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微橙子 公號id:wczi2016
出身名門的高曉松,紅透大半生,他大概不會想到會在年過半百之後的讀書直播過程中,翻車翻得不忍直視。儘管早在2011年他就曾因酒駕翻過一次驚險的車了,但幾個月的拘役並沒有帶給他多少黑暗,反而因為看守所裡的這段經歷讓他收穫了一個嶄新的自我。從看守所出來後,他硬是把一手爛牌打成了紅牌。但是這場猝不及防的大型翻車事件,卻讓他的人設徹底崩了盤。2020年6月28日晚,高曉松馬東、史航等一眾名人應官方媒體邀請直播分享讀名著心得,當晚直播開始前10分鐘,高曉松還在微博轉發宣傳這個活動。
沒想到直播開始後高曉松出場不過兩分鐘,就被網友在評論區罵得慘不忍睹。各種情緒激烈的「滾」字充斥著彈幕,引發網絡群體罵戰狂歡。
還有人直罵他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假公知冒充什麼學者,有什麼資格帶領大家讀名著?當然馬東也挨了罵,於是有人為馬東不值,認為他是被高曉松帶溝裡去了。馬東被罵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奇葩說》節目經常邀請高曉松作為主咖導師級靈魂人物出場,這讓很多對高曉松不滿的網友認為馬東跟他如此熱乎也是一丘之貉。
由於網友罵得太過粗魯,主辦方尷尬之下只得直接關閉直播活動,只留下直播間上的一行小字:「直播暫時離開,稍後回來」。當然高曉松逃離罵場之後再也沒有回來直播,活動被緊急終止。
事後網上對高曉松的批判一浪高過一浪,甚至被前前浪司馬南在視頻節目裡嘲諷得一文不值。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在高曉松身上可謂是得到了完美的詮釋。猶記得前幾年,有篇文章特別火《年少不懂高曉松,讀懂已不再少年》,對高曉松的熱血青春及生活方式的讚賞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一轉眼,曾經被無數人頂禮膜拜的驕子就被罵得狗血淋頭,成為一枚時代的棄子。有人說,高曉松「公知人設」的翻車說明時代變了,年輕人的是非判斷力強了,不容易忽悠了,這一點我不太同意。百度百科對公知的精確定義是這樣的:具有學術背景和專業素質的知識者;是進言社會並參與公共事務的行動者;是具有批判精神和道義擔當的理想者。一路走來,他的身份多有變化,從音樂人,到導演,到企業管理人員,到主持人,到後來的網絡紅人,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如今的他其實是一個受資本青睞有加並被頂級流量扶持的文化網紅。高曉松到底火到什麼程度?他的社交帳號坐擁四千多萬粉絲,比很多演藝明星的粉絲都多,在節目裡隨便吐出的一句話都能成為金句廣為流傳,影響力可謂甚巨。很多人罵他假公知,其實他從來就不是公知,他自己也沒承認過自己是公知,用他本人的話說,他最喜歡做的跟上面的身份通通無關,他最願意做的其實是「門客」。
高曉松(右)和妹妹高曉江
1969年,高曉松出生於北京清華園的一個高知家庭,他還有個妹妹叫高曉江,現居德國。對於父母的婚姻,高曉松曾透露:「我媽是清華校花,我爸是清華學生會的文藝部長。我爸當年利用工作關係接近了我媽,而我媽又喜歡長得帥的,所以就……」他對媽媽張克群永遠不吝溢美之詞,說他媽媽讀書畫畫、考察古建,才氣與美貌均頗有林徽因之風。他的家世背景挺唬人的,外公外婆舅舅父母不是院士就是教育家,高曉松本人也不無得意地說過「碩士在我們家基本就是文盲」,家世的榮耀給了高曉松蠻多的優越感,他也特別喜歡以貴族、公子哥兒的身份在媒體上晃。有意思的是,他自己因為擅自退學本科沒畢業,學歷一欄六個字寫的是:清華大學肄業。