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十五年前,國內有一部迷影紀錄片《排骨》,記錄了一位名叫「排骨」的年輕人以及他的賣碟生涯。當年,高鳴導演還很年輕,心懷著電影夢。而這部紀錄片在影迷圈中來回流轉,悄然成為了很多人淘碟記憶中的一部分。
時隔十五年,我們才終於等到高鳴導演的第一部劇情長片《回南天》。這部精心打磨多年的電影作品,也讓我們再次感受到曾經那段迷影時光所衍生出的創作力量。有人說,這是繼《地球最後的夜晚》和《春江水暖》之後的又一部「南方新浪潮」。
荷蘭當地時間1月28日晚,影片《回南天》在第49屆鹿特丹國際電影節上舉行了世界首映。作為本屆鹿特丹電影節「光明未來」單元的入圍影片,《回南天》以其獨具一格的「南方新浪潮」的神秘氣息,贏得了不少掌聲。當晚,鹿特丹電影節百代影城IMAX2廳(Pathé2)座無虛席,很多國際影壇專業人士特地前來觀影,並給予了一致讚譽。
影片《回南天》講述在春夏之交的南方,兩男兩女的日常以及他們貌合神離又暗生情愫的故事。生活在城中村的杜鵑(陳宣宇飾)與小東(黃宇聰飾)是一對情侶,杜鵑在花店打工,夢想開一家花店。小東做著守湖保安,期待有一天能夠重建遊樂城小舞臺,登臺演美猴王的故事。杜鵑在去客戶龍老師(梁龍飾)家插花的過程中逐漸被神秘氣息的龍老師吸引,小東在守湖的時候偶遇來放生的女孩園園(林子熙飾)。
四個人的關係漸漸錯位,曖昧的背後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在他們的彼此映照中,回南天悄然而至——
獨家專訪《回南天》高鳴導演
看死君:高鳴導演您好,您曾在2005年拍過一部紀錄片《排骨》,是很多資深影迷眼中的佳作。時隔十五年,我們才終於等到您的新作《回南天》。我很想知道,這十五年間您經歷的是怎樣的人生?
高鳴:《排骨》到現在一晃都15年了,這數字看起來有點觸目驚心,這15年的時間,是我非常寶貴的人生經歷,有點像一場夢。我2005年拍完《排骨》,2006年剪輯完成,曾經參加的第一個電影節是第三屆中國紀錄片交流周,展映地在合肥。
那次展映是後來所有獨立電影導演都願意提及的一次展映,朱日坤和左靖兩位老師聯合安徽大學和中國科技大學兩所高校共同舉辦。當時有幾十個導演齊聚合肥(有業界知名導演、有初次參加的年輕導演)。那個時候氛圍也很好,不管業界有名的大佬還是沒名的小字輩,大家其樂融融。也是那次經歷,就讓我一下覺得自己離電影是那麼近。
後來《排骨》參加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影展,讓我認識了很多朋友,看了很多東西,也知道了同齡的創作者在做什麼、想什麼。2007、2008年我開始後面片子的創作,其中有一部的名字叫《滿天星大酒店》。2008年底,我剪了一個長達三小時的初版,當時給吳文光老師看了,他很喜歡,提了些意見,然後希望我把它趕緊做完。
但2009年初,我太太從她原來的公司辭工出來創建了一個服裝品牌。我太太原來是深圳一個非常知名的服裝品牌的設計總監,而我的主業也是平面設計師,給很多知名服裝品牌設計過形象、店面,也拍過廣告大片。所以這個時候袖手旁觀好像說不過去,但實話說做生意我實在不太擅長,她也看出我心不在焉的狀態,安慰我說做品牌掙了錢就投資我拍電影。
這個餅一畫,就畫了八年,這八年也是極度魔幻的八年。你很難想像,這八年我幾乎沒正常下過班,沒過過周末,除了出差、公務就是現場,甚至沒看過一部電影,更不要說做自己的電影作品了。那個時候每天都會有很多事情追著你,根本沒時間想這些事情,偶爾被什麼做電影的朋友的消息觸動,看著自己完全被事務綁架,那種心裏面的焦慮感倍增。到現在,我還有幾百小時沒剪輯的素材。希望有一天,能把他們做完。
看死君:作為您的第一部劇情長片,《回南天》的創作靈感來源於哪裡?劇本寫了多久?
