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組王傑的演唱會照片是我拍的。2015年1月12日晚上,在我們當地的一個露天舞臺。
歲月不饒人,默默催人老。舞臺上的王傑穿著黑色的皮夾克,藍得泛白的牛仔褲,黑色的皮鞋,乾淨而樸素。雖然青春不再,依然熱情洋溢。
我揣著相機,安靜地在舞臺下,近距離地仰望著他的每一個表情,不停地按著快門。
怕影響到他演唱,我沒有使用閃光燈。因為,我知道多年以後,他能重新站在舞臺上唱歌,真的很不容易。
那天晚上,他在現場傾情唱了一些老歌,《傷心1999》《不浪漫罪名》《誰明浪子心》,還有最為經典的《一場遊戲一場夢》。熟悉的歌詞,久違的旋律。可是嗓子已不復當年清亮,高音一直上不去,只剩下無奈的滄桑。
一代歌王,落寞如此。臺下有不少人唏噓不已。
作為一個飽經滄桑的歌手,王傑曾經遭人暗算,嗓子差點被毒啞。
他微博上這麼寫:「失去的嗓音已經失去了,就像光陰逝去,豈能再回?「
對於一個歌手而言,嗓音壞掉,就像鳥兒折斷了翅膀,就像魚兒離開了海洋。
重返舞臺,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一塊來看演唱會的王姑娘,在我旁邊激動不已地喊著王傑的名字。燈光下,她已經熱淚盈眶。
王傑曾經在港臺和內地樂壇上紅火一時,略帶沙啞滄桑的嗓音,訴說著流浪的故事,撫慰著夜歸的人們。其鋒芒完全蓋過當時的李克勤和陳百強,聲勢直逼譚詠麟和張國榮。在事業巔峰期卻患上嚴重的厭食症,不得不到加拿大調養。
等他康復後返回香港,歌壇已經是「四大天王」的天下了。
如果說人生是一場遊戲,那他贏了上半場,卻輸了下半場。
王傑和第一任妻子相識在溜冰場,「一笑傾城」是初見她時留下的印象。那會兒她的追求者絡繹不絕,情竇初開的王傑也成為其中一個。
那一年,他十九歲。
幸運的是,他們的故事不止於開始,還有了然後。
那一天晚上在街角,王傑看到她被欺負,直直地衝了上去,於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然而雙拳難敵眾手,王傑在打傷一個人之後,便只能騎著摩託帶她倉皇逃跑。
就這樣,他們順理成章地在了一起。不久之後,她便有了身孕。
雙方父母極力反對他們的感情。於是他們背著家裡,花了100臺幣在天橋下辦了簡陋的婚禮。
在王傑一無所有的時候,她把一切給了他。
王傑沒有臺灣的身份證,根據當時的條例這意味著,他們會被驅逐出境。所以他只有後一個選擇,服兵役。
只有這樣,他才能拿到身份證讓孩子落戶。
臨走前,王傑將懷有身孕的妻子交給母親。
可是,三年後等他服完兵役回來,妻子已經丟下女兒和他,離開了家。
當時的他,絕望,迷茫,但他只能振作,因為他還有女兒要養。
他當過油漆工、快遞員,幹過餐廳服務員、武行,甚至開計程車的時候因為請不起保姆,只得把女兒放在副駕跟著他賺錢。
多年以後,王傑才知道真相:妻子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為他服兵役期間,母親和家人對她極盡折磨。她實在忍受不了,才選擇了離開,是母親逼走了她。
那一年,她只有15歲。
王傑曾經去找過前妻,通過前妻的姐姐轉送房子和支票,但是都被一一拒絕。
他想彌補當年的遺憾,卻早已經沒有了機會。
1962年生的王傑依然孑然一身。儘管現在生活、事業包括感情上都不太如意,但是他還在堅強地活著,活得很真實。
人生如遊戲,他曾經快樂地享受過;人生如夢,他曾經酣暢淋漓地大夢一場。如今,夢醒之後,他不再遊戲,而是選擇了坦然面對。
就像他歌裡唱的,「如今雖然沒有你,我還是我自己」。
遺憾也好,滿足也罷,或許就像王傑所做的,對生命而言,面對現實才是最好的接納。
那天,他站在臺上握著話筒認真地唱著;我站在臺下,揣著相機認真地聆聽著。
我想:人生不過一場遊戲一場夢。遊戲再精彩,終歸要結束;夢再漫長,總得有醒來的時候。
那些歲月造成的傷口,但願,能夠隨著時間,慢慢癒合。
不論是接納一個人的出現,還是,接納一個人的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