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原+景然=一陸瘋景
Crazy Couple on the Way
也許,你聽說過梭羅的《瓦爾登湖》;也許,你讀過《瓦爾登湖》;也許,你到訪過瓦爾登湖。
「在中國,再眾所周知的事情,都起碼有一個億的人不知道,而大多數時候,是十個億的人都不知道。」 -- 媒體人沈帥波
那麼,好吧,我為大多數時候的十億人而寫。
寫下#梭羅和我的婆婆#這個題目,是2017年10月22日。2020年12月31日,三年零兩個月又九天過去了,這篇躺在素材庫裡數次被編輯又數次被中斷發出的圖文草稿,終於變成#一陸瘋景#微信公眾號的歲末告白。
亨利*戴維*梭羅,Thoreau,哈佛大學畢業。
作家,哲學家。
友情出鏡:格格的手機
卡爺倒車時我抓拍了顯示屏裡的秋色,這張圖片在我的記憶中重疊著梭羅的影子。
175年前,28歲的梭羅用28.12美元在瓦爾登湖畔為自己蓋了一個極簡的小木屋,並在那裡居住了兩年零兩個月又兩天。
與瓦爾登湖一路之隔的地方,有梭羅小屋複製品。在這個大約3米寬、4.57米長、最高處不到2.5米的空間裡,放著一張床、兩扇窗、磚砌的壁爐、一個桌子、三把椅子。
小屋的門敞開著,一眼看盡所有。
這裡重現了當年梭羅在瓦爾登湖畔的居室狀態。
桌子上有留言簿,造訪梭羅的遊客,可以在體驗梭羅兩年多極簡生活的同時,寫下點兒什麼。
梭羅在他的書中這樣描寫他的三把椅子:獨處時用一把,交友時用兩把,社交時用三把。
訪客要是來得多,並且多得出乎意料,也還是只有三張椅子。書中說來訪者一般都很節省地方,只是站著。「奇怪的是一個小房間裡竟可容納這麼多的男人和女人。有一天,在我的屋脊底下,來了二十五至三十個靈魂,外加上他們這許多個身體;然而,我們分手的時候似乎不覺得我們曾經彼此十分接近過。」
兩年多一點,梭羅的客人來來往往,沒有間斷。
看來,一個人嚮往簡樸的生活,在哪裡都可以做到。
如今,梭羅生活過的小木屋早已不復存在,但瓦爾登湖畔舊居的位置仍然有跡可循,說明牌上有標註,方便訪客按圖索驥。
走出這個小屋,我試著回答說明牌上的問題:想像一下,你能在這裡生活多久?兩個月?兩周?兩天?兩小時?
站在梭羅的雕像前,我把漫遊寶放在了他的手心。原本捧讀圖書的姿勢,變成了研究網絡信號的錯位畫風。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梭羅。
我不是梭羅,卻也希望能靠近他的思想。
與雕像和小屋一路之隔的瓦爾登湖,並沒有在我眼前呈現出特別驚豔的美。
湖面上,有人帶著狗狗劃皮划艇;湖畔,幾家人說說笑笑,打發著閒散時光。
簡單,樸素,恬淡,閒適。這些確實都與「財富自由」沒有太大關聯。
湖畔沙灘,剛結束遊泳的人們,用大毛巾擦拭滿身的湖水,也有小孩子在年輕父母的注視下追逐跑跳。
我聽不到他們的嬉笑喧鬧,我眼裡是秋陽夕照的瓦爾登湖畔,優雅僻靜。
這是一個可以合家歡,也可以孤獨、可以思考的地方。
瓦爾登湖,因為梭羅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思考空間,也許有一天,你也會來到這裡,嘗試著讓靈魂呼吸,嘗試著吐納出一種樸素淡泊的心境。
「不老松」,是當初婆婆給自己起的微信名,沒注意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把「不老松」改成了「心靜」。
2014年,我在旅途中選特色地毯,分別給老媽和婆婆電話,問她們喜歡什麼配色。