高鳴:生意上的受挫,再看到朋友們在創作上的成績,就感覺自己浪費了很多時間,再加上家庭、父母、孩子帶來的各種壓力。讓我情緒一度很低落。有一段時間,我完全不想見人。我知道這樣下去肯定完蛋,下意識自救的心態讓以前從來不鍛鍊的我開始跑步。然後還參加了一個釣魚培訓班,買了一套釣魚裝備,開始學釣魚。釣魚其實沒給我帶來任何放鬆,但因此卻去到過深圳的很多湖和水庫。其中,讓我覺得最放鬆的,就是影片中的外景香蜜湖。
香蜜湖是個特別的地方,在深圳最中心最密集的位置,居然有這麼一塊開闊的地方,有點像鑽出密集叢林後看到一片平坦草地的感覺,一下子讓你心裡憋著的氣呼出去了。而且那個地方以前是個娛樂城,現在荒廢了,除了幾個釣魚的,也算人跡稀少,那種感覺一下和我那個時候的心境對接了。我後來就經常去哪裡坐,就幹坐在湖邊,有時候帶個麵包和水可以坐一天。
在湖邊坐久了,那種天地混沌的感覺,有時候會讓你產生幻覺,老覺得自己也像湖裡的一條魚,那種看似自由但找不到出口的魚,好像自己四周被罩上了玻璃,囚在哪裡了。那個湖岸邊有很多死了的魚,釣魚的人釣了不要的或者小魚就會丟在岸邊,所以那種上岸後的喜和悲一下子說不清了。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的過程,尤其我做了那些年生意,看到很多事情,都是無法用簡單的言語描述的。
我那段時間想到好多自己的過往,和以前認識的處於困境中的那些人。很多事情和人都自動串聯在一起,一幕一幕,慢慢讓我產生了寫作的衝動。整個劇本是2016年開始的,我斷斷續續地寫了三年,2018年6月開機。
看死君:恭喜您這部電影能夠入圍鹿特丹國際電影節的「光明未來」單元,想知道鹿特丹電影節的選片人是如何評價《回南天》的?您覺得自己這部電影最大的吸引力在哪?
高鳴:我覺得鹿特丹電影節對《回南天》的引言寫得很好。我很喜歡那段話,我覺得寫這段話的人不但了解中國的電影,而且特別了解中國南方的電影。同時,選片人也看懂了《回南天》,這點還是讓我很開心,有種找到知音的感覺。
他們寫道:「人們開始討論『南方新浪潮』,是因為從《地球最後的夜晚》到《春江水暖》這些中國(亞)熱帶地區不斷湧現出的電影傑作。在高鳴的第二部長片《回南天》中,可以明顯體驗到『南方新浪潮』典型的迷醉、潮溼氣息,這位來自深圳的電影導演,透過這座城市初夏的溫潤氣息,聚焦一對若即若離地秘密投入他人懷抱的年輕情侶的關係。『她』是一位獨立的花店女孩,『他』是一名平凡青澀、終日憂鬱的保安。藉由二人亦不自知的漸行漸遠,影片試圖關注生活中的瑣碎幽深與言外之意,最終猛然將生活引入歸途。」
影片《回南天》是一部通過人物的情緒和空間的氣氛來架構敘事的電影,有一條關於現代都市青年的情感索引,又有很多欲言又止的東西,我不想在電影裡簡單說一件事或一個人。其實每個人都有那種被困的經歷,這部電影不管是從我創作的角度還是觀眾觀看的角度,我覺得都會有尋找出口的過程。
每個人出口的點不一樣,但一旦看進去,被擊中的話,我相信能引起大家的共鳴。而我自己感覺《回南天》對我最大的吸引力就是像一壺酒,喝完有那種暈乎暈乎的一直在裡面的後勁。
看死君:您迷戀小丑形象麼?能否談一談男主角在戲中的小丑裝扮,是否有什麼寓意?
