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麗·褒曼,這位被眾多影迷深深熱愛著的,四十年代好萊塢的「第一夫人」1915年8月29日出生於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二歲喪母,十二歲亡父,孤寂的童年造就了她對表演的濃厚興趣,常常一個人沉浸在假想的世界中。
2015年8月29日,是褒曼的誕辰100周年紀念日。她的一生跌宕起伏充滿傳奇色彩,一如褒曼自己的宣言,「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事情,只後悔沒去嘗試的事情」。
年少時的褒曼非常害羞,然而,第一次看話劇的經歷讓她震驚,「大人在舞臺上做著我日常所做的事情,我真不理解,這些演員的舉止怎麼能和我一樣,從而創造出一個虛構的世界,卻還稱之為工作!」
十四歲時,褒曼在日記中記錄下了她的夢想:有朝一日能站在家鄉的舞臺上,觀眾們朝自己熱烈地鼓掌。高中畢業考入瑞典皇家戲劇學院,在校其便開始了她的表演生涯,並於中途退學。
18歲那年,褒曼遇見了大她9歲的彼得·林斯特龍,一個身材修長、頂著淺棕色頭髮的男子。林斯特龍見到褒曼的第一句話是:「我喜歡你的頭髮。」接著又說:「你的聲音多深沉,多美。」涉世未深的褒曼像所有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淪陷並且迅速締結婚約。
(褒曼和第一任丈夫林斯特龍)
1936年,褒曼在瑞典主演的《插曲》引起好萊塢著名製片人大衛·賽爾茲尼克的注意,大衛邀請她到好萊塢拍了同名電影的美國版,引起轟動。於是塞爾茲尼克和她籤訂了七年的合同。 她堅決地拒絕了大衛要求她改名的要求,留下擲地有聲的「褒曼名言」:「如果有人不會讀我的名字,他應該從現在開始學發音。」
英格麗·褒曼來到好萊塢以後,很快成為當時知名度甚高的明星。她的美清新典雅,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以本色出現在影片中。她的表演自然純樸,在她表演的角色中,你不可能找到褒曼本人的影子,那種真實性吸引你去一遍遍地欣賞她的作品。在好萊塢,英格麗·褒曼拍了眾多膾炙人口的影片,包括《卡薩布蘭卡》、《美人計》、《煤氣燈下》、《聖女貞德》等,其中《卡薩布蘭卡》堪稱影史不朽經典,褒曼的人生軌跡也由此轉變。
1942年,《卡薩布蘭卡》公映,1944年該片在第16屆奧斯卡獎頒獎禮上獲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劇本三項獎項,褒曼也由此紅遍美國,片約不斷。當時,美國影迷中流行一句笑談:「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居然看了一部沒有英格麗·褒曼的影片!」
褒曼長相端莊秀麗,嗓音迷人,而她那雙能將人物的內心情緒訴諸眼神的眼睛,更是為她的表演增色萬分。一直以來,很多觀眾都認定,正是她看鮑嘉時舉棋不定的眼神,讓影片成為不朽。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生死場上,昔日的戀人在摩洛哥的一座小城卡薩布蘭卡重新相遇,殘酷的政治鬥爭讓一對愛情復燃的男女面臨著非此即彼,非死即生的抉擇,這就是《卡薩布蘭卡》的故事背景。
褒曼那雙能將人物的內心情緒訴諸眼神的眼睛,為她的表演增色萬分。影評人毛尖說「《卡薩布蘭卡》的真正主題是:褒曼的「看」是如何主宰一部影片的命運的。
《卡薩布蘭卡》裡英格麗.褒曼和鮑嘉在亞麻布製品攤的一段對手戲,可謂將褒曼欲言又止、百般糾結的眼神演繹到極致。這一段戲,也被」好萊塢編劇教父」羅伯特.麥基寫入「編劇聖經」《故事》,作為分析「幕中高潮」的案例。
羅伯特.麥基說,「人類對故事的胃口是不可饜足的。對電影觀眾來說,當我們坐在黑暗的影院之中,將注意力集中在銀幕之上時,我們體驗故事的意義以及與那一感悟相伴而生的強烈的、有時甚至是痛苦的情感刺激,並隨著意義的加深而被帶入一種情感的極度滿足之中。」
這段話很像是褒曼一生的隱喻,她一生都活在故事裡,也把自己的人生過成了「故事」。假若沒有對人生深刻的體驗,或許就無法表現出這樣複雜、痛苦、糾結、迷離卻又美麗的眼神。
據說,《卡薩布蘭卡》一共拍過三個結尾:一個是褒曼和維克多一起乘飛機飛出卡薩布蘭卡,裡克被逮捕;一個是褒曼和裡克走掉,維克多犧牲;第三個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版本,裡克送褒曼和維克多離開,自己也巧妙脫身。
