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痴」林奕華的五幕戲劇人生

2021-03-02 中國新聞網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會覺得,一雙眼睛不夠用,一個腦袋不夠用,(用)一雙眼睛跟一個腦袋,來做幾雙眼睛跟幾個腦袋要做的事情。」

他被稱為「香港鬼才」,1991年自組劇團,迄今交出58部原創舞臺劇的成績單,集導演、電視人、作家、電臺主持、大學講師於一身。青睞者眾,反對者亦不乏其人。很多人看不懂他的戲,戲迷圈甚至有「他的講座比戲更好懂」之說,但他依然故我。

早在1994年,他就憑藉電影《紅玫瑰白玫瑰》獲臺灣地區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

他,就是林奕華。導演、作家、編劇、批評家.這些年,他在各種跨界中遊走,這些名號都是他的身份,卻又都不足以概括他。

35歲捧獲金馬獎,成為金牌編劇

初見林奕華,你一定會驚訝,看似30多歲的模樣,走起路來,蹦蹦跳跳,活脫脫像極了少年。但此時的他已經導演了58部戲劇,實際年齡60歲。

跟他相處起來,你總是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真誠與耐心傾聽的溫柔,或許只有如此這般內心細膩的人,才會對人,對時代有如此入微的觀察與獨特的表達。

1994年,一部《紅玫瑰白玫瑰》讓35歲的林奕華捧獲金馬獎,成為金牌編劇。對於張愛玲作品的熱愛,他從不遮掩。

「我在看她(張愛玲)的時候,有點像好像在上一輩子,看到有人在寫某一個角度自己的故事,所以就特別得親切。」

就是這樣一個「戲痴」,在接受採訪時,他用五幕戲從容詮釋自己的戲劇人生,卻獨對最後一幕異常篤定與堅持。

第一幕:《告白》

「我的人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重心?就是我發現我有話想對這個世界說。大概十幾歲吧,因為當我去面對一個新的環境跟一個新的世界的時候,我就覺得其實那些人不懂得我,所以我必須要自我介紹,那個時候你就在找那些語彙。」

敏感而叛逆的性格使林奕華很早就渴望用自己的聲音與世界對話。

少年時,他曾逃課一學期去看電影,生發出對講故事的渴望,他從14歲開始編劇生涯,曾供職於香港一家電視臺。

1978年的一天,19歲的林奕華接到後來成為著名導演王晶的電話,被邀請成為香港無線電視臺的籤約編劇。但他很快發現,這不是他想寫的。

「那個時候他(王晶)22歲,我更小了,中五嘛。我聽到他跟我說,你每個月要寫一個一小時的肥皂劇,然後你得到的薪酬是4000塊。在1979年,4000塊錢是很多錢的。所以我就說哇太好了,但是真正去籤約之後才發現,原來這不是我想寫的劇本。」

1982年,他參與創辦了前衛劇團「進念•二十面體」,開始了在戲劇舞臺上的先鋒派嘗試。從此他就沒再離開戲劇的舞臺,終於找到了一種與世界「告白」的語言。



我常常在想為什麼我們還要做戲劇?一定是因為現實當中有些東西不被重視了,或許越來越欠缺了,我們才要在戲劇的世界有所補償和回饋。所以我在一些劇裡面講了很多的情,我覺得可能也是現代人越來越欠缺的。

第二幕:《出走》

「出走的意思就是,

你好像永遠都要離開一個地方,

你不能太長時間安定的。

所以出走它代表了一種決心,

就是你的未來還在別處。」


與許多藝術家相同,林奕華的藝術之路,是在出走、尋找、困擾、狂熱、積澱中不斷地延展。

香港、臺灣、巴黎、比利時,每個城市都記錄了他的感情和成長,同時他也在這種主動為之的「顛沛流離」中,收穫靈感和養分。


「因為我們是在城市長大的,我們都在用一種急求成效,非常重視結果,而並不是回到根源去拿到營養。你永遠都覺得這個城市有它不足的地方,所以,你總都希望用外面的經驗來填補自己裡面的不足。」

