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戲】演員請就位
在理髮店內,秀妹閉上雙眼,《蕃薯澆米》的故事也隨之結束。是死亡、是重生,還只是和生活短暫的和解,《蕃薯澆米》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內地首部全閩南方言對白的電影,以一種淡漠如水又驚濤駭浪的方式結束,正如片名《蕃薯澆米》、正如整部電影、正如秀妹與青娥的人生。
如何面對死亡、面對衰老,似乎是電影的主要議題,但在敘事中,老人和時代的割裂、黃昏戀、家暴、宗教等等問題,作品也有所涉及。真實的生活,或許才是《蕃薯澆米》所想展現與討論的核心。
而在這其中,影片中青娥的角色無常又真實的可怕,不但從生到死毫無預兆,甚至在一生追尋的種菜事業上,她也遇到了邁不過的坎。
在《蕃薯澆米》的北京首映禮上,我們見到了飾演青娥的楊貴媚老師,作為土生土長的閩南人,對於電影本身,電影所要展現的討論以及自己的角色,楊貴媚老師都說出了自己的理解。而這對於我們體會目前正在全國熱映的《蕃薯澆米》、體會電影所要展現的議題都大有裨益。
《蕃薯澆米》的導演葉謙表示,影片之所以取名為《蕃薯澆米》,是因為蕃薯澆米其實是泉州惠安閩南語「地瓜粥」的音譯。從字面上看,有水就有草有米。人們總期望在生活中探尋各種意義,而生活本身的意義其實就如蕃薯澆米般樸素簡單平淡。因此「不悲不喜」反而才是體驗生活的正確打開方式。
不過,雖然在平凡中「不悲不喜」是表達,但這份淡然也需要勇氣。因此,堅強是楊貴媚老師對青娥這個角色的理解。
「因為孩子離家很遠,丈夫又長期家暴,所以青娥在家裡感受不到溫暖,她的情感或許早就出走了。不過她會打腰鼓,我認為她是在用音樂來洗滌自己,發洩或釋放自己的負能量。」
青娥打鼓穿的衣服
打腰鼓可以釋放青娥的壓力,但若想給生活以微笑,青娥還需要一個「出口」。對於生活在田間地頭的青娥而言,種菜成為了她長期輸出的情感的重要方式。
「沒有人讓她愛,所以菜成了她的『愛人』。但沒想到她的菜也被嫌棄。所以她就冒險去偷菜,她想要研究我哪裡不如人,我的愛人哪裡不如人?這種信命卻不認命的冒險精神,應該是青娥這個人物能量密度的輸出點。」
其實在電影中,除了青娥的菜,每個老人都有自己追求的「圖騰」。在面對生活的困境與身體的衰老時,「圖騰」也成為了生存信念的源泉。對於青娥的好閨蜜秀妹而言。在青娥死後打好祭神的腰鼓,是她追求自我覺醒的方式、而班鐵翔飾演的老木匠,則將所愛的秀妹當成了生活的全部。
雖然在過程中,秀妹被老邁的身體與遲鈍的反應困擾,老木匠的黃昏戀也無法得到世俗的理解,但《蕃薯澆米》所展示的,無疑是與生活對抗的勇氣。
正如楊貴媚老師所說:「平淡的生活是福氣,但人生中每個階段碰到的任何事都要正面面對,你逃避不了。」
與生活中的困境一樣無法逃避的還有死亡。作為劇情的重要轉折點,青娥幾乎沒有任何預兆的離世,也繼續挖掘了電影的討論深度。
在楊貴媚老師的理解中,青娥無常的死亡作為自然法則,既然無力改變,那也只有積極的面對。尤其是對於老人而言,心態年輕、身體精進,其實年齡只是一個符號。
不過,如果擔憂代替了生活的享樂,那死亡才是真正的痛苦。
談到第一次執導電影的葉謙時,「清晰」「謙虛」是楊貴媚對他的第一印象。雖然在經驗上可能稍遜一籌,但楊貴媚老師還是認為青年導演其實沒什麼好懼怕的,並且作為前輩而言,對年輕人進行傳承也是應盡的責任。
而作品之所以成型,則是因為在參與青蔥計劃時,得到眾位行業前輩的指導。因此,在導演對內容清晰的認知以及和監製李少紅、兩位影后的合作中,《蕃薯澆米》展現出了超出預期的成熟。
首先是在電影美學上。
作為知名設計師轉型的導演,其實葉謙的美學修養是他的優勢,但如何結合鏡頭與故事,是導演需要面對的難題。
呈現在作品中,無論是楊貴媚、歸亞蕾佩戴的女式頭巾、身穿的閩南特色服裝還是對趕海曬鹽、踩水車、打腰鼓、祭媽祖等具有閩南傳統文化風格鏡頭的刻畫,都在結合敘事之外,實現了葉謙導演想要展現閩南文化的初衷。
其次是在揭露老人和時代的割裂上。
作為電影重點討論的議題,如何將老人和時代的割裂剝開了展示到觀眾面前,也是葉謙的挑戰。在此,美術功底失去了作用,只有紮實的劇本,才能引發觀眾的共情。
葉謙採取的方法是通過故事與細節展示割裂的力量。
在歸亞蕾的劇情中,無論是講述她和女婿、孫子、腰鼓隊交流的困難,還是其解決皮膚病等問題的方法,都將老人的無力感展現的淋漓盡致。
而在處理青娥的脈絡時,葉謙則是重點在她的菜上做文章。被青娥視作愛人的菜,竟在市場上被人評價不如年輕人種的好吃。信仰被「玷汙」的她甚至放下道德和法律的觀念,去年輕人的菜棚偷菜做比較。
最終青娥不但被監控拍下,尊嚴收到了侮辱,她想證明自己菜並不差的想法,也因為二者明顯的差距而敗下陣來。
通過諸如此類的對比描寫,秀妹和青娥的人物塑造立體了起來。同時,時代對二人的拋棄,以及二人尋找認同的過程,對於影片的立意也產生了深遠影響。
和楊貴媚老師聊到最後,她驚喜於電影能這麼快的登上院線:「《蕃薯澆米》會在內地上映,我一點都沒有想像到。過去閩南話的電影來到內地一定要配普通話,哪怕一點點閩南話都不行。所以我覺得內地的電影藝術越來越寬廣、越來越包容,其實這是一件好事。」
誠然,作為院線上映的首部全閩南方言電影,《蕃薯澆米》彌補了院線電影的空缺。這些具有不同地域特色的文化與風貌,終於開始走進內地觀眾的視野。
同時,在電影關注的家暴、獨居老人以及電影之外的新導演創作上,楊貴媚老師也表示觀眾應該看到《蕃薯澆米》的現實意義。目前,捐助養老院、關懷被家暴婦女、資助短片的拍攝,已經是她在做的工作。
將生活與對生活的感悟帶到作品中,是楊貴媚老師之所以能將青娥完美詮釋的原因。而關注現實,關注到閩南老人的初衷,也無疑是《蕃薯澆米》能夠在寫實中傳遞價值的關鍵。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