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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的時候，一部《鐵齒銅牙紀曉嵐》橫空出世。
人們一下就記住了張國立和王剛這對CP。
劇裡的紀曉嵐，
瀟灑倜儻，剛正不阿，風趣幽默；
敢開乾隆小玩笑，也能懟得和珅雙目圓瞪。
事實上：
只吃肉不吃飯的高級吃貨是他
懟人不留情面的刻薄段子手是他
相貌醜陋卻一身才華的近視肥仔也是他
縱情聲色的風流才子還是他
中國文人的錚錚傲骨，往往離我們很遠。
而紀曉嵐離我們很近。
《鐵齒銅牙紀曉嵐》裡，演員相貌堂堂。事實上，紀曉嵐貌寢短視，是一個近視的胖子。
恰巧，乾隆是個顏控，紀曉嵐長得醜，不受重視。他深知人醜就要多讀書，自此，大清有了一個機智有趣的靈魂。
圖片｜《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他體胖怕熱，工作時候喜歡脫了上衣放飛自我。有次乾隆來了，同事們紛紛穿上衣服。但紀曉嵐近視，直到乾隆快到跟前了才發現，於是連忙躲到椅子下面。
乾隆要戲弄他，就在椅子上坐了2個小時，也不說話。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紀曉嵐屈身椅子下，又熱，又不能伸展。實在忍不住了，探頭出來問同事：「乾隆那老頭子走了沒有？」
同事們大笑，乾隆說：「大膽紀昀，竟敢輕薄朕，朕給你個機會解釋，說的通就沒事，說不通，哼哼。」
嚇得紀曉嵐馬上穿上衣服，腦子卻是不停地高速運轉。接著他從容說道：「皇上，萬壽無疆即老，頂天立地乃頭，父天母地是子。臣誇您老人家是天地之子，萬壽無疆，頂天立地呢。」
乾隆聽後，大笑作罷。紀曉嵐逃過一劫。
紀曉嵐因樣貌吃虧，卻用才華機智在官場站穩了腳步。真實的紀曉嵐，是一個有趣的胖子。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藝術作品裡紀曉嵐不近女色，實際上他直到老年都離不開風花雪月。
紀曉嵐編《四庫全書》時工作壓力非常大，常常是在辦公室連續幾天不回家。
史記－紀曉嵐
時間久了身體不適，脾氣暴躁。上司乾隆察覺不對，關切問道怎麼了。
他非常坦率地告訴領導說：「工作壓力大，想睡女人了。」
乾隆很人性，於是安排兩個宮女日夜陪著紀曉嵐，他還美其名曰：奉旨納妾。
張岱說：「人無癖不可交，以其無深情也」。但世人皆知紀曉嵐好色之癖，卻不知他的深情。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紀曉嵐的初戀叫文鸞，是四叔家的丫頭。雖然是貧苦女兒，但打扮起來很俊美。紀曉嵐一見傾心，用海棠花比之。但他並不知道，海棠是苦戀之花。
紀曉嵐常常找藉口四叔家學習，其實是去找文鸞。兩個人朝夕相處，一起玩鬧，一起吟詩作對。
在一個銀光如水的秋夜，紀曉嵐表白了，他想娶文鸞為正妻。
但文鸞自知身份低微，只好說：「你要是真的喜歡我，等你功名成就的那天，我願當小妾，我等你。」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愛情讓人充滿動力。紀曉嵐從此發奮讀書，幾年苦讀，終於在第二次考試中中了解元。這時他想把文鸞接過來，但故人已不在。原來文鸞賣身期滿，被父親接回家。久待君不至，抑鬱而死。紀曉嵐聽聞後肝腸寸斷，從此心裡住了一個人。
多年以後的一個日暮，紀曉嵐來到海棠樹下，看著秋風搖落海棠花，一片又一片。他睹物思人，提筆寫了一首詩追憶香魂。：
「憔悴幽花劇可憐，斜陽院落晚秋天。
詞人老大風情減，猶對殘紅一悵然。」
所有的風流背後，曾經都深情而溫暖。真正的紀曉嵐雖然一生好色，但內心卻永遠留有最乾淨的地方，那就是深情。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電視劇的紀曉嵐，正派幽默。實際上，他是一個刻薄，罵人不帶髒字的主兒。
紀曉嵐從小時候開始，就是這樣的人了。
他讀書時喜歡玩鳥，私塾老師施先生怕他玩物喪志，弄死了他的寵物。
紀曉嵐發現後，憤懣難平。這時，施先生出了一個對子當作業：「細羽佳禽磚後死」。
