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言官」勿輕言
見曦/文
曾經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
一個畫家把一幅畫支等到了巴黎廣場,他別出心裁地在旁邊放上一支筆,還有一張留言:親愛的觀賞者,您好,請把您認為畫中欠佳之處用筆圈出來。結果到了晚上,畫家發現一幅畫滿是圈圈。
難道我的畫技就如此的不可取嗎?沮喪之際,他的朋友向他提出了一個建議。你不妨再畫一幅同樣的畫,只不過再次放到廣場的同時你得換張留言。
雖然頗為不解,但畫家還是照做了。第二天,當同樣的畫再次被放到廣場,結局卻截然不同,畫上僅有寥寥幾處圈點和文字。看著留言「親愛的觀賞者,您好,請把您認為畫中欠佳之處用筆圈出來,並附上改進意見」,畫家若有所思。
在看《明朝那些事兒》時,我的腦海中無數次浮現出上面那個故事。誠然,作者當年明月幽默的敘述,豐富而翔實的史料,大明傳奇的王朝歷程,官宦和宦官的拉鋸,權力與功名的更迭,無不引人入勝。但是,不管是奸臣得勢,小人得志,還是家國沉浮,忠臣蒙冤,唏噓痛心之餘,我看到了「言官」縱橫大明,並一直流傳至今。
所謂的言官其實包括監官和諫官,古代並稱臺諫,通稱言官。監官是代表君主監察各級官吏的官吏(耳目)。諫官是對君主的過失直言規勸並使其改正的官吏。(摘自百度百科)
言官是古代封建官僚結構中極為重要的構成部分,尤其在中央集權制,言官往往能夠改變一個朝代的發展。唐朝時期,一代名相魏徵因為敢於直言進諫得以輔佐唐太宗共創「貞觀之治」,那封《諫太宗十思疏》想必大家沒讀過也會有所耳聞。魏徵雖然吃的不是言官的糧,幹的卻是言官的事。
不管是明君昏君,言官都發揮著獨特的影響力,明朝尤甚。
有御史楊爵極諫嘉靖帝沉溺齋醮青詞不理政事;有袁可立針砭時弊惹聖怒;有楊漣無畏彈劾魏忠賢,有夏言議禮;有海瑞《治安疏》;有王竑痛打馬順;
明朝言官不乏錚錚鐵骨,撥亂反正,正本清源。但是,並不是所有的言官都以此為己任,他們中有人趨炎附勢,有人貪圖個人利益而致正義、事實於不顧,有人被當權籠絡利用,有人朋比為奸,黨同伐異。
如果時代的車輪會因為言官冒死直言而走上正軌,也必然會因為言官「在其位,謀它事」而傾覆。你看到的也許只是孫祥守城戰死卻招言官不經調查,亂告狀而冤比竇娥,只是石亨發動言官彈劾徐有貞,但正是這一件件,一單單的小事最終使大明失去了繼續譜寫歷史的機會。
說起御史大家可能會想起那些打死不低頭,直言不諱的偉大人物,其實明代言官中有很多人品行極端惡劣,純粹是為名而罵,為罵而罵。《明朝那些事兒》
司馬光曾言:凡擇言官,當以三事為先:第一不愛富貴,次則重惜名節,次則曉知治體。可到了明後期,司馬光眼中合格的言官已經成了為罵而罵,為名而罵的政治投機徒。正是這樣的人讓崇禎皇帝發出了「諸臣誤朕」的悲鳴。
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的時代已經遠去,在人人崇尚言論自由的今天,「言官」可以是政治要員,可以是官媒大咖,可以是欣欣向榮的每一個自媒體,可以是你我中的任一個體。可以言政,言生活,言教育,言娛樂,言八卦,言你言它……似乎可以無所不言,暢所欲言。但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記得不久之前看過一個音樂類的節目《天賜的聲音》,第一集就讓我印象特別深刻,深刻到我都不想繼續往下看。而讓我反感的就是節目中的樂評人丁太升的樂評發言。
我不知道也不了解他作為一個樂評人有多少的專業度,但是從他對歌手表演後的評價我只聽到了他本人強烈的主觀感受,把別人作品批判得一文不值,卻沒有給出中肯的、專業的意見或建議。說來好笑,丁太升頗像開篇故事中的巴黎路人。(你誰呀,敢這麼狂)再看最近北京大學副教授雷奕安的反毛崇美的雷言雷語。只怕也是沽名釣譽。
網絡的發達,對言論自由的推崇,讓我們成為了尊貴的「言官」,殊不知言論的分量和你要負起的責任一樣重。
我們所說出的話,話裡所擁立的價值觀,有可能會成為全民的風向標,有可能助推社會政策的實施,有可能悄悄鼓勵了某個意志消沉的青年,但也可能帶來更壞的影響。
不管是人際交往的一言一語,還是表明社會立場的宣言,亦或是網上衝浪時對某一事件的隨意評論。
能說該說的可以大膽說,不能說不該說,不知道該不該說的萬萬不能輕易說。那些明知說出來會傷害別人,會讓自己後悔卻可以逞一時之快的話就讓它爛在肚子裡吧。
各位「言官」咱們且就《道德經》結尾吧:多言數窮,不如守中。引用河上公的註解就是:多事害神,多言害身,口開舌舉,必有禍患。不如守德於中,育養精神,愛氣希言。
愛氣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