換了常人估計會不好意思這麼寫,但他很好意思,因為這可以顯得自己更加牛掰——以為他寫清華大學肄業是自謙?其實這是他的一種獨特顯擺。你看我連大學都沒讀完,卻能混得這麼好,這不正好說明我的智商太超群了嗎?出生在這樣一個高知家庭,父母親友們對他的期待自然也高,對他的學習抓得緊,對他琴棋書畫方面的才藝培養也沒落下,特別是他父親高立人,特別希望這個兒子能有學問傍身今後立起來做個有文化底蘊和藝術修養、被社會尊重的學者,期待他走一條正統的知識分子的學術路線,做學問,當教授,著書立說教化育人。但是高曉松不配合,偏要讓高立人的立人計劃破產,考上清華的他上學沒多久就對父母說:我不適合當科學家,我要玩音樂。
父母自然無法同意他這樣瞎折騰,對於那個年代的知識來說,吹拉彈唱那是下九流的行當,怎麼能讓自己的兒子幹這個營生?父母於是放出狠話,若是你身無分文只帶把琴在外能生存一周,就支持你玩音樂,若是生存不了就徹底死了這個心。他買了張票跑去天津街頭賣唱,想要證明給父母看,結果第二天就被天津大學的保衛處給抓起來了。高曉松只得腆著臉向家人求救後被領回了家,回到清華念書沒多久又不安份了,於是瞞著父母組建樂隊,寫歌彈唱追女孩,兩年後又在青春的躁動下和老狼跑去海南的歌廳賣唱,沒幾天又被炒了魷魚,窮得連飯都吃不上。
高曉松和老狼
老狼於是打道回府,高曉松卻又買了張車票流浪到了廈門。在廈門大學,他遇到了他真正意義上的初戀,並和這個女生品嘗了禁果,用他的話說,就這樣被戀情奪去了貞潔,為此他的後半生都對這個姑娘念念難忘,哪怕是後來人至中年回憶起青春時光裡最激動人心的情節時,都離不開這個初戀的姑娘。在廈大流浪半年後,他終究敵不過沒錢安頓身心的事實,於是老老實實又返回了北京。但清華已經決定不上了,他轉而想當導演於是報考北影導演系研究生,未果,只好步入社會開啟全新的人生,誤打誤撞在廣告行業幹出了點名堂,挖到第一桶金。發了點財的他急於向世界證明自己不是廢材,迫不及待地買了豪車,配上了大哥大、BP機,天天頂著這身行頭在外招搖過市,從一個連口飯都掙不著吃的流浪歌手活成了一個妥妥的暴發戶。前些天我曾寫過一篇關於高曉松和他父親感情不和的文章《高曉松談再婚父親:去世後從未祭奠,遺產分文未得》(點擊藍色標題可進入閱讀),或許跟他父母后來離婚有關(哪年離的婚他沒有透露過,後來父親再婚,母親也再婚了,高曉松在百度百科裡特別註明繼父黃二陶是開國副總理黃炎培之孫、水利大師黃萬裡之子)。他在節目上提起過一件舊事,父母離婚很多年之後他跟父親幾十年都沒有交流,多年後在他妹高曉江跟一個德國男人結婚時,全家人才在希臘有過一次完整的聚會。他說妹妹當天晚上心情很好,對著大海吟詩「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於是他的父母很高興地跟他們兄妹倆說:你看我們的婚姻其實是勝利的,為什麼是勝利的呢?因為當時我們是因為愛情而在一起,沒愛情再分開,有一對結晶,就是你們倆,你看多好的一雙兒女。可惜今天有一點點遺憾,女婿有了,但是如果同時你(指高曉松)還能帶一個兒媳婦來,就完美了。」當時的高曉松估計還沒找著適婚的女人,所以這成為了他們全家人聚會的一大遺憾。
後來他父親去世,他和妹妹從未去祭奠過,財產也未得父親半分,或許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淡漠跟他父親和母親離異再婚是一個因素,他父親對高曉松人生走向的失望至極也是個因素。而高曉松的音樂夢想,直到1994年遇上慧眼識才的音樂製作人黃小茂(主持人李靜的老公)才有了開花的機會。黃小茂當時是大地唱片公司的總監,看上了他寫的曲子,在買得版權後,包裝成了校園民謠專輯,唱片一經推出即火得一塌糊塗。《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成為90年代人人傳唱的經典校園歌曲。後來他和老狼趁熱打鐵推出《戀戀風塵》,狂賣40萬張,隨後在五臺山體育館開萬人音樂會,聲名一度達到巔峰。人出名後免不了膨脹得不認識原來的自己,高曉松也同樣,一膨脹就「燒包」。1997年,主持人李靜採訪他時問:「你當時是怎麼想著寫《同桌的你》的?」高曉松陰陽怪氣地說:「為了泡妞唄。」湖南的主持人龍丹妮去採訪他,他直接穿著浴袍就上鏡了,把龍丹妮給氣個半死:「以後再也不想跟這個人打交道了!」