高鳴:我其實迷戀的是美猴王,小時候一直很喜歡美猴王。為收集齊全套《西遊記》的連環畫,我自己每年在院子裡面種蓖麻,秋天收成後就拿去土產公司賣。賣蓖麻掙來的錢就買《西遊記》,這個經歷對現在的孩子聽起來簡直就是個故事會。而我一直覺得美猴王的形象很好看,是那種精緻的好看,我小時候做夢都想成為美猴王,騰雲駕霧、七十二變,無所不能。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我到了深圳,剛到的時候我是住在城中村。那個時候城中村住著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兩個河南人。他們帶著四個猴子,到處演出,路過要碰到有猴戲表演,我都會停下來看,猴子很有靈氣,但他們的表演其實很滑稽。
有一天,我看到他們把一個迷你的小丑面具戴在其中一隻猴子臉上,那隻小丑猴子就被其他猴子欺負,一直像個受氣包那樣躲在角落。雖然是表演,但看到「齊天大聖」變成了「小丑」被同伴們奚落,其實我心裡有一種莫名的難受,那種無力感至今都讓我記憶深刻。
所以這個片子裡面的美猴王和小丑的轉變,既是人物當下的狀態描寫,也是我內心意象的一種投射。
看死君:為何會選擇黃宇聰飾演男主角?他身上有什麼樣的特質吸引到你?
高鳴:也許,每個導演選演員,內心都有一個他想要勾畫的輪廓,然後就看誰剛好套上。黃宇聰是那種我一眼看他照片就覺得對眼的人,他給我拍了一段黑白的在家的日常影像,我發現他無聊中並不單一,還有自己的想法,是個聰明的人。後來叫他來面試,我發現他安靜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和劇中「小東」這個角色是吻合的。讓我相信他就是那個人,這個很重要。
同時,黃宇聰特別喜歡電影,同時他另外的身份還是個歌手和電影攝影師,所以他的藝術感受特別好,他會經常和我聊他對於這個電影和角色的理解,有些方面,我覺得還很到位。當然他還有個特別的優點,就是為電影很能吃苦,這點很棒。《回南天》雖然是他表演的長片處女作,但我覺得完成得很好。
看死君:跟女主角陳宣宇的合作感覺如何?陳宣宇飾演的杜娟與片中兩位男主角都有很長很重要的對手戲,但她似乎是一位新人演員,不知道導演如何看待她在片中的表演?
高鳴:陳宣宇飾演的杜鵑是有難度的角色,杜鵑這個角色是矛盾的人,也是現實的人,缺愛但有很強的防備心,心裡想擁有但不會說出來。同時我設定的杜鵑這個角色還有重要特點,就是杜鵑是個有「癖」的女孩,但那種「癖」又不是明顯的「怪」,同時這個「癖」還不能表現太明顯,需要若有若無的感覺。所以這個尺度其實很難拿捏。
這對於一個新人演員也是很大的挑戰,在演員體驗生活的一個多月裡,我和陳宣宇花了很多時間去研究杜鵑的那種氣息,讓她身上慢慢帶有杜鵑的「癖」。同時,杜鵑這個角色是戲裡的樞紐,她連結了兩個男主角,所以需要很微妙地表現出她心態的轉換過程,這個特別重要。陳宣宇雖然是「新人演員」,卻是挺靈的一個女孩,也喜歡演戲。《回南天》雖然也是她的表演長片處女作,但我很滿意。
看死君:如何邀請到二手玫瑰的主唱梁龍老師來參演的?影片中的龍老師這個角色極具神秘氣息,您是如何跟演員溝通,讓他理解這個角色的?
