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歲擊敗王家衛的天才導演，又拍了一部禁忌之戀

在50屆金馬獎上，新加坡電影《爸媽不在家》爆冷打敗《一代宗師》、《天註定》和《郊遊》榮獲最佳劇情片，編劇和導演是時年29歲的陳哲藝，這是他的電影處女作。去年，陳哲藝的第二部電影《熱帶雨》獲得平遙國際電影展最佳影片，並帶給了女主角楊雁雁一個金馬影后。

從馬來西亞移居新加坡的阿玲（楊雁雁飾）是陽光中學的中文教師，與丈夫結婚八年沒有孩子，夫妻關係冷淡，她的日常生活除了照顧癱瘓在床的公公，便是埋首工作。在悶熱潮溼的雨季，阿玲和班裡的體育生郭偉倫（許家樂飾）發生了一段禁忌之戀。

《熱帶雨》禁忌之戀背後是女性的中年危機。在認為中文無用的學校，阿玲是個沒有職業自豪感的副課教師，每天面對著一幫不怎麼認真的學生，回到家裡，她是任勞任怨的兒媳婦，是努力修補關係，維繫家庭的妻子，在促狹的親戚面前，她還要扮演一個得體的嫂子形象。然而，丈夫偷偷和別的女人組建了家庭，有了小孩，公然帶著他們參加父親的葬禮，仿佛一家三口，這樣，阿玲倒成了外人。

局外人加空心人，多年來，阿玲一直處在迷失的狀態。一方面，影片多次呈現她站在窗外眺望的孤單背影，那些發呆沉重的瞬間，窗外的雨，車外的雨，像一個金鐘罩，一個高壓鍋，將她悶在裡面，與外界隔絕，整個人看起來了無生趣。另一方面，阿玲將這一切都寄托在孩子身上，以為只要懷孕，生活就能回歸正軌，人生從此有了意義。

不過，通常一個人太渴望什麼偏得不到什麼。

電影裡我最喜歡的一個片段是，阿玲午睡夢見公公床上躺著一個可愛的嬰兒，醒來發現雨水正拍打著半開的窗戶，她俯下身，邊擦地上的水，邊叫公公起來，結果聽不到任何應答，原來公公已經悄然去世了。一生一死，恍然如夢。

諷刺的是，阿玲和丈夫離婚了，卻終於懷孕了，孩子是偉倫的，她在廁所裡哭笑不得。據說這個鏡頭陳哲藝拍了很多次，最後選擇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空鏡。

結尾，阿玲回到媽媽家，雨過天晴，心裡也敞亮了，仿佛真正的生活剛剛開始。

陳哲藝兩部電影選用的是熟悉的演員，楊雁雁和許家樂在《爸媽不在家》裡飾演母子，在《熱帶雨》中出演情人，楊雁雁在前一部抓住了人物的煩躁心情，在後一部中很好地刻畫了空虛。

正如陳哲藝在訪談裡所說，新加坡電影的特色是壓抑，華人社會對成功看得很重，人們都把壓力藏在心裡有苦難言。他的偶像是李安，但電影中展現的都市中產階級男女的失敗心理，孤獨症狀，卻有楊德昌之風，只是沒有那麼鋒利。

將《爸媽不在家》和《熱帶雨》相比，可以發現陳哲藝創作上的特點。

關於男孩的成長。成長是一點一點的告別，《爸媽》裡家樂在女傭要走的時候，冷不丁地剪掉她的一縷頭髮留作紀念。

《熱帶雨》裡偉倫對阿玲吼道：這是我第一次分手，想讓它難忘一點可以嗎？我的心好痛。阿玲：以後你會習慣的。好奇導演的下一部電影中家樂（偉倫）會變成什麼樣，是即將結婚的青年，還是直接過渡到中年？

關於曖昧。兩部電影主角都是年長的女性和少年，《爸媽》裡女傭把家樂當兒子看，或者一個陪伴者，而在家樂眼中，女傭是個美好的女性，這種情愫在《熱帶雨》裡完全明朗化。據陳哲藝回憶，童年時有個保姆照顧了他八年，當她離開那天，他特別難受，這是《爸媽》創作的初衷，也在某種程度上奠定了他的女性審美，果然，陳哲藝和妻子就是姐弟戀。

關於時代。雖然是細膩的家庭倫理片，但導演有意穿插著時代背景，《爸媽》故事設定在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時期，新加坡經濟低迷，阿玲公司不停地在裁員，丈夫失業，有鄰居跳樓，這些都給故事增添了現實意義。《熱帶雨》則在電視廣播裡循環播放馬蘭西亞動蕩的政局，和人物的疏離冷漠恰成對比。

用最少的表演詮釋深切的情感，濃情淡味，這大概是陳哲藝作品的獨特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