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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過旭日古村兩次，都不知道哪條路叫「嫁女路」。近日惠州市民協採風，走到平伯陳公祠前，燕汝指著旁邊一條麻石路說，這就是「嫁女路」，我立即回頭去看這條赫赫有名的「千金出閣道」，只見長短一致的麻石鋪成平整的路面，向遠方延伸，一直延伸到陳小姐的夫家——湖鎮鎮。
2017年，我和民協會員到湖鎮拍攝上燈，經過一條麻石路，村裡老人介紹，這是「嫁女路」。我十分好奇，何為「嫁女路」？陳小姐的娘家又是怎樣的呢？陳小姐的娘家，是博羅龍華鎮旭日村的陳氏家族。陳家是清代東江流域遠近聞名的富豪家族，其中最顯赫的是十七世陳瑞龍，也就是陳小姐的父親，他經商發家，人稱「陳百萬」，女兒許配到鄰鎮湖鎮徐姓人家。結婚前，陳小姐發現從龍華到湖鎮的路崎嶇泥濘，路不好走，陳小姐想到今後回娘家路不好走，使小性子不願意嫁過去。愛女心切的陳百萬，斥巨資從福建購回大量麻石，從村口鋪設一條寬1.2米、長10多公裡的麻石路，直通到夫婿家的大門，讓女兒腳不沾泥就能到達夫家。「嫁女路」不僅讓寶貝女兒嫁過去，也從此方便了兩地居民來往，當地百姓給這條陳小姐出嫁修的路叫「嫁女路」，也叫「千金出閣道」。直到上個世紀60年代，「嫁女路」還是村裡人出外的主道路之一。
我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時，心裡頓時升起一股強烈的暖流，直擊心靈，溼潤了眼眶，真是父愛如山啊！那是封建禮教嚴苛的舊時代，那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女人沒地位，約束女人的條條框框，足以寫滿一本書，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笑不露齒，話不高聲，孝敬公婆，一旦嫁入夫家，幸福與否都是自己的事，一句冰冷的「嫁出的女潑出的水」，讓多少女子欲哭無淚，委屈一生。現在誰過得憋屈，還會比喻過得跟「小媳婦」似的，道盡古時做媳婦的難處。多少年，多少人，走過這條「嫁女路」，都不免會想起陳小姐的任性和幸福，產生羨慕嫉妒。一如今天的我，也是感慨萬分。不論生在何種時代，都有幸與不幸，只看你生在何種家庭，即使生在古代，也有幸福的女子，比如陳小姐，比如我的姑外祖母。我外公家祖上富有，擁有大量的田地山莊，我外公理所當然是大少爺，姑外祖母是大小姐。母親說，我的姑外祖母，也就是母親的姑媽出嫁，陪嫁了108隻「腳」。兒時的我，怎麼掰著指頭算，也算不出108隻腳來，一個大衣櫃四隻腳，一把椅子四隻腳，要多少家具才能湊夠108隻腳呢？我想像著當年外公家的富有。姑外祖母十裡紅妝出嫁，在當地也傳為美談，我幼年時去外公家，那些老奶奶在茶餘飯後還在說當年姑外祖母出嫁時的盛況。我外公家當然沒有陳百萬家富有，也沒有像陳百萬一樣「一擲千金」，修一條「千金道」到姑外祖母的夫家，直到我長大時，外公家到姑外祖母家的路，還是泥巴路，可姑外祖母的父母疼愛女兒一點也不遜於陳百萬。姑外祖母出嫁後，夫家條件不好，一年有幾個月沒有糧食，都是靠娘家接濟度日。外公家在土改後破落了，財產土地沒收了，可姑外祖母夫家沒有多少田地，沒劃成地主，生活倒是安穩些。那108隻腳留下不少，姑外祖母用自己的嫁妝不僅娶了兒媳婦，又娶了孫媳婦，那些「紅妝」惠及了幾代人。我幼年時去姑外祖母家見過那高高的朱紅漆大衣櫃，帶雙喜字的梳妝檯和雕花大床等，到今天都是古董文物了。
當代豪門嫁女，金銀首飾裝滿箱子，送汽車，送別墅，豪車開道，飛機接親。然而，比起陳小姐的「千金出閣道」，仍顯得淺薄了些，大多為了擺闊炫富，不似陳百萬的「嫁女路，是一份沉甸甸的父愛。現在，「嫁女路」只剩下旭日村和湖鎮鎮陳小姐的夫家村裡一小段，中間路的麻石板已被拆去建房子，還有一部分在上世紀七十年代被撬起來，用以龍華雞心嶺攔河壩的修築。如今，「嫁女路」只剩下一個傳說。穿越百年風雨，不見昨日紅妝，那僅剩下的麻石板路，還在孜孜不倦地訴說著陳百萬的舐犢情深，溫暖了一代又一代女兒心。
範恆：中國鐵路作家協會會員，廣東省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惠州市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惠州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人民鐵道》《中國鐵路文藝》《廣州鐵道》《惠州日報》和「惠州民間文化網」等。曾被評為2017年、2018年度惠州市「優秀民間文藝家」。多篇散文、詩歌被選為朗誦作品，多次在省市徵文比賽中獲獎。
李如霞：廣東省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攝影師，惠州市體育舞蹈協會教練指導員，嶺南聲樂研究會合唱團團員，惠州市瑜伽協會會員，如霞瑜伽館館長。攝影作品和體育舞蹈曾獲獎，多次參加大型合唱比賽獲金獎。
配樂合成：李如霞 網絡編輯：李波
技術總監：張麗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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