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報告廳裡稀稀拉拉地坐著二十來個教師,其中有一多半還頭也不抬劃拉著手機,副校長老孫看在眼裡,默默地嘆了口氣。
這是教育局安排的送理論下基層宣講。
學校早上發的通知,下午有一半老師過來跟他請假,這個說學生要考試,那個說家裡有事,其實,老孫心裡清楚,那都是找藉口。
不過,老孫也不怪老師們沒覺悟,實在是近年來上面送下來的理論宣講不夠吸引人,這不,校長不也以到縣裡開會為藉口溜號了!
老孫總結了一下,問題出在四個字:目中無人。
目中無人倒不是指下來宣講的人擺架子,看不起底下的老師,而是:
他們不顧及講課的對象,要麼照本宣科,把通稿讀一遍完事;要麼自由發揮得沒邊沒際,根本不考慮教師群體的興趣愛好和關注點;要麼一個人在講臺上自嗨,對於聽眾的反應毫不關注。
比如說今天在臺上宣講的這個年輕人,那就是個「電影放映員」嘛!一看就知道教學經驗不豐富,從開始就只盯著PPT看,眼神根本不與下面的聽眾交流。普通話倒很標準,但講課的重點是講,不是讓你給大伙兒朗讀講稿啊。
本來到場的只有一半老師,年輕人講了不到十分鐘,已經又溜走了七八位,要不是他老孫坐在門口,怕課沒講完,老師們全走光了!
好在年輕人也不尷尬,他好像也不知道下面是啥情況吧?
孫校長之前跟局裡反映過,教育系統老師那麼多,會處理教材、懂講課藝術的不知有多少,完全可以自己遴選出一支宣講隊伍來,他們更懂教師,講的內容也會更接地氣。
局裡的站位比孫副校長高,說老師們講課水平好,但對於理論的把握可能就有所欠缺,生動有餘而準確不足,這是理論宣講的大忌。
老孫回頭想想,也對也不對。
不對的是,不管是知識傳授還是理論宣傳,根本目的還是要入腦入心。講什麼是重要的,怎麼講也同樣重要。
老孫看著臺上的年輕人,腦子裡忽然冒出了最近看書看到的兩句話:
1,好的內容,本質上都是為了解決用戶的焦慮,而不是增加用戶的焦慮;
2,教的最高境界是用最簡潔的話讓一個外行人明白你講的東西。
這樣看來,今天這個送理論下基層的年輕宣講專家,還不夠成熟啊!
1,開口閉口都是一些高大上的名詞、術語、概念,高度概括不說,甚至中英文夾雜。
老孫越聽心裡越沒底:
「天哪,我怎麼還有這麼多東西一無所知?」
「小夥子,你講的東西我聽起來怎麼跟天書一樣?」
難怪,下面坐著的老師不情願繼續聽下去。
對於聽課的人而言,講課的人有一個天然的義務,你要想方設法讓聽眾聽懂!不能你懂的概念、術語、原理,就默認為聽眾一定也懂。
這樣的內容一多,就形成了信息黑洞,給聽眾製造了理解障礙,反而增加了聽眾的知識焦慮。
2,他要講的內容太多,為了講完他在加快語速並且迅速地翻PPT,給人感覺就像是在趕進度,而不是成心講清楚。
老孫覺得,講課內容要吸引聽眾,要麼有關要麼喜歡,如果不能兼顧,二者也要必具其一。
所以,內容的精選真的非常重要。
能夠提高聽眾的學習興趣,激發聽眾思考的內容,可以多講一講,而那些通過自學可以輕易理解的東西,實在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孫副校長坐在下面一邊聽,一邊與自己關聯,不斷地轉換角色。
他想得最多的是兩個問題:
1,年輕人剛才講的這個問題,換我上去講,我會怎麼講?
2,這個問題如果我講給學生聽,我該怎麼講?
孫副校長帶著這樣兩個問題聽課,還真聽出了不少收穫和感悟。
他總結出了三種思維:
1,講課要有講課思維,而不是論文思維。
可以用論文思維來備課,這樣講稿會更加嚴謹、科學,但絕不能用論文思維來講課,否則,聽眾一定不給面子;
2,講課要有用戶思維,而不是自我取向。
要考慮的是怎麼給聽眾提供有價值的內容,而不是想著怎麼表現自己多麼有水平;
3,講課要有橋梁思維,而不是拼命灌輸。
講課的人不必創造新知識出來,而是要在知識和聽眾之間架起一座橋梁,通過講課人的加工處理,使聽眾接受知識時更簡潔易懂。
孫副校長把這三點記在了本子上,下回評自家老師課的時候,也可以用上。
好課可以順著聽,不好的課大可反著聽,總會有收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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