高鳴:開始我一直在尋找龍老師這個角色的合適人選,這個角色有一種「神秘」的氣息,所以選擇演員的感覺是希望那種臉上有故事的人,也是那種自帶神秘氣場的人。
最初是耿軍在深圳拍一個短片,叫了龍哥和宏偉去演,我在片場幫忙。龍哥開始給我的印象是友善、愛笑、幽默、喜歡說俏皮話。在幫忙的過程中,我喜歡拍照,無意中拍了一張龍哥安靜下來的照片。那張照片龍哥靜靜看著一個地方,我發現此時的龍哥完全不是我印象裡面的龍哥,他身上自帶有那種「模糊、神秘」的氣質,這種「模糊」的氣質不是所有人都有的,也很難描述那種「模糊」的感覺,剛中帶柔,豐富多義。後來我就想,是不是多年的二手玫瑰的舞臺演出賦予了他豐富的感受。
我開始覺得不太可能,後來耿軍叫我自己和他說,說過後,龍哥問能不能先看看劇本,我看看能不能把握這個角色。後來他看過劇本,覺得自己能理解龍老師這個角色,就答應來演龍老師。事實上也很好,他很用心,在沒進劇組前,他就熟讀了劇本,也用他自己的理解幫我去完善龍老師這個角色。其實他安排的拍攝期只有9天,但他卻在拍攝期間一直呆在劇組,沒他的工作時他就去用心體會這個人物。後面我覺得他一出來,感覺就很對,就是我想像中的那個神秘的龍老師。
看死君:園園這個角色設計在電影中比較特別,有種「遊魂」的感覺。您在指導演員林子熙時是否有些不一樣的要求呢?
高鳴:林子熙飾演的園園是非常特別的一個角色,她有點像個影子,飄忽在人的面前,但其實她又承載著對其他人物完整的功效。從園園本來的這個角色來說,因為受到傷害,所以園園是那種心如死灰的狀態,是在和小東的交集過程中,這個死灰才慢慢出現復燃的狀態,最後對小東的拒絕找回了自己。所以這個角色也是不好演的,她更模糊,但又多義。
我第一次見林子熙時,我和她說完這個角色,林子熙兩眼看著我,一句話都沒說,有點像被人抽走了魂魄,眼睛一下就變得無神。但她的眼淚像豆子般滾落,而且一直流了很久,那個時候,我知道,她肯定想到自己什麼過往的經歷。但那一刻,我覺得她完全就是我想像中備受傷害的園園。後來在戲裡她一滴眼淚都沒掉,很好地拿捏到我設定的那種死灰復燃的度,她用自己更為職業的狀態給園園畫了一條角色曲線。
看死君:電影的片名為什麼叫《回南天》?英文名為什麼叫Damp Season?
高鳴:「回南天」是南方的一種獨有的天氣現象,春夏之交,冷氣流和曖氣流的交織,空氣中會凝結大量水氣,萬物流淚,那是一年中最難受的幾天。這種氣候特徵和人在低潮中的情緒是很像的。我對這個氣候和情緒的關聯有切膚的感受,所以能準確找出這種天氣和低潮情緒吻合的點。我借用這樣的一種天氣現象來講述兩男兩女的情感交織的故事。
英文名是賈志傑老師取的,2007年《回南天》入圍FIRST青年電影展創投會,賈老師是我們的劇本指導老師,他很熟悉也很喜歡《回南天》裡面的意象和情緒,所以建議我們用Damp Season作為電影的英文名,我也覺得挺好。
看死君:影片中兩男兩女的情感交織都有點曖昧不明,您在創作過程中是如何構想的?是否有對其他導演風格上的師承?
高鳴:電影的美妙之處是在於給人留有的空間和想像,這個電影從一開始創作時,我們定的基調就是「潮溼粘稠、模糊多義」,這個情感的表達和我們南方的天氣感受其實是一致的。
我借用「回南天」這樣的一種南方特有的天氣現象來講述兩男兩女的情感交織的故事。每個人的處境和情緒變化,或者那些隱藏不為人知的秘密,都不僅僅屬於自己,這些角色都像雙面鏡,既照自己,也映別人。他們之間都有互為鏡照的作用。
影片《回南天》不是一部傳統意義上的現實主義電影,這裡面所有的道具和人物,他有點像我這麼多年的一個心裡顯影。這種投射不可能是沿著一個人物一個事件來走的,而你提到的曖昧,恰恰是我很喜歡的一種美學標準。
我覺得在我們華人導演裡面,這方面做得很好的就是王家衛和蔡明亮,他們的電影,都不是僅僅敘事,他們兩個的電影都是在描述一種生活,而這種生活是屬於他們自己個人的。而且這兩個導演恰好都在描述南方。
看死君:為什麼會在影片中設置很多「放生」的情節?