紀曉嵐說：「老師，粗毛野獸可不可以對細羽佳禽？」
施先生：「可以，繼續。」
紀曉嵐接著說：「那麼，磚可以懟石，後可以對先，死可以對生嗎？」
施先生：「可以，你把對句念一遍給同學們。」
紀曉嵐神色緊張，但心中暗爽，念道：「粗毛野獸石先生。」拐著彎罵老師。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成年後浸潤官場，刻薄變得更淋漓盡致。他常拿地位比他低的人開刀，尤其是愛嘲諷太監。
有一回太監和紀曉嵐對對子，上聯是「榜上三元，解、會、狀」，說的是科舉榜上的解元，會元，狀元。
紀曉嵐偏要挖苦調侃一下，他對下聯是：「人間四季，夏、冬、秋」
太監很疑惑：「怎麼沒有春呢？」
紀曉嵐笑道：「為什麼沒有『春』你們自己不知道嗎？」
官場險惡，刻薄的嘲諷反而是紀曉嵐的自我保護，也是他落魄時對於世態的調侃。這樣真實的他，也並不是那麼討人喜歡的。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紀曉嵐聰明有趣，但在乾隆眼中，也不過是一個養著的戲子罷了。絕非如電視劇中，嬉笑打罵，稱兄道弟。
紀曉嵐最初並非在京城當官，但後來召回京城當官後，卻遇到了他人生中最悽涼的事。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1768年時，紀曉嵐的親家盧見曾被人揭發貪汙，乾隆想秘密查抄盧家。紀曉嵐卻通風報信給盧見曾轉移家產。乾隆查抄時，盧家僅有銅錢數十千。
皇帝龍顏大怒，查出紀曉嵐後，立刻將其發配邊疆。
出發邊疆那天，紀曉嵐一個人，帶著一方硯臺作伴，走入風沙萬裡的大西北。
他在硯臺上刻下：「枯硯天嫌似鐵頑，相隨同出玉門關，龍沙萬裡交遊少，只爾多情共往還。」這個文人一路蕭條，孤身前行，無人與其立黃昏，無人問其粥可溫。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在西北的風沙裡，一待就是數年。
1770年某天，乾隆覺得王朝國富兵強，想用文化點綴下盛世。這時，他想到了紀曉嵐。於是，下令召其回來負責修《四庫全書》。
文人的傲骨，在皇權的壓力下，是軟弱的。
紀曉嵐回來後，舊友不親，物是人非。連乾隆對他的態度都發生了變化。直到有一次，紀曉嵐真正知道，一個人的無力感。
內閣學士尹狀圖針砭朝廷弊病，但晚年的乾隆沉醉於盛世，覺得尹壯圖胡言一派。後來小人作梗，乾隆正打算將尹壯圖處斬。
紀曉嵐得知，想為尹壯圖求情，說道：「尹壯圖為人不錯，他有罪我也饒不了他。但還是請皇上三思，重新發落。」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乾隆是個暴脾氣，罵道：「朕是因為你文學不錯，所以才讓你修書，不過是像戲子優人一樣養著罷了，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談論國事。」
圖片｜《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話說得很難聽，但卻是事實。對於乾隆王朝來說，《四庫全書》不過錦上添花而已，更遑論負責修書的小官能得到多大重視。
真正的紀曉嵐雖表面風趣詼諧，骨子裡卻盈滿了時代和自身的無奈。看似不正經，往往是悲涼。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紀曉嵐人生最後幾年，用一副對聯回顧了自己的一生：浮沉宦海如鷗鳥，生死書叢似蠹魚。
自比鷗鳥，在宦海跟著大家爾虞我詐；但其內心更想做蠹魚，安靜地讀書，直到死在書中。
他的一生，矛盾又掙扎。
但這並不妨礙他成為風趣幽默的人。
有趣，或許是他生命最大的底色，而悲涼只是點綴，豐富了他的生命顏色。
這個一生好色的深情才子，用他一生告訴我們：人生除去生死，其他不過是小事。現實如何殘酷，便如何笑而對之。
多年後，回首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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