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相如被稱為漢賦的奠基人,在中國文學史上,也屬於開時代的人物,《西京雜記》卷三中稱:「司馬長卿賦,時人皆稱典而麗,雖詩人之作,不能加也。揚子云曰:『長卿賦不似從人間來,其神化所至邪?』子云學相如為賦而弗逮,故雅服焉。」而劉勰把他稱為之「辭宗」,他同時還跟司馬遷並稱為西漢「兩司馬」。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司馬遷在《史記》內把他寫入列傳,並且詳細記錄了司馬相如在文學作品之外,給社會做出的貢獻。《史記》卷三十有這樣一個段落:「唐蒙、司馬相如開路西南夷,鑿山通道千餘裡,以廣巴、蜀,巴、蜀之民罷焉。……當是時,漢通西南夷道,作者數萬人,千裡負擔饋糧,率十餘鍾致一石,散幣於邛、僰以集之。數歲道不通,蠻夷因以數攻,吏發兵誅之。悉巴、蜀租賦不足以更之,乃募豪民田南夷,入粟縣官,而內受錢於都內。東至滄海之郡,人徒之費擬於南夷。」這段話稱司馬相如跟唐蒙費盡心力,幾經周折終於打開了大西南的通道,由此可知,司馬相如也很想在事功方面有所作為。
相如在彈琴,文君在起舞
關於司馬相如的歷史,後世所本者,大都是出於《史記·列傳》中的記載,比如司馬相如年輕時的事情,《史記》本傳中稱,司馬相如是成都人,從小就喜歡讀書,同時對舞劍很有興趣,他本來叫犬子,這應該是他的乳名,但讀書之後,了解到了藺相如的英雄業績,於是他把自己的名字也改名為相如。而後他靠捐資,到漢景帝朝中做了個武官,其實這個職位令他並不滿意。
後來因為局勢的變動,他就辭職回家了,因為他在當地的名聲使得很多人邀請他作客。某次的酒局上,他突然得到一個重大的機會,《史記》載:「酒酣,臨邛令前奏琴曰:『竊聞長卿好之,願以自娛。』相如辭謝,為鼓一再行。是時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繆與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相如之臨邛,從車騎,雍容閒雅甚都;及飲卓氏,弄琴,文君竊從戶窺之,心悅而好之,恐不得當也。既罷,相如乃使人重賜文君侍者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與馳歸成都。家居徒四壁立。」原來他在某個場合中的彈琴,被一位叫卓文君的富家女聽到了,此女的丈夫剛剛去世,她又回到了父母家中,而卓文君特別喜歡音樂,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司馬相如已經了解到了這種狀況,於是他就認真地彈奏,這首琴曲令卓文君心襟蕩漾。
雕像對面的街景
關於相如在現場彈奏了何曲,《史記》中沒有記載,但《玉臺新詠》中卻收錄有相如彈奏的《琴歌二首》: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這兩首琴歌前還有一段小序:「司馬相如遊臨邛,富人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竊於壁間窺之。相如鼓琴,歌以挑之。」這段小序上的字句全部本自《史記》,然而對於這兩首琴歌,蹤凡先生在其所編的《司馬相如資料彙編》中則稱:「西漢初年尚無完整的七言詩出現,此二詩應為後人偽託,但產生年代不詳。」這樣的考證雖然有著科學精神,但想來也太過煞風景。
不但如此,蹤凡先生的彙編中還收有相如跟卓文君之間的通信,其中卓文君給相如的回信也寫得很漂亮:
群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木。彼木而親,嗟世之人兮,瞀於淫而不悟。朱弦齧,明鏡缺。朝露晞,芳弦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毋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新與舊的對比
