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男女 | 港片妓女實錄

在現實生活中，什麼工作來錢最快？做雞，當鴨，搶銀行。反正打工肯定是不可能的，偷電瓶車也未必養得了你。

什麼類型片最體現演技？自然是文藝片和劇情片。但並非每個人都有張國榮、張曼玉、梁朝偉那樣的資源和時運。

在資源欠缺的情況下，「男盜女娼」這種偏門題材，不僅迎合了觀眾的獵奇心理，同時也成為演員證明演技的捷徑。

於是乎，男演員紛紛投身於黑幫、警匪、犯罪等「男盜」世界，而女演員則選擇了妓女、歌女、舞女等「女娼」題材。

今天，我們就來淺聊一番80/90年代的妓女電影。彼時，擅長且熱愛「女娼」題材的，主要是麥當雄和林德祿二君。

從1982年的《靚妹仔》開始，到1997年的《黑金》結束，麥當雄的電影世界，大致上可以分為兩大敘事體系：一為絕世梟雄的強盜世界，二為風塵女子的歡場歲月。

女娼體系中，《靚妹仔》、《靚妹仔2停不了的愛》、《靚妹仔3午夜麗人》皆以問題少女為主角展開敘事，在社會上引發廣泛討論，並掀起了問題少女題材的潮流。

該電影系列曾捧出過林碧琪、溫碧霞、李麗珍等多位影壇新人。其中九龍城寨出身的林碧琪，更是憑藉入骨的本色表演，成為金像史上最年輕、作品最少的傳奇影后。

80年代末，麥當雄續寫吳思遠的悲劇片《法外情》，打造《法內情》和《法內情大結局》，共同組成了法庭三部曲。這一系列的主角，皆為妓女和妓女的律師兒子。

麥當雄最成功的妓女片，當屬鄭裕玲、鍾楚紅、張曼玉主演的《月亮星星太陽》。該片分線敘述了三位妓女不同的歡場遭遇，鄭裕玲更憑精彩演出撼得金馬影后。

在麥當雄和蕭若元的筆下，「性」是永恆的敘事主題，「妓」是不變的欲望象徵。麥氏電影並非部部有梟雄，但卻片片有妓女。

哪怕是《省港旗兵》、《跛豪》、《黑金》這樣的男人片，亦少不了風月情濃。女人和金錢一樣，皆為強盜們發達的標誌。

《省港旗兵》中，大圈仔藉助對香港妓女的徵服，完成了對香港的想像性徵服；《跛豪》中，葉子楣的命運軌跡，成為了黑社會之間權力此消彼長的催化劑。

《上海皇帝》中，劉嘉玲飾演的富春樓老六，一直是杜月笙梟雄生涯的風雨同路人；《黑金》中，孫佳君飾演的妓女，更是成為周朝先從政道路上的賢內助。

在麥當雄的男性視野中，妓女在梟雄電影中，雖然不能主導敘事，但卻是賞善罰惡的重要標杆。她們不是充當著黑幫大佬的賢內助，就是強盜悍匪的喚夢者。

除了麥當雄，林嶺東和杜琪峯的師兄林德祿，也是擅拍妓女題材的一把好手。雖然此君最為人熟知的是「香港舞男」和「廉政公署」題材，但真正令他在香港影壇打出知名度的，還是「應召女郎」。

1985年，應曾志偉邀請，林德祿離開廉政公署、進軍影壇。一開始，他和黃炳耀合拍《再見媽咪》、《女子監獄》等社會寫實片。由於當時的影壇流行英雄主義，他的寫實片票房並不理想。

在停產一年後，曾志偉再次邀他拍片。這次，他將目光對準了妓女題材，邀請張曼玉、馮寶寶、吳家麗、陳奕詩、餘倩雯五位女星，開拍《應召女郎1988》。

電影交織講述了應召女郎的悲慘故事。五位女星分演不同身份的妓女：小有名氣的明星、中年家庭主婦、本港應召女、大陸應召女及被渣男所欺的困境少女。

全片充斥著令人窒息的絕望，經過反覆地掙扎和放棄，應召女郎們最終都未逃脫宿命的安排，只有吳家麗和陳奕詩飾演的角色，給血淚歡場留下了些許冀望。

《應召女郎1988》上映後叫好又叫座，給了林德祿極大信心，他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定位：既然別人都拍英雄片，那我就來拍應召片吧。

1990年，林德祿自組公司，開拍《香港舞男》，引發一時熱潮。此後，「妓」這個字，在港片中終於有了性別之分，而雞的對面也就有了鴨。

1992年，林德祿故技重施，招來馮寶寶、劉嘉玲、周慧敏、陳寶蓮、羅美薇等當紅女星，開拍《現代應召女郎》。

無論敘事手法，還是故事套路，該片與《應召女郎1988》別無二致，無甚創新，惟陳寶蓮的裸戲算是最大亮點。

儘管如此，相比於同期《92應召女郎》、《新應召女郎》和《94應召女郎》等跟風作品，該片仍算得上良心之作。

妓女和黑幫一樣，作為重大的社會問題，一直吸引著電影人的注意力，也備受各界的關注。除了麥當雄的男盜女娼和林德祿的應召女郎之外，同時期的香港影壇，還有很多妓女題材的佳作振聾發聵、引人深思。

夏文汐的《花街時代》、鍾楚紅的《火舞風雲》、關之琳的《群鶯亂舞》、袁潔瑩的《群龍戲鳳》、李麗珍的《快樂的小雞》、葉子楣的《霞姐傳奇》、張敏的《飛女正傳》等等，皆是其中精品，成為話題之作。

這些電影揭露了歡場「真情」，道盡了女性淪為性工具的慘況。無論吧女還是流鶯，無論紅極一時還是年老色衰，無論低級風月場還是高級夜總會，這些性工作者大多晚景悽涼、孓然終老，遭遇的慘況觸目驚心。

2002年，趙良駿執導《金雞》，吳君如憑藉巔峰狀態的演技摘得了金馬影后。恰似《黑社會》將黑幫電影藝術化，《金雞》也把妓女片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金雞》以第一人稱的口吻，講述了一個妓女酸甜苦辣的浮沉往事，試圖以喜劇方式回味香港三十多年的歷史。勇於自嘲的自信精神，不失溫暖，也倍覺辛酸。

那些香港人歷歷在目的過往事件，都在阿金的職業經歷中一一體現。阿金雖然也有輝煌之時，但大都充滿了卑微、挫折和感傷，幸而她悉以草根態度輕鬆化解。

什麼是妓女？出賣靈魂、出賣肉體、出賣尊嚴、出賣愛情，來獲得金錢。她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情願或不情願地走上這條不歸路。

她們出賣了可以出賣的一切，只留下了繼續生活的勇氣。「發揮金雞精神，雞雞的做個開心人」，也正是體現在妓女群體中的香港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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