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案金額1600萬,人人影視字幕組「全劇終」,800萬會員懵了,但值得哭嗎?

2021-02-08 環球人物

一個打擊盜版的案件瞬間引發網友熱議,而背後關於字幕組這個「隱秘群體」的討論,還遠未結束。

|作者:蕎麥

|編輯:阿曄

   |編審:蘇蘇

人人影視字幕組真的涼了。

 

儘管此前早有江湖傳聞,但當正式消息傳來的那一刻,無數人依舊感到猝不及防。

 

2月3日,上海警方通報了人人影視字幕組的「罪與罰」:

 

在未經著作權人授權的情況下,通過境外盜版論壇網站下載獲取片源,以約400元/部(集)的報酬僱人翻譯、壓片後,上傳至APP伺服器向公眾傳播,非法牟利。各埠應用軟體刊載影視作品20000餘部(集),註冊會員數量800餘萬。

 

警方抓獲以梁某為首的犯罪嫌疑人14名,查處涉案公司3家,查獲作案用手機20部和電腦主機、伺服器12臺,涉案金額1600餘萬元。

 

版權之劍落下,不少追劇的網友直呼「有點想哭」。畢竟,人人影視字幕組在他們的青春記憶中佔據著特殊地位——

 

「算是我的大半個啟蒙老師,毫不誇張。」

 

「看了1763部影劇,人人影視字幕組貢獻了一多半。」

 

「高中三年看了近千部電影,夜裡看電影,白天把列印的英文劇本帶去學校看,在經濟日漸喪失活力的東北,是人人和射手幫一個從沒出過國門的小姑娘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而與此同時,也有人拍案叫好,覺得「沒用口水淹死它就是便宜它了」。

 

一個打擊盜版的案件瞬間引發網友熱議,而背後關於字幕組這個「隱秘群體」的討論,還遠未結束。

說起來,人人影視字幕組已經跌跌撞撞走過了18個年頭。

2003年,加拿大華裔留學生「小鬼神」抱著分享、交流、學習外國影視節目的想法,創立了這個非專業字幕組。隨著隊伍壯大,3年後,他們正式建立獨立論壇。

此後,多少網友的青春歲月中留下了人人影視的記憶:那時,每天最大的快樂莫過於找到自己喜歡的影視劇資源。

·2009年,《吸血鬼日記》第一季熱播。

但好景不長,2009年,人人影視、伊甸園、BT中國聯盟、悠悠鳥等111家視聽節目服務網站被要求關停整改。隨後,人人影視宣布放棄視頻下載,只提供字幕服務。

但這並沒有讓人人影視就此走上坦途。

令環環印象無比深刻的是2014年。那一年,環環看了美劇《新聞編輯室》,剛剛對記者編輯的工作萌發了興趣。也正是那一年,人人影視遭美國電影協會點名批評,被稱作是「中國主要盜版網站」。同年11月20日,人人影視正式宣布關站。

·2014年,人人影視伺服器被查封。

人人影視受到重創,本已準備好解散,結果遇到了由第三方投資組建團隊打造的人人美劇APP(今改名為人人視頻)。雙方一個有品牌和資源、一個有財力和團隊,一拍即合,攜手合作。

這一招,讓人人影視保住了「命」。不過最終,人人影視和人人視頻還是分道揚鑣。

時至今日,許多人都傻傻分不清楚人人影視和人人視頻。其實早在2017年初,人人影視字幕組就曾在其官方微博發布《人人視頻與人人影視不是一家,已徹底無瓜葛》一文,澄清與人人視頻的關係。文章提到,人人影視已經退出「人人視頻」項目,徹底無任何瓜葛,不是一家,兩者沒有任何關係。

·2017年1月5日,人人影視字幕組官方微博發布文章《人人視頻與人人影視不是一家,已徹底無瓜葛》。

就這樣一路走到2020年,一場疫情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有人在家裡憋了幾個月,百無聊賴打開人人影視準備重溫老劇,卻發現它被下架了——2020年1月初,人人影視進入工信部《存在侵害用戶權益行為的App企業》名單,直到3個月後才重新上架。

今年年初,人人影視再次毫無徵兆地停止服務。有網友爆料,它可能要涼,但很多人還抱有僥倖心理:沒準就像之前一樣,它還會歸來呢?

