族群凝聚力和集體感。但對於基礎薄弱的鄉族而言,卻會削弱鄉族凝聚力。但無論如何,鄉族的約束力已不如從前,更多只是發揮幫扶作用。
「所以,現在只差一個帶頭的人,只要有人敢出來說話,解決這個事情,阻力應該是史無前例的低。」傅孫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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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傳說 哪些姓不通婚
【同姓不通婚】伏羲氏所確立的,也是被認為最早的婚姻法中就有規定:同姓之間不通婚。在北方各民族中,幾乎也都秉持著「同姓可結交,異姓可結婚」的傳統。例如,古代蒙古各部王公,均為成吉思汗家族後裔,在民俗傳統中有「同姓是同骨,同骨不通婚」的禁忌。
【呂吳不通婚】相傳宋朝時期,出身貧寒的呂蒙正考中狀元,後來當了宰相。呂蒙正與同朝一位吳姓官員素有嫌隙,他卸任宰相後,這位吳姓官員便在皇帝面前進讒,導致呂氏全族被迫流亡,不得不改成「高、江、盧、紀」四姓逃亡。從此,呂姓後人就告誡子孫,世代不與吳姓通婚。
【嶽秦不通婚】讀過歷史的人都知道,嶽飛是被秦檜害死的。所以,歷史上嶽秦是不通婚的。
【梁、祝、馬不通婚】在梁祝故事中,馬家迎娶祝英臺,祝英臺思戀梁山伯而死。相傳,這個三角恩怨的結果就是讓山東微山馬坡一帶,形成了梁、祝、馬不通婚的風俗,至今還有影響。
【武潘不通婚】武潘不能通婚,則來自《水滸傳》。相傳在故事的發源地河北清河縣,武潘兩家一直水火不容,從不結親。
(編輯:雅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