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被換、劇本現編,杜琪峯這部經典,終結了吳宇森的槍戰時代

提起「槍戰題材」的華語電影作品，吳宇森、杜琪峯總是影迷們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兩個名字。

70年代末，憑藉《發錢寒》、《錢作怪》等喜劇作品，吳宇森在香港影壇備受矚目。然而進入80年代之後，吳宇森開始尋求風格轉型，並對槍戰題材作品進行了嘗試。

1986年《英雄本色》的誕生，讓吳宇森迎來了自己的槍戰電影時代。之後的《喋血雙雄》、《辣手神探》，更是讓風衣、白鴿、慢鏡頭，成為了一個時代的「槍戰電影符號」。

90年代初，吳宇森開始向好萊塢的電影市場轉型，而《斷箭》、《變臉》等作品，也讓他一步步走上了事業巔峰。

吳宇森與老搭檔

杜琪峯的人生軌跡，與吳宇森有些相似。

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杜琪峯，也是一位喜劇片導演。張曼玉的《開心鬼撞鬼》、周潤發的《八星報喜》、周星馳的《審死官》，都是由他執導完成的作品。

90年代中期，杜琪峯遇到了韋家輝，二人攜手創立了「銀河映像」。成立公司、獨立創業之後，杜琪峯也開始向「槍戰題材」的電影作品轉型。

杜琪峯與老搭檔

1997年的《變臉》，成為了吳宇森「槍戰電影生涯」中的巔峰之作。而在1998年，隨著一部風格另類的「槍戰作品」誕生，吳宇森的槍戰時代就此落幕，杜琪峯的槍戰時代則順勢崛起，它就是1998年1月上映的《暗花》。

今天我們就來聊一聊，這部豆瓣評分8.4，中途更換導演、劇本全靠現編的槍戰經典——《暗花》。同時說一說，吳宇森、杜琪峯兩位槍戰片名導的時代交替。

關於《暗花》，影迷們討論最為激勵的，就是這部電影的「導演署名權」問題。

電影的導演雖然標註是遊達志，但該片的風格，卻和之後杜琪峯的不少作品，如出一轍。

2012年，劉青雲參加郭德綱的《今夜有戲》時，也提及過這部《暗花》的導演，其實是杜琪峯。

關於《暗花》的導演問題，在張建德教授的《杜琪峯與香港動作電影》一書中，有過明確的解釋。

為了編寫《杜琪峯與香港動作電影》這本書，張建德教授對杜琪峯進行了專訪。而在專訪中，杜導也講述了一些《暗花》拍攝的幕後故事。電影《暗花》在拍攝之初，原定是由遊達志擔任導演。但電影開拍之初，只有一個主題，沒有劇本。

劇組開機一星期後，《暗花》的拍攝毫無進展。當時的「銀河映像」還是一家新公司，沒有什麼積蓄，根本耗不起。看到一星期毫無進展，身為監製的杜琪峯有些坐不住，於是接手了電影的導演工作，組織人員進行拍攝。

因為沒有固定的劇本，所以電影的故事是一邊編一邊拍。拍了一個月之後，《暗花》的劇組就扛不住財務壓力，選擇了返回香港。

返回香港之後，杜琪峯將素材的剪輯、配樂等後期統籌工作，交給了遊達志，而他自己則開始著手《真心英雄》的拍攝。

在後期製作的過程中，遊達志對其中的幾個鏡頭不太滿意，於是又帶人重返澳門，進行補拍。《暗花》上映時，杜琪峯只以監製署名，而遊達志也保留了導演的署名。

雖然電影的後期都是由遊達志完成，導演署名也是遊達志。但因為電影的大部分素材，都是由杜琪峯執導拍攝，所以《暗花》在鏡頭打光、槍戰設計方面，都有著一股濃重的杜琪峯風格。

《暗花》雖然是一部純正的港片作品，但導演卻將故事的背景，從香港轉移到了澳門。

澳門的兩位「黑幫大佬」基哥、佐治，因為爭地盤展開了激烈的廝殺，搞得澳門雞犬不寧。曾經的「澳門黑道霸主」洪先生發話，要將基哥、喬治趕出澳門。

這位背景複雜、手眼通天的洪先生，讓基哥、佐治十分忌憚，於是二人相約講和，平息騷亂。然而，正當二人要和解的時候，江湖上突然傳出了「基哥懸賞5百萬暗花，買佐治性命」的消息。