當拍到第三個結尾,所有人看到褒曼用那麼一種生離死別的目光看著鮑嘉時,導演已經相信,「《卡薩布蘭卡》的結尾只能如此。」
《卡薩布蘭卡》的成功,讓丈夫林斯特龍開始覺得褒曼不再需要他,而越是這樣,他越想控制她。他獨掌家中的「財政大權」,不贊成褒曼添置新衣服。他要求褒曼每天準時鍛鍊半小時,褒曼不願意,他就嘮叨不停。他越來越挑剔,常責備褒曼:「你說話時別這樣皺著額頭,會長皺紋!」「注意收腹!」「你是不是長胖了?」丈夫的嘮叨和神經質粉碎了褒曼對浪漫的幻想,但當她小心翼翼提出離婚時,他卻以為她在開玩笑:「你怎麼會在我們正幸福時提出這種要求?」
(英格麗.褒曼和孩子在羅馬)
婚姻名存實亡,但對浪漫的渴求卻一直深藏在褒曼心底。1945年6月,褒曼在法國巴黎演出時結識了戰地攝影師羅伯特·卡帕,「他勇敢、智慧、風趣,是一個浪漫的人」。褒曼愛上了他,但卡帕拒絕婚姻和約束。這不但沒有讓褒曼退卻,反而更符合她對浪漫的理解。
(英格麗.褒曼和羅伯特.卡帕)
幾年後,卡帕在越南戰場上因踩中地雷殉職。但他對褒曼的影響卻沒有因生命的逝去而消失,因為他再次喚醒了她對浪漫的追求。
1948年,英格麗·褒曼觀看了義大利導演羅伯託·羅塞裡尼執導的影片《羅馬-不設防的城市》和《同胞》,被它們寫實主義的風格所折服,主動寫信給羅塞裡尼要求與之一起拍片,羅塞裡尼欣然接受。
(褒曼和羅塞裡尼)
起初,他們只是合作夥伴,但漸漸萌生愛意,她和彼得·林斯特龍仍有婚姻關係,卻替羅伯託·羅塞裡尼生了個兒子,這使舉世譁然。美國人心中所謂的「聖潔偶像」破碎了,媒體和公眾對她辱罵唾棄,好萊塢排斥了她。
(褒曼、羅塞裡尼和孩子們在一起)
褒曼和丈夫離婚,並被迫與心愛的女兒皮婭分離6年之久,演藝事業也因她和羅塞利尼的婚外情而跌入低谷,兩人合作的所有影片都遭遇票房慘敗。在婚姻和事業雙重打擊下,褒曼對自己的追求也產生過懷疑。「我一生都在追尋浪漫。或許,我的期望過高,超越了我能發現和堅持的限度」。
1957年,終於雲開霧散,褒曼以《真假公主》一片中的傑出演技一舉成為紐約影評人協會和奧斯卡雙料影后,這表明美國人最終還是原諒並接納了這位真正的藝術家。
(《真假公主》褒曼劇照)
六十年代以後,英格麗·褒曼仍然活躍在銀幕和舞臺上,並享有極高的聲譽。《輕舉妄動》、《六福客棧》、《東方快車謀殺案》是她後期的代表作。此時的褒曼不復年輕時的嫵媚萬方,但演技更臻爐火純青,通過眼神將細微的心理變化表達得極為傳神。
《東方快車謀殺案》劇照
七十年代中期,英格麗·褒曼不幸患乳腺癌,但這並沒有挫敗她的精神和精力。不論她病得有多厲害,她都宛爾笑到:「舞臺就是良醫」,一幕起時她永遠精神飽滿地站在臺上。晚年的她以頑強的毅力和精湛的演技完成了《秋天奏鳴曲》和《一個叫戈爾達的女人》的拍攝,並得到了影評界和觀眾的一致褒揚。
《秋天奏鳴曲》劇照
1982年8月29日,這位偉大的女演員逝世於倫敦寓所,終年六十七歲。但對許多熱愛她的影迷來說,英格麗·褒曼永遠活著---和賈利·古柏一起在積雪的西班牙山頭,或者和加利·格蘭特一起在間諜充斥的裡約熱內盧。
不過,也許最讓人覺得她音容宛在的還是《卡薩布蘭卡》中的伊爾莎。在那部片子裡,英格麗坐在鋼琴邊喃喃地說: 「山姆,看在老朋友份上請再彈一遍『時光流逝』」,在亨弗萊·鮑加舉杯時盈盈淺笑,在薄霧機場上黯然送別.
縱觀褒曼的一生,大抵能窺見她為何受諸多大導垂青的原因。就像褒曼所說,「我是全世界最害羞的人,可心中卻住著一隻不願沉默的雄獅。」
她的墓志銘是這樣寫的:
「這裡躺著一位偉大的演員,直到她生活的最後一刻,她還在演戲。」
究竟如何形容褒曼這特別的眼神?或許還是引用麥基的一段話:「世人對電影、小說、戲劇和電視的消費是如此的如饑似渴、不可饜足,故事藝術已經成為人類靈感的首要來源,因為它不斷尋求整治人生混亂的方法,洞察人生的真諦。」在褒曼的眼神裡,我們能看到這種洞察的渴望,在深邃的星空和內心的道德律之間探尋愛與美的真相,這或許就是一個藝術家的使命。
最後,再送上一張《卡薩布蘭卡》的經典劇照,附上那首經典的《As time goes by》,或許,今天你可以重溫一遍這部電影,來紀念我們永遠的卡薩布卡蘭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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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素材引自豆瓣及時光網,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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