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沙漏(四章)
作者/張春生
童年
在遙遠的童年,那個蜻蜓低空飛翔的下午,陽光是暖色調的,像小提琴曲傾訴著純潔的愛戀。
我們捉蜻蜓,在暖陽下,呼吸著冬小麥成熟的清香,無知的鼻涕掛在花瓜一樣的臉上。此時此刻,時光沙漏躲在雲霞那邊,光陰慢慢,歲月靜好。
夕陽紅醉了,也是偷偷吃了村集體釀造的高粱酒。
直到月亮發芽,黃昏一線一線地氤氳過來,鄉村散發著金子般的美德。
時光沙漏在老人的故事裡,催眠了愛河的浪花。夢想似乎有了翅膀,在半透明地飛翔。
青年
20世紀八十年代,我們也許都有洪荒之力,迷戀電視,還有時去追逐一場露天電影。
萌動在心底的芽苞,正懷著沖天豪氣,熱情就是冬天裡的一把火,一抬腳都有少林功夫的虛影。
在我的目中,屋簷上流下的雨水,也是一條發怒的江河。有一個俠女一樣的同窗,忽然消失在風中,我的心疼了一個暗夜。翌日,面對朝霞金輝,我依然涅槃重生。
時光之沙,一顆一顆落下來,是固態的眼淚。如果順手摘下一朵成熟的蒲公英,吹散那些小白傘,飄起來的種子,終會落地生根。
讀一首辛棄疾的詞,弄不懂的那一半,如鯁在喉。
青春有期,塵世無期。人生短暫,思緒萬千。
壯年
飄著小雪的清晨,或者熱浪炙烤的午後,洶湧的人群中,我們是步履最堅定的人。
中年的我們,翱翔如鷹,咆哮如虎,孤獨如狼,忠誠如犬。
荏苒歲月,退去虛幻縹緲的面紗。高曉松說過,「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我們也許時常這樣設想:一個背包,一本詩集,一輛單車,一架相機,行走在崇山峻岭間,行走在流水白雲中,去夢想的天堂。用流年的筆,記下眼前風景,譜寫人生四季如歌。
其實,壯年的生活早已接近現實,更乾淨、更純粹,更接近那叫靈魂的地方。
我們不做玩物喪志者,在繁雜的現實世界中「歌舞兩婆娑」。
回首往事,如風,如雨,如煙,如雲。
沙漏剛剛翻轉過來,此時此刻,我們最需要一本詩書洗滌心靈。
暮年
和曹操無法比悲壯,故國神遊,他鄉太虛。
墳場在花叢中等待墓碑,我們在紅塵中寫下的詩句,遲早成為遺言。文字沙粒一般,從九天落下,豪邁的氣場,渲染著人生的波瀾壯闊。
沙漏靜如處子。
親,沒什麼大不了,往事炊煙嫋嫋,嫋嫋散去,火走過,灰燼之靈留下一痕黑色。青白不論,面對日月,人生百年一聲長嘆。
多年以後,我們化成風,也就一絲微颺;化成水,也就一滴露珠。
沙漏,靜若處子。
作者簡介:張春生,鄉村小學教師,單縣作協理事,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有詩三百發表各級報刊,土詩精選30首入選《十詩人詩選2017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