擔心這個消息會破壞和談，基哥在凌晨3點約見了自己最信任的小弟，一個在「警局」做臥底的「黑警」阿琛（梁朝偉飾演）。

基哥告訴阿琛，自己並沒有出「暗花」，這一切可能都是洪先生的詭計，目的就是破壞和談，之後藉機幹掉自己和佐治。基哥希望利用阿琛的「警察」身份，趕走那些想賺暗花的殺手、保護佐治的安全，一直到明晚的和談，順利結束。

得到了大哥的命令之後，阿琛開始率領手下行動。隨著天色變亮，聽說了暗花消息的「光頭殺手」耀東（劉青雲飾演），也來到了澳門。

耀東很自信，他認為自己一個晚上，就能解決所有問題。於是，他只在賓館預訂了一晚的房間。

在電影裡，一個角色過於自信，一般都會被導演、編劇無情打臉，這部《暗花》自然也不例外。

下午3點，耀東在飯店吃飯時，遭遇了突發情況，他被阿琛盯上了。

為了維持澳門地界的平靜、保證明天晚上的和談順利進行。阿琛帶著「警員們」四處搜查，看到陌生面孔、形跡可疑的人，就以武力威脅，讓他們離開澳門。

在飯店，臉龐陌生的耀東，遭到了阿琛的勸退警告。

離開飯店之後的阿琛，接到了同事打來的電話，於是連忙趕回自己的家中。

原來，有人用公用電話報案，聲稱「警局刑事組組長」阿琛家中，藏有一具「男屍」。「警員們」以為是惡作劇，但迫於流程，還是前來查看，結果真的在阿琛家中發現了一具「無頭男屍」。

「警員們」對現場進行探查，發現「屍體」是從別處搬來的。對於這起「誣陷」事件，阿琛並沒有太過在意，因為他的當務之急，是保證明天晚上和談的順利。

雖然阿琛在極力保證「和談的順利進行」，但隨著夜幕的降臨，一起「兇殺案」的發生，對「明晚的和談」產生了巨大威脅。

在「中國城夜總會」，佐治的手下大聲公（盧海鵬飾演）被殺，目擊證人舞女（邵美琪飾演）表示，兇手是基哥的兒子阿榮（鄭浩南飾演）。而在案發之前，大聲公、阿榮也確實發生了爭執。

這起事件，激化了佐治、基哥兩幫人的矛盾。為了防止兩夥人火拼，阿琛決定找到阿榮，將他暫時關入「警局」，給佐治的手下一個交代。

前去找尋阿榮的途中，阿琛看到了在街上閒逛的耀東。憤怒的阿琛，在街頭威逼耀東，趕快離開澳門，還派了一名警員，親自押送耀東去車站。

阿琛在一家酒吧找到了阿榮，但阿榮表示，自己沒有殺大聲公。為了穩定佐治幫派的情緒，阿琛要將阿榮帶回「警局」。然而，阿榮是一個沒有大局觀的愣頭青，不僅不肯去「警局」，還拔槍與阿琛展開槍戰。

一場槍戰之後，阿榮逃脫，無奈的阿琛決定暫回「警局」。在「警局」，同事告訴阿琛，光頭耀東不肯離開澳門，打傷了「警員」逃跑了。

面對膠著的局面，阿琛急中生智，他在警局對舞女嚴刑拷打，讓舞女指認光頭耀東是「殺害大聲公」的兇手，隨後又讓手下拘捕了耀東。

阿琛用這招「移花接木」，穩住了佐治的手下。誰料，天亮之後基哥的手下，又鬧出了新的么蛾子。

基哥幫派的祥叔，找出了幫內的一個叛徒。據叛徒交代，放出暗花消息的人，正是阿琛。面對叛徒的栽贓，阿琛想找基哥出面，穩住兄弟們。然而，基哥卻一直聯繫不上。

現在的情況非常糟糕，基哥和阿琛見過面之後，就失蹤了。而昨晚，阿琛又與基哥的兒子阿榮，在酒吧展開槍戰。現在基哥的手下都懷疑阿琛，認為他要害死基哥，取而代之。

為了自證清白，阿琛返回警局，調取這幾起案件的線索。在自己的辦公室，阿琛發現了一個女士背包，在包內有5百萬的現金。這個背包是昨晚的舞女留下的，而這筆錢的數目，和懸賞的暗花一模一樣。