蹤凡先生很認真,註明這仍然是後人的偽託之作,好吧,既然這樣,就不再展開議論,我們接著說《史記·本傳》上的記載。相如買通了文君身邊的侍者,於是帶著文君私奔而去,二人跑回了相如的家,而相如窮得家徒四壁,可惜司馬遷沒有記錄下,卓文君這位富家女,看到這種巨大的落差之後是怎樣的神態。
但他們的行為顯然令卓文君的父親十分生氣:「卓王孫大怒曰:『女至不材,我不忍殺,不分一錢也。』人或謂王孫,王孫終不聽。文君久之不樂,曰:『長卿第俱如臨邛,從昆弟假貸猶足為生,何至自苦如此!』相如與俱之臨邛,盡賣其車騎,買一酒舍酤酒,而令文君當爐。相如身自著犢鼻褌,與保庸雜作,滌器於市中。卓王孫聞而恥之,為杜門不出。昆弟諸公更謂王孫曰:『有一男兩女,所不足者非財也。今文君已失身於司馬長卿,長卿故倦遊,雖貧,其人材足依也,且又令客,獨奈何相辱如此!』卓王孫不得已,分予文君僮百人,錢百萬,及其嫁時衣被財物。文君乃與相如歸成都,買田宅,為富人。」
仿古街的另一個入口
司馬相如匆匆忙忙地趕去辦公事
看來卓老爺子除了生氣,也沒什麼辦法,只是賭氣地跟眾人說,女兒這麼沒出息,我又不忍把她殺了,但我可以一分錢也不給她。按照中國人的習慣,老卓身邊的人紛紛勸他不必如此,但老卓完全聽不進別人的勸告。顯然文君未曾想到相如家會窮成這樣,新婚的歡娛過後,她開始抱怨日子過得太苦,相如為了哄文君高興,也許是出於另外的考量,總之兩個人又從成都回到了卓文君的老家臨邛。
他們來到了臨邛後,相如把自己的車馬賣了,買下了一個小酒館,而後他讓文君站臺,而他自己在後廚刷鍋洗碗。他們開酒館的地方一定離卓文君家很近,因為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老卓的耳中,老卓覺得十分丟人,氣得都不願意出門,卓家的親戚們又開始做老卓的思想工作,對他苦口婆心一番,告訴他說,你女兒已經成了相如的老婆,再鬧也沒有用了,更何況,這個相如雖然很窮,但畢竟是個人才,說不定哪天還能東山再起呢。老卓也明白,這麼鬧下去,越鬧越丟人,不如趕快收場,於是他就給文君那裡分去了一百多位僕人,同時還給了她上百萬的錢,另外還給了一大批金銀財寶做嫁妝。文君和相如覺得已經達到了目的,於是乎,立即賣掉酒店,帶著大筆的財產回到成都,買田買地,做起了富人。
這段記載,我怎麼讀都覺得司馬相如像個騙子,他的一系列步驟都是提前策劃好的,我真不知道,司馬遷記錄得這麼詳細,他究竟是想誇相如,還是想貶相如。顯然後世也在猜測司馬遷如此行文的動機,比如清代的彭而述在《讀史亭文集》卷十六《史評上》中說:「文君一事,司馬相如得意事也,亦司馬子長得意筆也。方其文君新寡,琴心相挑,重賜侍者通殷勤,至於私奔而去,家徒四壁,乃自著犢鼻褌滌器,文君當爐,文人無行至此,可謂寡廉鮮恥矣!」彭而述說,相如能夠將卓文君搞到手,這應當是他最得意的一件事,也是司馬遷的最得意之筆。
另一側的仿古建築
看不出什麼特色
這種說法,我倒未能讀明白此言的內在含意,但彭氏貶斥相如的這種作法是寡廉鮮恥,倒是古代文人的主流看法。比如宋代的黃震在《慈谿黃氏日鈔分類古今紀要》卷四十六中說:「相如文人無行,不與吏事,以賦得幸,與倡優等,無足汙簡冊者,亦無足多責。惟《封禪書》禍漢天下於身後,且禍後世,罪不勝誅。藺相如信威敵國,名重太山;犬子何人,亦冒其名,嗚呼!禹,聖神也,而有張禹之禹;湯,興王也,而有張湯之湯;藺相如,命世人豪也,而有司馬相如之相如。故曰人能美名,名不能美人。彼聖賢之名,亦有時不幸而辱於小人也。」黃震徹底否定相如工作上的業績,認為相如就是個倡優,尤其黃震不能忍受的就是司馬犬子改名相如,他覺得藺相如太偉大了,這個犬子竟然也改名成了偉人,這讓他無法忍受。
