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小釘（網友 木桫欏 推薦）
本人一向不喜湊熱鬧。但近日見女演員訴說央視導演老巢以性交易「潛規則」對其施行未遂一事，弄得沸沸揚揚，本以為無甚新意，但發現跟帖討論的大都是影視圈外的人士，且大多數人都由此對影視圈中的「黑幕」義憤填膺，而影視圈中的諸多人士又基本保持沉默，似乎默認上述「潛規則」的橫行無忌。於是我覺得講幾句話也有必要。
我本來也是影視圈外的人士，自八十年代末期到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任教以後，對影視圈漸漸也有了一些了解。在我看來，如果說所謂性交易的潛規則的確存在，那它一定並不局限於影視圈，並不局限於導演與女演員的關係之中，而且，也並不僅僅是發生在眼下的現象。記得我在七十年代中期到鄉下插隊的時候，經常餓肚子。有一次，一位知青夥伴帶我去鄉場上，一位和善的供銷社主任請我們倆各吃了一大碗熱騰騰的肉餡掛麵。那是我下鄉期間吃得最飽最好的一次。後來我聽說，我之所以能夠跟我的同伴享受這樣的待遇，是因為那位主任與我的同伴的姑姑之間存在著某種「關係」。後來，我在北大讀書的時候，去探訪一位在部隊文工團當歌手的小老鄉，他忿忿地向我講述了他們的團長以自己的權勢讓女演員和他睡覺的故事。再後來，我在泰國還聽過一位從大陸來的老闆告訴我，他當年還是一名學醫的學生的時候，被他的一位女性的上司仗勢「強暴」了，氣得他逃到了泰國另謀生路……
當然，我承認，由於影視媒體的公眾性，使得影視圈裡的這種所謂性交易的潛規則更加引人注目，而導演和女演員的關係又尤其容易成為公眾津津樂道的話題。但在這種話題中，許多人都忘記了：雖然在現實生活中，身為導演的一方相對於女演員可能是強勢者，但在公眾面前，在輿論面前，身為導演的一方卻往往是弱勢。因為無論是非曲直，公眾往往容易憑著天然的直覺把同情投給女演員，而把憤怒投嚮導演。
問題的關鍵在於：導演的權力究竟有多大？事實上，導演在攝製組中的權力並不像公眾想像的那麼大。至少，代表投資方的製片人比他的權力要大。製片人不僅有權撤換導演，而且有權根據市場的需求，對主要演員的人選提出根本性的指導意見。這種製片人制約導演的關係，不僅在中國，也在外國，不僅在當代，也在電影發展的歷史上，都是一個通例。
並且，需要了解的是：不僅代表投資方的製片人對導演會形成制約和壓力，而且攝製組的主要創作人員也會對導演形成制約和壓力。因為最現實的狀況是，只有圓滿地完成作品，攝製組的主要創作人員們才能夠按協議拿到全部的酬金。利益所在，使大家不能夠放任導演胡作非為。我有一位好朋友，是青年電影製片廠的導演。據說他在前蘇聯境內拍攝一部電視劇的時候，對其中的主要女演員情有獨鍾，忘乎所以，以至影響了整個工作計劃，於是就受到了以攝影師為首的主創人員的大力規勸，並動用了上面的藝術總監前來幹預，最終才使作品得以順利完成。
當然，對一個明智的導演來說，除了製片人和攝製組主創人員的制約，更重要的，還有對作品藝術質量的關注，和對自己的職業生涯的考量，也使他不可能隨意動用上述所謂的潛規則。客觀上講，導演與女演員的關係其實就像一把雙刃劍，是一種互相依存的關係，是一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成功的例子就不用多說了，諸如張藝謀與鞏俐，陳凱歌與陳紅，馮小剛與徐帆……且不論他們作品的社會效益如何，他們積極正面的關係無疑曾為他們爭得了雙贏的效果。
據我的觀察，上述所謂的潛規則在影視圈雖然存在，但絕不是處處皆有，更不是橫行無忌。我見過的電影學院導演系的謝飛老師和鄭洞天老師是最有資格向女演員實施潛規則的人了。謝飛老師儒雅機智，父親是毛澤東同志的老師謝覺哉老人，自己又是多項國際大獎的獲得者，他要哄女演員上床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我卻從未聽說他有過任何緋聞。還有鄭洞天老師，一表堂堂，身材偉岸，話鋒爽利，還曾經受邀出演影片《焦裕祿》的男主角，可見其帥氣，他要勾引女演員也很容易，但我也從未聽說他有過任何桃色新聞。還有一位老師，我曾經擔任過他的助理導演，深知他喜歡找女演員做私密談話的習慣，也對他費盡心計去拍一場女演員入浴的裸戲（後來一點也沒用上）很有看法，但我也沒有發現有任何女演員去告他的狀。當然，我也不知道他這種偏愛女演員的習慣是不是真的害了他，反正他的藝術成就確實不如謝飛和鄭洞天老師。
當然，關注和偏愛女演員並不一定就意味著這個導演的藝術品位有問題，有時候還恰恰相反，會給這位導演許多創作的靈感。我曾經研究過凌子風導演，還寫過長篇論文在《當代電影》、《北京電影學院學報》上發表，所以對他的許多故事也比較了解。凌子風導演在影視圈中被某些人稱為「花老頭」，就是說他對漂亮的女演員往往有一種充沛的激情。但我從未發現這種現象導致他失敗，或引起過女演員的憤怒。相反，我倒看到不少女演員感謝凌導演對自己的栽培，例如斯琴高娃（影片《駱駝祥子》中飾虎妞）、許晴（影片《狂》中飾蔡大嫂）——雖然在我看來，斯琴高娃並非是飾演虎妞的最佳人選，而許晴飾演蔡大嫂更是《狂》中的一大敗筆。
總之我認為，誰能掰開女演員的大腿呢？那只能是女演員自己，是她自己對於感情、情慾或者金錢、名譽等等的嚮往。在這個問題上，任何導演也不可能利用上述所謂的潛規則對女演員構成真正的威脅。而對於導演來講，我相信的一條原則是：輕易別在工作以外招惹女演員，否則她們就會像美國影片《恐怖電影》中的那個躺在床上的女孩一樣，一但你掀開她的裙子，可能會碰上她的保護者為她設置的一道電網、一群驚鳥，或者一片麻煩不斷的茂密的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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