阿琛明白，從昨天的「無頭男屍」開始，就一直有人在做局害自己。通過對線索的梳理，阿琛發現，每件事似乎都和光頭耀東有關。

阿琛提審了耀東，結果得知耀東是洪先生的人，而發生的一切都是洪先生的計劃。阿琛想要知道計劃的詳細內容，耀東卻表示，一個小時之後答案就會揭曉。

無論如何審問，耀東都表示「一個小時之後，一切都會有答案」。憤怒的阿琛，拔槍想要威脅耀東，結果發現身旁的副組長，在用槍指著自己。

這一刻，阿琛明白：耀東是洪先生的人，舞女是洪先生的人，副組長也是洪先生的人。這些人聯手做局，就是為了幹掉基哥、佐治，破壞談判。一個小時之後，談判會發生意外，而自己也將成為這起事件的「替罪羊」，遭遇黑白兩道的追捕、報復。

自知身處險境的阿琛，決定帶著這5百萬逃離澳門，不再理會這些黑幫恩怨。

然而，阿琛的逃跑計劃，都在洪先生的預料之內。在洪先生的一步步算計之下，阿琛成為了殺死佐治、基哥、阿榮的兇手。

不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在洪先生的計劃裡，阿琛應該在一場槍戰火拼中喪命。但是自從成為「黑警」那天起，阿琛就擔心被人報復，所以7年來每時每刻都穿著防彈衣。而這件防彈衣，也讓他在槍戰中，撿回一命。

大難不死的阿琛，得知耀東將乘飛機離開澳門，而接應耀東的人，只知道他是光頭，不知道他的長相。於是阿琛剃掉了自己的頭髮，打算冒充耀東、乘飛機離開澳門。

當然，這個計劃要想成功，就必須先幹掉耀東。

阿琛查到了耀東的行蹤，二人在一座鏡子倉庫裡展開槍戰。這段「鏡子槍戰」，也是這部《暗花》中，極為經典的一段鏡頭。

槍戰中，自信的耀東告訴阿琛，洪先生詭計多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知情人。飛機上一定會有埋伏，所以他自己偷偷找了一艘渡船。耀東說出了渡船的接頭時間、地點，表示槍戰之後活著的那個，才有資格去碼頭。

一場大戰之後，阿琛幹掉了耀東，來到了碼頭。正當阿琛以為一切都要結束時，接頭的船家突然開槍「打死」了他。

原來，船家是祥叔的人，而祥叔也是洪先生的暗線。正當祥叔以為一切都要結束的時候。一群陌生人趁著夜色，來到了祥叔家中，他們離開時，帶走了許多裝滿不明物體的塑膠袋。而這一夜之後，祥叔也人間蒸發了。

這部《暗花》，可謂是杜琪峯電影生涯中，極具轉折意義的一部作品。該片風格化的鏡頭打光、宿命感濃重的故事設計、寫意感十足的槍戰場景，正式確立了杜琪峯的槍戰風格。

而這種風格，也一直延續到了之後的《槍火》、《PTU》、《放逐》、《復仇》等作品之中。

1997年，吳宇森憑藉《變臉》走上了自己的事業高峰。然而《變臉》之後，吳宇森的槍戰作品創作，卻陷入了瓶頸。隨後的《碟中諜2》、《記憶裂痕》，質量也是逐部下滑。

在吳宇森事業下滑的同時，杜琪峯卻憑藉「槍戰題材」的電影作品，穩步走上事業高峰。

1998年的《暗花》，正式確立了杜琪峯的槍戰片風格，而後的《真心英雄》、《暗戰》、《槍火》、《PTU》、《放逐》等作品，也讓杜琪峯成為了華語槍戰大銀幕上的新一代領軍人。

從吳宇森槍戰電影時代的落幕、終結，到杜琪峯槍戰電影時代的崛起、風靡，1998年這部《暗花》無疑是這次時代變化、市場轉折之中，最為明顯的一個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