第三幕:《失戀》

30歲到36歲的林奕華,在英國度過了的大部分時光,也間或四處輾轉。他打工、學語言、觀察社會人情,還從自己錄製的900多卷錄影帶裡,得到戲劇創作的啟發。

對林奕華來說,成年以後的出走,往往還夾雜著對情感的困惑。

「1983年第一次出去的,但那個時候在談戀愛,要上飛機前,我打了一個電話給這個讓我失戀的人,他就說了一句話,'難道我現在就叫你不去,你就不去嗎?'我說可以。我就把那個機票撕掉了,沒有去。當然那件事情,到最後那個人也沒有跟我在一起。」

林奕華1991年創建的名為「非常林奕華」的劇團,在28年間創作了58部舞臺劇,他認為所有劇目有一個共同的主題,就是成長,是他情感經歷和思考的投射。


2012年,林奕華接受採訪時做了一個經典比喻,他說,失戀有時是他創作的源泉。

林奕華的戲,總是跟一個主題相關,就是「成長的困難」,每個人對於自我的找尋,面對失去,如何找回自己?人為什麼不快樂?不想長大?林奕華用戲劇作品表達自己對於時代的觀察,也在作品中融入自己的情感表達。

在林奕華的眼裡,「人生本身就是跟所有的人跟物談戀愛的一個過程。所謂的人生,其實對我來講,就是一個你怎麼把時間用在你認為最值得的事情上面。」

第四幕:《創作》

林奕華讀到張愛玲是在上世紀70年代,那時他在臺灣讀書。

從林奕華第一部劇作改編自張愛玲的小說《心經》,可見張愛玲對他的莫大影響。

1994年他憑藉由張愛玲小說改編的電影《紅玫瑰白玫瑰》獲臺灣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此後再未涉足影視,而是在舞臺劇方面多次改編、導演張愛玲的作品。

「她能夠把這個異鄉,現在很多人說的「孤島」,體現在她的作品跟她的人生當中。這些東西跟我的家庭,跟我的情感遭遇,跟我跟父母的關係,有時候也出奇地吻合。」

「所以我在看她的時候,有點像,好像是在上一輩子,看到有人在寫某一個角度,自己的故事。所以就特別得親切。」

關於人生、關於價值、關於認識自己,林奕華的戲讓很多觀眾能找到自己。他擅長把一個個「孤島」開啟,共同對話,碰撞靈魂,他運用的方式也極為特立獨行。

林奕華近幾年的作品大多改編名著,翻新、顛覆、雜糅,用現代的面孔去詮釋小說的角色。2006年,林奕華萌發了創作「四大名著」系列的想法,《聊齋》、《在西廂》、《水滸傳》借古喻今,把故事帶回到現代來思考。

「我們可以通過水滸傳問什麼是男人,通過西遊記去問什麼是夢幻,通過三國去問什麼是成功,然後到最後紅樓夢什麼是性,這些東西全部跟我們作為一個又傳統又現代的中國人是有關係的。」

第五幕:《初戀》

「因為初戀是,對我來講是不會停止的。因為初戀不是跟一個對象,其實是跟你自己。」

「就是你如何常常能夠回到一個比較原始的狀態,去感受那些喜悅。然後讓那些好奇可以把你帶得更遠。」

從14歲開始寫作的林奕華,戲劇創作對他來說,早已成為一面鏡子,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愛是其中永恆的主題。

「我覺得跟張姐(張艾嘉)、奶茶(劉若英)她們兩位最共鳴的地方就是覺得,愛對人來講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們的創作很多都是以這個作為柱子的,作為一種我們交流溝通的基礎。」

每當舞臺劇結束,林奕華同劇中演員攜手謝幕,但當觀眾席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他說,那是他最孤獨的時候。

「因為這些掌聲,它就有點像下完然後就會被蒸發的雨水,連那個聲音都很像,就是那個雨水,一直打在一個屋簷上面。然後那場雨下得多大,其實它都是會被蒸發,回到天上去的。」

「所以藝術它的確就是,空氣中來,空氣中去的。所以,你只能把握那個當下,相信那些東西,它真的是有被傳達到的,是有被感受到的。」

視頻來源:中新視頻

你有沒有看過林奕華的話劇?

你喜歡他嗎?

編導:宋哲

攝影:李碩行、孫恆業

編輯:何穎

責編:宋方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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