黃震的這句話中斥責相如「以賦得幸,與倡優等」,指的就是相如給皇帝獻賦的故事,這段事兒也記載於《史記》本傳中:「居久之,蜀人楊得意為狗監,侍上。上讀《子虛賦》而善之,曰:『朕獨不得與此人同時哉!』得意曰:『臣邑人司馬相如自言為此賦。』上驚,乃召問相如。相如曰:『有是。然此乃諸侯之事,未足觀也。請為《天子遊獵賦》,賦成奏之。』上許,令尚書給筆札。相如以『子虛』,虛言也,為楚稱;『烏有先生』者,烏有此事也,為齊難;『無是公』者,無是人也,明天子之義。故空藉此三人為辭,以推天子諸侯之苑囿。其卒章歸之於節儉,因以風諫。奏之天子,天子大悅。」
終於找到了真正的老街
相如夫婦得了一大筆錢,狠狠地過了一段財主日子,時間長了,也讓相如覺得沒意思了。但恰在此時,他又得到了一個大機會,原來,他所認識的一位名叫楊得意的朋友,在朝廷裡當狗監,這個職務應當就是替皇帝溜狗,雖然品位低,但卻可以時時見到皇帝。某天,皇帝讀到了一篇名為《子虛賦》的作品,覺得這篇賦寫得太美了,楊得意馬上說,我老家的有個叫司馬相如的人,他曾經跟我說,這篇賦就是他寫的。皇帝聽後大為吃驚,於是立即安排大臣找到了相如,相如解釋了該賦所寫內容的真實含意,而後這位大臣將所得到了結果匯報給皇上,皇上聽後大感高興,而後他又為此事受到了皇帝的重用。
相如的這個機遇讓後世特別感慨,比如王勃在《滕王閣序》中就曾感嘆道:「楊意不逢,扶凌雲而自惜;鍾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王勃說,如果相如沒有楊得意這位老鄉,那麼他有天大的本事,皇帝也不會知道,這就正如鍾子期遇到了俞伯牙,如果沒有俞伯牙能夠聽得懂他的彈奏,既使鍾子期彈得再好,也沒人能夠了解得到。看來有本事固然重要,有重要的人脈比本事還要重要。
沿途打聽
關於司馬相如寫的這篇《子虛賦》,因其正文太長,我只節選其中一段如下:
臣聞楚有七澤,嘗見其一,未睹其餘也。臣之所見,蓋特其小小耳者,名曰云夢。雲夢者,方九百裡,其中有山焉。其山則盤紆茀鬱,隆崇嵂崒,岑崟參差,日月蔽虧。交錯糾紛,上幹青雲;罷池陂陀,下屬江河。其土則丹青赭堊,雌黃白坿,錫碧金銀;眾色炫耀,照爛龍鱗。其石則赤玉玫瑰,琳瑉琨吾,瑊玏玄厲,碝石碔玞。其東則有蕙圃:衡蘭芷若,芎藭昌蒲,茳蘺麋蕪,諸柘巴苴。其南則有平原廣澤,登降陁靡,案衍壇曼,緣以大江,限以巫山。
關於這篇賦究竟叫什麼名字,歷史上有不同的解讀,因為相如作過《子虛賦》,也作過《上林賦》,故《文選》將此賦分別稱之。而《藝文類聚》則認為這兩篇賦首尾相接,故應該叫《子虛上林賦》,《西京雜記》卻把這個名稱又倒了過來,稱為《上林子虛賦》。金代文學家王若虛在《文辨》中稱:「相如《上林賦》設子虛使者、烏有先生以相難答,至亡是公而意終,蓋一賦耳。而蕭統別之為二。統不足怪也,至遷、固為傳,亦曰『上覽《子虛賦》而善之』,相如以為此乃諸侯之事,故別賦《上林》,何哉?豈相如賦《子虛》自有首尾,而其賦《上林》也,複合之為一邪?不然,遷、固亦無也。」王若虛堅定地認為這兩篇賦就是同一篇。
不知這個店賣什麼東西
司馬相如在這篇賦中描述了楚國一位叫子虛的人出使齊國,向齊國的烏有先生講述跟隨齊王出獵的細節,其所寫內容是大段大段的景物描寫。相如的這種寫法,被稱之為漢賦完全成熟的標誌,雖然這樣的華麗描寫也曾受到後世的詬病,但相如的開拓之功不容抹殺,尤其賦中所寫出的子虛先生和烏有先生,成為了「子虛烏有」這句成語的本源。所以這篇賦內的詞句,我未曾記得住,而這個成語已被今人用得俗濫。
《上林子虛賦》太有名了,後世的文人學者從中能夠讀出來不同的所需。宋代的理學家都對相如的所寫不以為然,比如朱熹在《讀呂氏詩記桑中高》中評價道:「夫《子虛》、《上林》侈矣,然自『天子芒然而思』以下,猶實有所謂諷也。《漢廣》知不可而不求,《大車》有所畏而不敢,則猶有所謂禮義之止也。若《桑甲》、《溱洧》,則吾不知其何詞之諷,而何禮義之止乎?」朱老夫子雖然沒有說這兩篇賦寫得不好,但他又從中品出了微言大義,他認為該賦的後半部分其實是對皇帝的規勸。但陸九淵的所言就已經包含批評的意味,他在《與程帥》中稱:「詩亦尚矣!原於《賡歌》,委於風雅。風雅之變,雍而溢焉者也。湘纍之《騷》,又其流也。《子虛》、《長楊》之賦作,而《騷》幾亡矣。」陸九淵說,《子虛賦》出來之後,反而令楚騷消亡了,他的這個說法顯然有些偏激。