出名後的他成了音樂圈大受歡迎的金牌詞曲作者及製作人,算算他在音樂行當裡混時,先後為劉歡、那英、老狼、樸樹、零點樂隊、李宇春、林依輪、黃綺珊、阿朵等諸多歌手譜曲、作詞或擔任製作人,有名了,錢也有了,玩了幾年音樂的高曉松開始在他母親那句名言「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的影響下遊歷歐美,滿世界轉悠謂之給靈魂尋找自由呼吸的出口。遊玩回歸做音樂之外,他接著開始寫書、拍電影,拍音樂MV,寫過《寫在牆上的臉》、《如喪》、《魚羊野史》等,拍過《那時花開》、《我心飛翔》、《大武生》,不過拍的電影沒多大水花,現在看來應該純粹玩票性質,那英的《白天不懂夜的黑》MV及《何以笙簫默》的主題曲MV就是高曉松導演的。關於高曉松其人其歌,樂評人李皖曾在《兩個高曉松》一文中有過比較到位的描寫:
在歌裡,高曉松始終在回顧回頭,讓人以為他是個內向、傷感、學生氣十足的人。實際生活中的高曉松正好相反,他妥當、貧嘴、痞裡痞氣,滿臉是樸素的笑,滿嘴是七葷八素的雜話,沒一秒鐘能夠恬靜。2011年,他因酒駕進了看守所,在裡面讀書寫文修身養性,呆了半年之後出來,人氣非但沒有低落,反而出人意料地受到文化(娛樂)資本平臺的青睞,紛紛向他拋出了繡球,為他打造個人節目,頻頻受邀上各大綜藝。這個時候唱片行業已經徹底不景氣了,他發現拍電影也玩不出什麼成果,但是精英階層優雅精緻的品質生活還是要保持啊,於是想要實現詩與遠方的高曉松不得不向現實苟且起來,加上那時已經有了小嬌妻和女兒,老婆的奢侈消費要有來源,奶粉錢也還是要賺起來的,於是接受資本的招安開始主持了《曉說》、《曉松奇談》、《新三味聊齋》等節目並迅速霸屏網絡平臺。此後的他頂著一張大餅臉,一頭朋克長發,手執摺扇,翹起二郎腿,優哉遊哉地滿腹經綸指點江山世事,間或夾雜些對精英階層群體(貴圈)的解秘及國外見聞,成為了高曉松鮮明的個人標籤。為了保留住名氣,賺更多的錢,再後來高曉松在阿里音樂的感召下,傍上了馬雲爸爸這個金主,被召入了阿里麾下。人至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瀟灑才子當然明白,依傍著財大氣粗的大樹才能繼續他的天馬行空和詩與遠方,個體的力量畢竟有限,背靠大樹才好乘涼啊。
2015年7月,高曉松高調加盟阿里,出任阿里音樂董事長。因為馬雲爸爸的武俠情結,阿里的員工入職會都被要求起一個花名,比如馬雲的花名叫風清揚,比如新近入職阿里直播帶貨的劉濤花名叫劉一刀,高曉松當時入職後,想叫田伯光,被阿里HR否決,認為田伯光就是一淫賊,太不正派了,你堂堂一個著名音樂人哪能叫這麼渾的花名?高曉松思考半天,想到前妻曾給自己起過一個外號「矮大緊」,仔細一品,這名兒有意思,不但每個字都對應了高曉松的反意,還自有一種幽默調侃的逗趣在裡頭,遂決定叫「矮大緊」,於是這名字就這樣叫開了。後來他還開過一檔節目叫《矮大緊指北》,一時觀看者眾,風頭甚至蓋過了諸多電視臺的科班主持人。不過,初看「矮大緊」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真不知道是個人的花名,我以為是講的某個不可描述部位的性器官,請原諒我想歪了……高曉松任職後,曾放出豪言批判當下的音樂市場玩法不對,他要嘗試新玩法,要大破大立徹底改變音樂產業,把阿里音樂做大做強。