婆婆說:千萬別給我買,年齡越來越大,東西多了是思想負擔。
婆婆喜歡溫暖,堅定地選擇定居海南。放棄了北京三室一廳的房子,換成三亞的一室一廳,精簡自己的廚房,三個烹飪電器一字排開,灶頭和抽油煙機自此棄用.基本需求以外的擺設在她來說全無必要。
婆婆畢業於河北醫學院(現河北醫科大學)醫學臨床系,退休後的「病人」只有一個,就是我公公。全天候監管老爺子的健康之外,她學繪畫、練書法、吹葫蘆絲、在大海邊跳舞、研究全民K歌.婆婆在各樣的業餘生活中釋放著自己。
今年的十一中秋雙節,在婆婆的倡議下,她的大學同學群裡舉辦了一場「慶雙節老同學線上聯歡會」,還邀請公公為線上聚會賦詩一首,且親自朗誦。
今年的十一中秋雙節,我爸媽和公婆,四位老人在大海邊攜手上演夕陽紅。
婆婆拉著公公和她一起把組織關係轉到了海南,又在當地選好養老院。最讓我佩服的,是兩位老人在2019年2月雙雙辦妥了遺體捐獻手續。
生活可以很簡單,而簡單也可以很豐富。
在婆婆身上,我看到了梭羅極簡生活的影子。
卡爺和我在2015年8月做出十年百國的決定,初心是踐行自己的夢想。很多人聽到我們這決定的第一反應是「財務自由」。而在我倆看來,所謂財務自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命題。
首先,多少錢算財務自由?
其次,誰能確定終此一生必定能達成自己理想的財務自由標準?
第三,就算掙到再多的錢,誰又能確保今天的錢永遠不會散盡?
第四,當自己掙到足夠的錢,曾經的夢想它還好嗎?也許早已失了往日顏色,甚至根本不再是自己的夢想了。
我們的出發,不是因為有足夠多的錢,而是因為驚覺自己已不再年輕。沒有強大的物質基礎,所以我們必須努力強大自己的精神世界,於是我們在兩年之後再去瓦爾登湖看梭羅。
重訪瓦爾登湖,卡爺和梭羅握手。我知道,他希望自己能像梭羅一樣,過簡單、淳樸的生活,享受內心的輕鬆愉悅。老卡曾經說過:「做一件事不在於你擁有什麼,而在於你能放棄什麼。」 我相信,他可以。
重訪瓦爾登湖,和孩子們一起。
求學、工作、成家、立業、養家餬口.孩子們有自己的壓力。不知道瓦爾登湖,能否讓他們找到如何抵禦紛繁複雜物質世界的答案。
我讀到梭羅和婆婆的答案:回歸簡樸。
人,到底要追求怎樣一種生活?
一位《瓦爾登湖》的讀者寫到:「愜意舒適,享受感官的歡愉自在,從生活的一點一滴中發現美和快樂,得到內心的平靜?還是積極進取,為一個目標苦思夜想、輾轉反側、疲於拼命?這些問題,在讀完《瓦爾登湖》之後,似乎有了更加明晰的答案——愜意舒適與積極進取並不矛盾,關鍵是遵從自己的內心,能獲得快樂就好!」
「逍遙,真的是一門了不起的藝術」。
再訪瓦爾登湖,我們被這個問題吸引:哪裡是你的瓦爾登湖?Where's Your Walden?
展板上寫著:梭羅相信,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擁有這樣一個特殊所在--它是避難所、它很美麗、它有意義或者帶給你靈感。梭羅的特別所在是這裡,麻薩諸塞州康科德的瓦爾登湖--你心中的瓦爾登湖在哪裡呢?
我和卡爺的瓦爾登湖,在路上。
學習梭羅和我的婆婆,安靜自己的內心,簡化自己的生活,把時間和金錢騰出來,在行走中深入生命。
告別瓦爾登湖,告別梭羅,拍下這張「EXIT」指示牌,慶幸自己為往後餘生找到了出口:
「一個安心的人,在哪兒都可以過自得其樂的生活.從今以後,別再過你應該過的人生,去過你想過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