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香港還是內地,提起「灣仔碼頭」水餃,幾乎無人不曉。中國人愛吃水餃,一個當年因意外流落到香港的青島姑娘,真正把水餃做成了大產業。
她就是臧健和,人稱「臧姑娘」。
1977年,當年32歲的臧健和帶著兩個年幼的女兒,由內地前往泰國尋親途中,因為意外被迫停留在香港。自小愛吃水餃的臧健和其後自製一輛木頭推車,在灣仔碼頭做小販擺賣水餃,以維持生計,80年代中期,「灣仔碼頭」已發展成為港人家喻戶曉的品牌。
臧健和出生於山東省日照市五蓮縣許孟鎮仁裡村。母親是一位勤勞、樂觀、自強而堅忍的女性。她最常對女兒的一句話是:「有付出才有收穫,不勞而獲是可恥的!」
很小的時候,媽媽就開始讓臧健和幫忙幹活。5歲下田撿土豆,7歲在家剝玉米。10歲出頭的她,做出的飯菜比媽媽好吃。
這樣的經歷培養了臧健和獨立的能力和自立自強的思想,並且在以後的日子依靠自己做飯菜好吃的技能,走出了一條成功之路。
臧健和14歲那年到了青島,在當地醫院裡當起了護工,沒多久,她就和一個醫生結了婚,並有了兩個女兒。
丈夫家是泰國有名的絲綢商,沒過多久就回泰國繼承家族產業去了,母女三人因證件問題留在青島,這一等就是3年。
後來好不容易有機會團聚,在香港中轉時她得知丈夫早已在婆婆的安排下重新娶妻生子,只因嫌棄她生的是女兒。
臧健和沒有前往泰國,也沒有回家,一咬牙就在銅鑼灣租了一間4平方米的小屋住下,連窗戶都沒有,陰暗又潮溼。
為了在香港活下去,她一天要打三份工:凌晨做護工;白天在酒樓洗碗擦廁所;晚上擦車,累得受不了,也只能在路上站著睡一會覺。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臧健和在酒樓幹活時被人撞倒在地,結果一檢查,腰骨被撞裂,這還不算,醫生還查出她患有嚴重的糖尿病,再不治療怕是小命不保,那一瞬間臧健和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投無路之下,臧健和向老闆要求賠償,老闆卻說她詐騙訛人,並且開除了她,還把工資也扣下了。
身無分文的臧健和後來得到一名律師仗義相助,她雖然拿回了自己的工資,但對賠償卻一分不收。她對老闆說,我就是要你記住你曾經怎樣地欺辱過一個老實的新移民婦女。
同時她還拒絕了福利機構的資助,她怕自己依賴上救濟,讓孩子一輩子挺不起腰杆。她說這就是社會底層人所面臨的現實,生活好像擊碎了她,但也同樣重塑了她。
生病臥床期間,朋友來訪,臧健和做了最拿手的餃子招待。朋友開玩笑說,這餃子這麼好吃不如拿去賣,肯定賺錢!結果一句話點醒了臧健和。
第一天出攤時,她連頭都不敢抬,難堪地推著車子,眼睛始終看著自己的腳尖。
第一次的客人是一群剛打完球的學生,一個女孩子吃了一口大呼好好味,那也是臧健和至今最會講的一句廣東話。
實際上,擺攤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還要時常躲著警察。有一次小女兒跟小狗玩,忘瞭望風,結果被警察抓了個正著,一上來就收東西罰款,小女兒嚇得哇哇大哭,說警察叔叔你放了我媽媽吧,不是我媽媽的錯,是我的錯,我沒看好你。那天晚上,臧健和看著熟睡的女兒心疼不已,抹了一夜眼淚,她不想把生活的壓力轉移到女兒身上,但是沒有辦法啊。
就這麼躲躲藏藏的,終於攢了點錢,在碼頭邊上的堆貨場搭了個木棚,既賣熱水餃,也賣生水餃。
沒有宣傳,沒有銷售,僅憑藉著口碑小棚子裡有了越來越多的回頭客。
當時一個報社的記者聽說灣仔碼頭有家餃子很好吃,連吃了3碗水餃,回去就寫了一篇文章登在報紙上。大家一傳十十傳百,為了吃頓她包的水餃,常常要等上近兩個小時。
1982年的一天,就在臧健和的水餃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時候,她的表姐突然找到她,說一家日本百貨公司的老闆執意要和她談生意。
原來這個日本老闆開了一個社交PARTY,本來這個日本老闆的女兒飯量特小,還特別挑剔,但她竟然一口氣吃了20多個水餃,這個老江湖一下看到了巨大的商機。
他當即提出要去參觀一下水餃工廠,臧健和懵了,我一個街邊小販,連個鋪子都沒有,何來的工廠?
日方一群人都笑了,說那我出資給你建工廠,生產出來的餃子就貼我們的商標吧。雖然她很希望自己的水餃能夠進入超市,但是臧健和堅決拒絕了日方的要求。
日本人一看她的態度堅決,只能提出讓步,他要求臧健和把地址和電話改成他們的,臧健和一聽還是不幹,沒有電話怎麼和顧客溝通呢,不行。
面對臧健和強硬的態度,無奈的日本人只能對著小破爛攤子一讓再讓,當他們看到攤位前排的長長的隊伍時,咬了咬牙答應了她的所有要求。
然而更讓日本人驚掉下巴的是,臧健和居然把批發給日本人的價格定到了12.5元,她自己在攤上才賣11元一盒,日本人氣得掉頭就想走。
臧健和一腳攔住解釋道,水餃想要在超市賣,肯定要重新設計包裝,才多出1.5元的價格貴嗎?
這位在香港做了28年生意的日本老闆說:「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敢把批發價賣的比零售價還高的供應商。」就這樣,三天內一波三折,臧健和用自己水餃的口碑換來了20年的合約。
意料之中的是,灣仔碼頭餃子一上線,大丸百貨旗下的超市全面鋪貨,幾天內的流水翻了好幾番。當年被警察追著跑的灣仔碼頭水餃成了香港冷凍食品第一品牌,至今佔據10%的新鮮水餃市場和30%的冷凍餃子市場。
在那之後,臧健和對產品的口碑更是小心重視,她拒絕了很多來找合作的企業,生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口碑被搞壞。
美國某百年品牌食品公司三次來香港見臧健和,臧健和最終與美方達成合作,雙方各出資1000萬美元,在香港建了一座1200平方米的現代化生產基地,「灣仔碼頭」水餃開始規模化生產。
1997年香港回歸祖國前夕,她周圍有的生意夥伴和朋友都選擇了移民去加拿大或者歐洲,但是臧健和卻從未想過要離開。被問到為何如此堅定,直爽的臧健和朗聲笑道:「吃餃子的人在中國,我不走!」
在她看來,餃子是屬於全世界華人的文化符號。對中國人來說,過年一定要吃餃子,當踏入午夜12時,形狀像元寶的餃子在滾水中滾起的樣子,象徵著來年財源滾滾,合家團圓。
她說過,「總有一天,中國餃子能和漢堡包、披薩一樣成為全世界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