馬雲爸爸愛才,於是大手一揮:錢不是問題,放手去幹吧!只是高曉松的高姿態很快就露了原形,說過的話在短短幾年裡就幻化成了一句被風吹散的牛B,阿里音樂最終在他的新玩法之下搞得半死不活,除了搞出個不咋滴的阿里星球,阿里原本有天天動聽這個用戶體量過億、市場成熟的音樂產品,卻徹底被他玩沒了。當然馬雲爸爸有錢,這樣的試錯成本他支付得起,但資本的本來面目就是逐利的,當發現高曉松的嘴炮並不能給自己帶來實質性的商業利益後,也就不想再配合他玩兒了。高曉松在阿里最引人矚目的是2017年他為馬雲、王菲作曲與製作的《風清揚》在蝦米音樂的首發,這首歌曲一上線就搶佔了微博熱搜、知乎熱門話題,歌曲分享連結曾火速刷爆朋友圈,但這種火爆的背後則是如潮的差評,馬雲的唱功實在……很多人質疑高曉松什麼時候淪為資本的遊戲工具了,越來越喪失了音樂人對音樂的境界與追求,其實,高曉松從決心依傍金主的那一天起,就早已離音樂越來越遠了。
在高曉松留下阿里音樂這個爛攤子之後,2019年9月阿里把他派去阿里文娛任戰略委員會主席了。這就是個虛職,說得好聽是委員會主席,說得現實一點,是讓他發動下自己的人脈關係網為阿里大文娛開拓國際市場幹些牽線搭橋的事兒,不再讓他摻和具體的管理工作了。儘管阿里沒有公開指責過高曉松,其實能說什麼呢,接受名人加盟,你圖我的名氣,我圖你的高額薪水,不過都是願打願挨的事兒,若是公開說他無能,這不是在向世界宣告自己識人無術(唯利是圖)麼?但高曉松自己對這件事情還是有著相對清晰認知的,有記者就他把阿里音樂玩殘了這事兒問他是怎麼看的?他倒是直言不諱地說道:
「我從小最想當的職業就是門客,我最不愛負責任,當門客就不用負責任,當門客就隨便說。」不知道阿里高層聽了他這番發自肺腑的職業理想,是笑還是哭?你看,高曉松在職場上給自己的定位就是一個不需要負任何責任的門客,這話聽著有種耍小聰明的味兒,但掩蓋不了他為自己管理能力不足的心虛掩飾和開脫。一個多月後,也就是2019年10月21日,高曉松卸任北京阿里巴巴音樂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和法定代表人,由阿里巴巴創新業務事業群總裁朱順炎接任,至此他成為了阿里音樂的局外人。成為金主身邊局外人的高曉松發現門客其實也不好當,於是把更多精力放在了自己擅長插科打諢的脫口秀領域繼續深耕綜藝節目,完美打造自己對年輕一代的流量網紅精神導師形象,很多年輕人是從《奇葩說》裡認識他的,他關於愛情婚姻的一段話廣為流傳:
讓我們成為更好的自己,這是最重要的。而什麼是更好的自己,就是純良的自己、誠懇的自己、磊落的自己。這段話擊中了萬千男女的心靈,他的身份,就此從音樂人轉向了主持人,更成為了綜藝大咖裡的人生導師與情感導師。一度,很多年輕人把他援引其母親的那句「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奉為圭臬,動不動就辭職遠遊赴西藏尋求精神淨土引發窮遊潮,但在窮遊完畢之後一才驚恐地發現,該面對的問題還是要面對,人生的問題根本就不是逃避所能解決的,如果眼前的苟且生存基礎都失去了,就更別談什麼詩和遠方了,很多時候這句話只是在自欺欺人,於是很多年輕人第一次有了上當受騙喝了碗無益且有害雞湯的感覺。高曉松特別喜歡奉勸年輕人不要買房,不能被財產困住,並說他自己就從來不買房子,想去哪住就去哪住,自由瀟灑多快意。這在表層上緩解了年輕人暫時買不起房子的焦慮,也讓男人普遍對女人產生了強烈的控訴心理——不是我們男人無能,而是你們女人都特麼太現實太物質了,誰讓你們要房子的?人家高曉松這麼大個名人都沒房子不照樣幾婚都能娶得美嬌娘嗎?你們怎麼就沒有人家的境界呢?只是很多年過去,當高曉松的擁躉篤定地聽從他的話沒有買房子,眼看著房價一年一個價越來越買不起,人至中年無房無妻而他們的精神導師卻過著出有豪車住有豪宅婚有嬌妻時才恍然大悟——高曉松說的不買房,不是不要去提升生活品質,不是真的不要物質,而是說隨時都有租得起昂貴小區奢華房子的能力!高曉松不管在自己的節目還是上別人的綜藝節目,都無所顧忌地露出了十足的京油子味兒,你跟他談實際,他跟你說你沒理想。你跟他談理想,他跟你罵你不實際。你跟他談見聞,他笑你沒文化。你比他有文化,他笑你書呆子。你跟他談酒駕,他跟你裝孫子。