高鳴:可能和我那段時間的心境有關,真的迷路了。(笑)當然這是玩笑,影片中園園的放生和龍老師的放生其實是不一樣的,園園把「他」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一窩小金魚)一條一條地拿到湖邊。龍老師每次去監獄探望自己的大哥前,都要到湖邊放上一群鳥,實話說,我也不明白,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我相信,這也是開放的地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這也是我最樂意看到的結果。
看死君:影片的攝影很迷人,拍出了獨屬於南方的韻味。您跟攝影師大塚龍治是如何溝通的?
高鳴:我一直很喜歡大塚龍治的攝影,他之前拍的《雞蛋與石頭》《笨鳥》我覺得攝影做得很好,所以從這個劇本一開始落筆我就想要找他,因為我覺得他鏡頭裡懂南方。開心的是,他看了這個劇本也同意合作。我基本沒給他什麼要求,只是在前期的分鏡設計和現場的環境結合上,如果我認為有什麼是我一定需要的,或者另一種可能的時候,我會和他建議。我們的合作還是很愉快的,劇組人都叫他「大老師」。
看死君:萬瑪才旦、耿軍兩位導演作為《回南天》監製,在您創作過程中給予了什麼樣的協助?
高鳴:萬瑪、耿軍兩位導演是我的朋友,也是師長。他們兩個給我的幫助剛好能總結為一前一後,耿軍前期跟進多一些,從劇本寫作開始到拍攝,他都在。而開始做後期後,他的新項目也開始了,就投入自己的工作。而後期階段萬瑪剛好做完了他的新片,時間上多一點了,所以整個後期剪輯期間,萬瑪都在關注。看了很多版,也提了很多有效意見。我很感謝他們!
這次製作電影的經驗,讓我還是學到了很多東西。我以前拍紀錄片都是一個人去拍,什麼都是自己做,所以沒有什麼協作之說,對這方面也沒有感受,這次,我感覺還是很強烈。從早期的劇本寫作到拍攝準備,有很多老師朋友都幫了很多忙,而且特別無私那種,都是希望作品能更好。這裡面沒法一一說出這些人的名字,我想說的是,但凡出現在影片片尾字幕名單中的所有人,都是我需要感謝的人。
看死君:整部電影在拍攝過程中,有沒有遇到過比較大的困難?有留下什麼遺憾嗎?
高鳴:困難肯定遇到了,這是我第一次做劇情片創作,從早期劇本創作開始,就會有很多困難,像萬瑪和耿軍,像作為製片人和文學策劃的磊哥,和作為共同編劇的劉兵老師,他們都一直扶著我向前走。我們的劇本一共改了差不多20稿,歷時三年左右。我有兩個春節都是在北京過的,其中第一年(2017年春節)是和製片人磊哥、編劇之一劉兵老師一起改劇本過節,第二年(2018年春節)是與磊哥及剪輯宋冰過的節。
我們這個電影當時因為是獨立製作和小成本的方式,所以要求劇本的寫作與環境人物的結合更為準確,我直到開拍前一天還在改劇本。還有就是拍攝外景的選擇,我們現在很多地方很多人對於電影的拍攝還是有一些誤解,恐懼攝像機的存在。所以找外景其實還是經歷了一些曲折。
有一次,我們的道具電摩託車,還被交警沒收了,幸好那是拍攝末期了。沒了這個關鍵道具,我只好改一下劇本,還好不需要改很多。天氣炎熱也是困難,我們拍攝的時候,是深圳最潮溼、最熱的時候,拍攝的地方不能開空調,開了空調的噪音會影響錄音。
我們後期製作的時間也比較久,歷時有大半年,大峰哥團隊的介入,讓整個電影的完成度都變得更好了。所以,有困難也都能一一客服,我是拍獨立電影出生,獨立電影的一些方法,讓我和主創團隊解決了不少困難。不過對於創作者來說,電影的不完美和遺憾或許也是電影的魅力之一,我是一個喜歡將遺憾變成動力的人,我知道我做事永遠都會留有遺憾,這也是我為什麼要一直做下去的原因和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