仿古一條街
當然,歷史上的誇讚還是主流。明代的孫鑛在批點《子虛賦》中稱:「規模亦自《高唐》《七發》諸篇來。然彼乃造端,此則極思,馳騁錘鍊,窮狀物之妙,盡摛詞之致,既宏富又精刻,卓為千古絕技。」而現代學者蔣天樞則在《漢賦之雙軌》中誇讚道:「漢賦至司馬相如規橅始備,遂以開拓漢賦之境域。以視枚乘之僅備具賦體之輪廓者,顯有極大進步。」
意外的是,司馬相如在這兩篇賦中描寫了那麼多的植物和動物,反而成了後世考證漢代生物的原始材料,比如明代的徐光啟,就在《樹藝·果部下》中通過考證,認為《上林賦》中所說的「離枝」,其實就是後世所說的「荔枝」;明代的毛晉則在《陸氏詩疏廣要》中考證了司馬相如所說的「芍藥之和」中的「芍藥」,是否有香氣。
司馬相如的另一篇名賦為《美人賦》。司馬相如以第一人稱來寫此賦,起頭就說自己相貌美麗,舉止優雅,並且梁孝王很喜歡他,可是有人在梁孝王面前說他的壞語,說這個妖冶的男人就會花言巧語,取悅大王,於是梁孝王直接問相如是否好色,相如給予了否定的回答。王不相信,問他不好色的程度能不能比過孔子和墨子,接下來相如就用了一大堆的形容詞來否定這個事,而該賦的後半段則是:
有女獨處,婉然在床。奇葩逸麗,淑質豔光。睹臣遷延,微笑而言曰:「上客何國之公子?所從來無乃遠乎?」遂設旨酒,進鳴琴。臣遂撫弦,為《幽蘭》《白雪》之曲。女乃歌曰:「獨處室兮廓無依,思佳人兮情傷悲;有美人兮來何遲,日既暮兮華色衰,敢託身兮長自思。」玉釵掛臣冠,羅袖拂臣衣。時日西夕,玄陰晦冥,流風慘冽,素雪飄零,閒房寂謐,不聞人聲。於是寢具既陳,服玩珍奇,金薰香,黼帳低垂,裀褥重陳,角枕橫施。女乃馳其上服,表其褻衣。皓體呈露,弱骨豐肌。時來親臣,柔滑如脂。臣之氣服於內,心正於懷,信誓旦旦,秉志不回。翻然高舉,與彼長辭。
古道的定位
相如的這段話,怎麼讀來都有種不真實感。他曾說自己家的鄰居有位特別漂亮的女子,經常探頭探腦的來看他,並且想跟他同居,女子趴著牆頭看了他好幾年,他始終都不從。為了證明自己是絕對的不好色,相如還在本賦中說自己某天住在皇宮裡休息,無意間他推開了一扇門,這間屋內住著一位柔美的女子,此女正靠在床上散發著奇異的光鮮。該女見相如進來,給他擺上了美酒,還給他彈琴唱歌,歌詞所唱竟然是獨守空房何等的寂寞,且該女邊唱邊用衣袖輕撫相如的衣裳,而後這位美女點上香爐,鋪好了被褥而後解開了上衣。相如看到了此女白細的皮膚和苗條的身段,而就在這個時刻,這位司馬相如毅然而然地扭頭而出。
這篇賦無論怎樣讀,都覺得像意淫,不過冷靜想一想,相如能夠做到這一點,也許說明了他有著更高的智慧:沒準是皇帝設下的美人計呢?歷史的解讀當然是各式各樣,劉南平、班秀萍在《司馬相如考釋》一書中總結出了六種意見,其一是「自刺」說,這種說法本自《西京雜記》;而第二種說法則是「自媚」說,該說法的依據是給《古文苑》作注的宋人章樵;餘外的說法還有「擬作」說、「解嘲」說、「愛情」說和「自辯」說等等,在這裡也就不一一引用了。對於該賦的價值,魯迅在《漢文學史綱要》第十篇中給予了總結:「武帝時文人,賦莫若司馬相如,文莫若司馬遷,而一則寥寂,一則被刑。蓋雄於文者,常桀驁不欲迎雄主之意,故遇合常不及凡文人。……然相如亦作短賦,則繁麗之詞較少,如《哀二世賦》、《長門賦》。獨《美人賦》頗靡麗,殆即揚雄所謂『勸百而諷一,猶騁鄭衛之音,曲終而奏雅』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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