高曉松受他母親張克群的影響甚多,張克群生於德國柏林,4歲時隨父母回到中國,是清華大學建築系的學生,畢業後一直從事建築設計,國家一級註冊建築師。退休後就去了美國定居,所以高曉松很多時間也在美國呆著。
他最樂於跟人分享的就是:我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從小學會的琴棋書畫這些「雕蟲小技」最後都變成了能換成錢的本事。
他跟很多拿了美國綠卡的名人一樣,也喜歡談民主和自由。但是有一回主持人王利芬採訪他時,被王利芬懟得尷尬不已,王利芬也真是敢問:
所以高曉松很矛盾,喜歡自由是吧,但是自由的地方不能提供給他愉快賺錢的機會,嘴上說自由比希望更重要,但是身體卻誠實得出賣了內心的意志。
有了自由之後的他想想還是吃飯更重要,於是乖乖的回到中國,始終離不開國內提供給他的這些平臺——作為一個一生都不舍愛與自由的人,你怎麼能為了國內的生存希望而放棄在美國生活的自由呢?
說好的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呢?你看,輪到自己的時候就知道苟且比遠方更重要了。
功成名就後,高曉松曾在各個節目裡聊起讓他感慨萬千的青春歲月。他說一開始玩兒音樂的確是為了姑娘,眼看清華女生撈不著還經常去北外,見天兒地給一個宿舍的女孩兒打水。那宿舍裡住著後來成了主持人的許戈輝,許戈輝就問他你到底看上誰了。高曉松說:「你真不了解清華男生,沒有目標,撈著誰算誰。」但玩兒到後面,那是真的愛上音樂了。
因為音樂,他流浪到了廈門大學邂逅那個初戀姑娘之外,高曉松結過兩次婚,第一任妻子是沈歡,認識幾天就閃婚,短暫的三年後以離婚告終,第二任妻子由是小他19歲的徐粲金(又名夕又米),兩人育有一女。其實兩人相識於《南都》舉辦的深圳小姐大賽,當時的徐粲金才17歲,那時她的名字叫「徐姍姍」,而高曉松正是這個比賽的評委。結婚的頭幾年高曉松還是挺享受這段婚姻的,認為老婆完全是一張白紙,他可以想怎麼塑造就怎麼塑造,並這樣表白過:「我老婆和我在一起時很年輕,沒有進入社會,她的基本世界觀都是我塑造的,我老婆對這個世界的看法,甚至聽什麼音樂,看什麼電影,都是受我影響的,所以我們大部分的想法都很一致,我覺得這樣很幸福……」估計很多年輕的姑娘們也會覺得嫁給這樣的男人很幸福,因為他有錢才地位還能一步步引領著你去認識這個世界,多省心啊。但對於稍有生活閱歷的女人而言,這樣的男人對待感情其實在內心層面上是極其不自信的,因為找一個成熟有思想的獨立女生他們缺乏駕馭的能力,一不小心還可能被女人駕馭,但找這樣一個小白女生,則可能滿足他們內心深處做女人拯救者也就是上帝的願望,從而接受女生對他投來的崇拜和仰視,這樣他就覺得安全了,認為你再也逃不脫我的手掌心。可是小女生終會長大,一旦她長大成熟之後,這類男人的控制欲和精神上的虛張聲勢就會被她們一眼看穿,若是再加上他們的油膩和市儈,剩下的就只有故作高深和索然無味了。高曉松奉為圭臬的「蘿莉妻子養成計劃」後來也果然破產了。這段婚姻自2008年締結,在2013年高曉松就再一次籤署了離婚協議,儘管離婚後的他雲淡風輕地表示是因為不愛了,想要追求身心的自由,但坊間鋪天蓋地的卻滿是他被嬌妻綠了才無奈選擇離婚的傳聞,真實內情如何也只有他自己在深夜咀嚼了。他在兩段婚姻之外,還跟阿朵有過一段情,一度有談婚論嫁的打算但不了了之。但他最具爭議的戀情恐怕還是跟女歌手筠子的那一段了。