結果大家等著等著,等來了上海警方的通報。

當天,人人影視字幕組衝上熱搜。無數網友在各個平臺發帖哀嚎,似乎一句「爺青結」根本不足以表達他們的惋惜之情。而與此同時,也有另一種聲音出現了。

爭議不斷

有些網友覺得,人人影視字幕組就是「罪有應得」。

有人直接指出他們破壞行業規矩:

「一開始他們全然不顧字幕組應該低調隱形的默認共識,然後他們破壞字幕組質量和風格各有千秋的良性競爭,以極其糟爛的質量悍然搞起搶首發,建立起整個字幕組圈啼笑皆非的翻譯校對精校體系,高調宣傳自己,卻依然稀爛。再然後,他們開始哭窮,在片子裡貼廣告,從偶爾集資變成固定的賺取收益。再再然後,他們開始賣硬碟了。」

還有人更是怒罵人人影視字幕組是「劣幣」:

「說真的,早在十多年前,他們不是以出於愛好做片子,而是把『人人』作為一個盈利的出名的商業項目去做的時候,我就知道終究有這一天,終究會影響所有字幕組的生態環境。不光是我,各大字幕組全都知道,全都憤怒,全都嗤之以鼻。『劣幣驅逐良幣』的又一個例子罷了。」

早年間,人人影視字幕組就曾遭到其他字幕組聯合發表聲明抵制。伊甸園字幕組、TLF字幕組、風軟字幕組、幻翔字幕組等字幕組對於人人影視擅自使用發布影視資源用於商業目的行為作出聲明:

「人人影視以營利為目的,擅自發布、使用聲明中各字幕組的影視資源,違反各字幕組非商業用途的約定,這一行為屬於人人影視個人行為。聯合聲明中各字幕組反對這種行為,並未參與其中,且沒有從中獲利,也不打算獲利。聯合聲明中各字幕組要求人人立即撤除有關連結。」

如今,去查閱「字幕組」的百科詞條,會看到「愛好者團體」「不以營利為目的」這樣的描述語。但早在2010年,人人影視的組員數量就達到了3000人。一個人數這麼多的組織運轉起來,真能只靠「用愛發電」?

人們對字幕組盈利模式的了解,就是視頻內嵌廣告和網站頁面廣告。但人人影視做過的商業嘗試,遠不止這些。要知道,這一回警方光查處的涉案公司都有3家……

·網友吐槽人人影視盈利方式。

普羅米修斯是希臘神話中盜取火種帶給人類的神明。一直有人以普羅米修斯形容人人影視字幕組。

但現在,網友說「普羅米修斯」現了原形:「你們還說他是普羅米修斯?他搶了普羅米修斯火把,把普羅米修斯推下河。現在看劇難、字幕少是人人(影視)字幕組造成的,還給他哭喪?沒用口水淹死他就是便宜他了。」


恐怕難逃牢獄之災

據上海警方通報,自2018年起,犯罪嫌疑人梁某等人先後成立多家公司,在境內外分散架設、租用伺服器,開發、運行、維護「人人影視字幕組」APP及相關網站,通過收取網站會員費、廣告費和出售刻錄侵權影視作品移動硬碟等手段非法牟利。

那麼,人人影視字幕組到底觸犯了哪些法律呢?

首先,觸犯了《伯爾尼公約》。1992年10月15日,中國成為該公約成員國,也就有義務遵守該公約的規定。

·《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部分內容。

同時,也觸犯了我國《刑法》第二百一十七條的規定。

武漢智慧財產權交易所市場運營總監葉芳接受採訪表示:「人人影視字幕組未經著作權人的授權與許可,提供觀看和離線下載,涉案金額1600多萬元,其情節已經達到了刑事立案標準,應追究相關責任人的刑事責任。」

北京嶽成律師事務所律師嶽屾山也表示,一旦罪名成立,人人影視字幕組的相關人員恐怕難逃牢獄之災。

·北京嶽成律師事務所律師嶽屾山講述此案。

葉芳還指出一個我們不太熟悉的問題,那就是「未經允許翻譯別人的作品就是一種很明確的侵權行為」。

「因為我國《著作權法》第十五條規定,著作權人所擁有的人身權和財產權包括了翻譯權,即將作品從一種語言文字轉換成另一種語言文字的權利,因此未經允許翻譯別人的作品就是一種很明確的侵權行為。」

有網友指出,人人影視字幕組上傳的視頻中有一些免責聲明,比如要求觀看者24小時內刪除,這種聲明是不是可以用來規避法律風險?

回答是當然不能。

葉芳說:「本案中,人人影視字幕組上傳的視頻中確有一些免責聲明,但這說明侵權人從主觀上知道其視頻具有侵權性質,其免責聲明並不能規避其侵權的法律事實。」

字幕組如何轉型,早日走出「灰色」甚至是「黑色」地帶?很多網友為此操心,希望他們與正版視頻網站以及各影視公司進行合作,提供正版翻譯服務,同時也理解還有許多現實難題。

但說一千道一萬,打擊盜版人人有責。網絡空間的每一位參與者都應提升版權意識,堅守法律底線,既保護好自己的原創成果,也敬畏他人智慧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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