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下去看過音樂節了嗎?當然,很棒。我們還會再來。我們登上山頂,俯瞰人海。舞臺上渺小的人群,透過音響綻放出音波如同螞蟻發出了響徹雲霄的轟鳴,棒極了。但其實,你在人群中,分不清誰是誰。 ——李安,《製造伍德斯託克音樂節》
1969年夏天,四個名不見經傳,生活壓抑的小鎮青年創造了一場奇蹟般的音樂節,在為時四天的音樂節中小鎮迎來送往了四十五萬來自全國各地的嬉皮士,他們縱情聲色,放任自我。
這場盛會為小鎮帶來了名聲大噪也帶來了慘烈的災難,它所造成的嚴重的交通阻塞、環境破壞讓當地居民叫苦不迭,可是,在另一個層面上來說,它成為了自由與躁動的象徵。直到今天我們仍舊在為它的傳奇津津樂道,通過各種方式表達對它的朝拜和嚮往。
在長達十幾年的時間中,我也一度是一個熱衷於在音樂節中放縱自我追隨夢幻的青年。充斥在公共運輸工具上的奇裝異服,全然不顧他人的縱聲談笑,在草坪上翻滾起來的滿天黃土,以及露營地徹夜不休的歌唱——來自於刻意與主流背道而馳的自由的歸屬感,成為這些音樂節別具一格的魅力。
2019年,伍德斯託克音樂節五十周年紀念日即將來臨,很早便有消息傳出即將在紐約Watkins Glen創辦五十周年紀念慶典。不過就在五一節前不久,當地時間4月30日,突然傳出Dentsu-Aegis撤銷財務資助,導致紀念音樂節取消的消息。不過主辦方Michael Lang 隨後表示,音樂節仍將如期舉行,而金融支持方「並沒有合法的權利和能力」嘗試取消這一活動。
總之,現在的五十周年慶典亂成了一鍋粥,人們對更加確信的消息翹首以盼——畢竟,在五十周年這麼一個特殊的日子,頂著伍德斯託克這麼一個傳奇的舉足輕重的名號,大家都希望音樂節能夠成功舉辦。
——與之形成鮮明的對比的是,在這個五一勞動節的小長假期間,國內諸如草莓,迷笛等各大音樂節舉辦的如火如荼,文藝青年們終於可以褪下沉重的冬裝,放肆的在舞臺上下草叢當中跳躍翻滾,空氣中都飄蕩著荷爾蒙的味道。
其實,音樂節,尤其是搖滾音樂節的名聲一直算不上多麼好——看看伍德斯託克的關鍵詞註腳就知道了——嬉皮士,大麻,濫交,暴力,迷幻……當年的伍德斯託克音樂節在各方面的籌備上都不算完善,不管你怎麼美化音樂節現場人們天真的笑容,也沒法否認給當地居民帶來了不知道多少麻煩(「連貓與狗都在亂搞」)。
雖然樂迷對伍德斯託克抱有朝聖般的仰慕,但不可否認的是,1969年的伍德斯託克仍然遭遇了暴力和性騷擾的指控,進而導致了美國相當多的州縣在此之後立法以禁止類似活動的再次舉行。包括這次Dentsu-Aegis撤資的原因,也依舊是不相信音樂節主辦方有能力確保藝術家,合作夥伴以及觀眾的健康與安全問題。
更糟糕的是,無論1969,1994,還是1999年的伍德斯託克都曾經有過了前科——撞門事件,數英裡的交通阻塞,轎車起火——這一切都與伍德斯託克的精神格言「Love&Peace」背道而馳。
寬闊的場地、大量的魚龍混雜的人群流動、還有音樂節足夠複雜的舞臺電氣設備,都足夠所在地官方、承辦方和安保人員頭疼的,如果沒有足夠的投入和保障,影響了演出的正常進行,很難說接下來憤怒的觀眾們會做出什麼事(前幾天峨眉山花海音樂節的演出中,由於大暴雨造成了重塑雕像的權利取消演出,造成了歌迷與接下來演出的迪瑪希的歌迷的劇烈衝突。而類似事件最近幾年層出不窮)。
從Micheal Lang的官方聲明上來看,這次他們想把伍德斯託克的50年舉辦成一次更精細、更成熟也更商業化的紀念音樂節——不得不說這是規避所有風險最成熟的辦法了,可也是最不像伍德斯託克的辦法了。
就像無數人說的,Michael Lang嫌棄1969年的伍德斯託克,但恰恰是這種粗糲和混亂,成就了1969年的伍德斯託克。
人們在這裡經歷的是一場一生中絕對只有一次的事件,它成分複雜,無法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