說是當年跟筠子談婚論嫁後移情別戀,他跟筠子提出分手,分手後筠子情緒抑鬱,最後自殺身亡。這一段戀情是高曉松最不願提起的,筠子自殺到底是因為什麼誰也不知道,因為她在跟高曉松分手後,和汪峰也有過一段情。筠子去世後她母親寫過公開信聲討高曉松,高曉松認為男女戀愛分手屬正常行為,所以不願對此多談,「總之跟我沒關係」,汪峰則在筠子死後為她寫下了這樣的墓志銘,其中寫道「冷漠的人還在笑,脆弱的人還在哭,虛偽依然虛偽,高尚還在受傷」,似有所指:
所以筠子的死因究竟是因於何人,只有長眠於地下的筠子才知道了。
高曉松的感情之路曲折頗多,後來他提起到婚姻問題時,也曾說因為受到原生家庭的影響太大(指父母離婚 ),導致婚姻上不順遂。
他在跟第二任妻子的婚姻存續期內,曾接受過李靜的一次採訪,聊到自己在家裡的地位是排在最末的,老婆一發威,全家都震住。他家的排序是:女兒、老婆、丈母娘、老丈人、小姨子,然後才是他。
他說他是家庭裡最弱的弱勢群體,家人並不會因為你讀了多少本書多走了一萬裡路而對你有什麼格外的照顧。
但是他講到一個關於女兒的細節:「在女兒一歲半之前我對她都沒什麼多大的感覺,因為人小不會說話,直到她會說話才有了些感覺,有一天我從外面回到家,女兒跑過來幫我把沙發的位置調到我平時喜歡的角度後跟我說,爸爸你坐下來看新聞吧,她知道我喜歡看哪個臺,她正在看少兒臺,於是就給我換到新聞臺,調好之後她自己從地上爬上來之後把我的胳膊拿起來,放到她肩上,靠在我懷裡陪我看新聞,那一刻我心裡在說好吧,所有我以前曾經對這個世界的不滿,所有我曾經負面地看待這個世界的一切,就都沒有了。」
他在說完這個片斷後總結道:老天對我真的太好了,你看我投對了胎,上對了學(一路上的都是中國最好的學校),入對了行,娶對了婆,還生對了娃,你說這還要怎麼弄啊這是(意思是我很知足了)。
這是我唯一看到他眼眶裡有淚花在閃動的瞬間。其他的時刻他不是一種酷拽狂妄的神情就是一種無所謂或說遊戲人生的態度。所以我更願意這麼看,他所有的酷拽愛誰誰的範兒,不過是他混跡這個江湖的自我保護色而已。只能說,你看他在情感的世界裡不停地追女人、愛女人又甩女人,給你展現他有多浪蕩多薄情,卸掉他身上那一層層厚重的名門脂粉和光環,他說到底也是一個缺乏愛與溫暖的人:在人生道路上始終沒有得到父親的肯定,在情感上也沒有得到父親的關愛,導致他對這個世界一直心存恨意,怨恨之下的他於是喜歡逃離,逃離父母為他設定的人生軌跡,逃離傳統婚姻中必須承擔的責任(哪怕是讓他曾經感覺如此幸福美滿的婚姻,最後他還是離婚了),包括逃離故土,跑去美國生活。但他的逃離最終只能帶給他短暫的避世,終究無法帶給他想要的生活,他又完全沒有辦法做到藐視俗世的名利與財富,所以只能一邊逃離一邊在紅塵中奮力打滾。
寫到這裡我忽然想起了曾經紅極一時的作家安妮寶貝,她在大火之後選擇隱居,遠離這個喧囂的人世,並給自己換了另一個筆名「慶山」,重新追尋內心真正想抵達的靈魂空間與寫作風格,如非有新書出爐,她幾乎不再出來拋頭露面,她在追求靈魂寧靜的路途上是真的追隨了內心的聲音,但高曉松不行,他一方面極度渴求擁有真正的詩與遠方,一方面又離不開這個名利場和豐富的愛情生活,離不開這個世界的喧囂,所以他的內心其實是矛盾而分裂的。
說到底,他是一個矯情的小布爾喬亞,嘴裡說著詩和遠方,實際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名利,他讓別人不要苟且,實際上他的生活中遍布苟且。
這麼多年來,他名利圈摸爬滾打,心裡到底有多少狼藉,箇中滋味,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很多年前他上汪涵的《天天向上》節目,被汪涵問道:想對19歲的自己說些什麼?他滿懷惆悵地說:「我可能要說,對不起,你當初愛的人,我都沒替你留住,你當初的夢想,我一個都沒幫你實現,最後就只賺了一大堆錢而已。」嘗遍名利滋味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些都會在一夕之間因為一場官方媒體組織的直播活動而灰飛煙滅。真是日與月互消長,富與貴難久長,今早的容顏,老於昨晚。高曉松直播翻車,其實不是什麼偶然,而是必然,一個大的引爆點和方方日記事件引發大眾對公知(文化人)群體的不信任感有關;再一個是因為新冠疫情的原因,國內和西方國家的應對機制存在的巨大差別,導致讓很多人對西方國家的制度優越性產生了懷疑,順帶著對高曉松這類喜歡兜售西方價值觀的人也產生了普遍的反感;再一個是高曉松的情感路徑,不論是在親情關係上,還是在婚姻關係上他都是我行我素,與傳統的親情觀和感情觀有著巨大的差別。譬如與父親幾十年無往來無溝通,至死都沒有和解,被人認為是淡漠到沒有人性,當然這樣的結果與他父親也有關;譬如在婚姻上太過隨性,愛一個扔一個,自己未曾得到父愛的滋養,最後讓自己的女兒也失去了在身邊成長的親情滋養,當然他承諾會跟前妻共同撫養女兒,在物質上他自然不會虧待女兒,但客觀地說,對於孩子,離了婚和沒離婚在情感和精力投入上是不可同語的,這讓很多人提出思考:這樣一個人能給予年輕一代有營養的價值觀嗎?
一個紅人的崛起需要諸多資本的加持和流量的扶持,非一朝一夕能打造成功,真正的草根很難有這種機會,但是一個紅人沒落起來,往往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如潮水般說退就退了。誠如高曉松在《如喪》中所言:
與歲月對望,所有人都老了,再沒有人死於心碎,我數著日子和錢,等著永逝降臨。
他終於活成了自己筆下的「如喪」,再也沒了曾經的倨傲和曬不盡的精英世家子弟的優越感。
其實我一直對他那本以《如喪》命名的書名有些無法言說的怪異感,如喪㛈妣?如同喪家之犬?請原諒我沒有那麼深刻地理解力。
當然高曉松是這麼解釋書名的:「我年輕時候喜歡說如來,就是如同要來,還沒來,但終歸會來。如喪,就是如同要喪,還未喪,但終歸會喪。」
他終歸在一場被罵慘的直播中尷尬地喪了,輕佻如他,或許早就預見了自己的未來。
不過,書中他有一個金句倒是戳穿了很多人的真實心聲,他寫道:「男人真賤,牛逼的時候只想和女人睡覺,頹廢了就想起愛情。」用詞很痞氣很粗獷,頗有王朔的那股痞味兒,直白深刻地坦露了一個文青老男人的真實靈魂。這裡有他的苦悶茫然,也有他的狂妄膨脹,這是他的寫照,也是很多男人的寫照。
只不過王朔最終深刻地反省了自己:人生這場戲,我是演砸了。我對不起女兒,對不起前妻沈旭佳,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不會選擇和沈旭佳離婚。
直播翻車事件之後,未見高曉松未就此做出什麼回應,這一點他還是比較聰明,因為很多時候,不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面對紛繁複雜的局面,以靜制動永遠是至理。
換了熱血方剛的年紀,或許他也會學王朔對網友直言相懟,愛咋咋滴,但終究是中年人了(五十出頭的人我覺得應該還算是中年人,不應被歸入為老年人行列),該苟且的時候還是應該學會苟且,該閉嘴的時候學會閉嘴,畢竟資本還指著他趕緊躲過這波板磚,由黑轉紅穩做流量大V的位置繼續跟萬千網友談論詩和遠方啊。
或許人只有在失去一切光環的時候,才能徹底看清並坦露最真實的自己,經歷這次風波後的高曉松,或許才會意識到什麼才是他真正的詩與遠方。
—完—
作者微橙子:聊一聊世情冷暖,談一談江湖人生。微橙子公號id:wczi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