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張小嫻說:做一個誠實的孩子。
喜歡一個人,不到一定程度,不要輕易去說喜歡。
因為你的一句輕浮的話,很可能悲傷另一個人一段時光。
也有的,將會是,一生。
我是一個誠實的孩子,不會輕易說喜歡。
但是,人生苦短。有些話,該說的,還是要說出來。
二
喜歡一座城市,是因為一個人。
1800年前,這個人,叫公瑾。1800年後,這座城市,叫廬江。
廬江,與我而言,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在未去之前。
一切,緣於那個叫作公瑾的人。在陽剛豪放的東坡先生筆下,小喬初嫁,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周郎,早在中學期間,就已經深深的鐫刻在一個少女的心房。
後來讀《三國演義》,竟與羅貫中結下了仇怨,心目中如此完美俊俏的周郎,怎能這樣任人褻瀆?!心中憤憤,從此不讀演義。
廬江,我已來過千次。只是之前的一千次,都是在我的魂思夢裡。
我是一個誠實的孩子。
在此之前,我的記憶裡,廬江是模糊的,只是一個符號而已。
但是當我告訴恩師,省散文家協會要到廬江採風的時候,老師的一番話,卻驚醒了夢中人。
恩師長期從事歷史研究,他的弟子滿天下。他的學生中就有研究周瑜的專家學者,周瑜逝世1800周年的時候,首屆周瑜文化節,恩師作為政府的文化顧問就參與其中。
恩師鄭重的告訴我,你要去的廬江——就是周瑜的故鄉。
那一刻,我竟然恍惚起來,心中突然有暗流湧動。
這是一次盛大的相逢嗎?我能尋到魂牽夢縈的那個人嗎?
三
人間四月,處處芳華。我生生的站在這座城市中間。
多情的,不只是吟誦大江東去的東坡先生。
穿過闕門,走過碑廊,輕撫一塊塊碑石,走過小喬的胭脂井,站在公瑾高大的墓冢前……
燦燦的陽光下,我的眼角有些溼潤,我的心房微微顫動。些許驚喜,些許驚詫,又夾雜著莫名的哀傷。
清脆的鳥鳴,四處瀰漫的花香,一切都那麼真實,又是那麼的虛幻。草榮草枯,年復一年。公瑾的故事餘音嫋嫋,世代傳唱。
終於,覺得可以揚眉吐氣了。這裡,這個叫廬江的地方,還原了我心中最最真實的美周郎。
心中竟充盈了絲絲感動。
此刻,「長壯有姿貌」的周郎,就那樣透過千年的煙雲,目光如炬,與我的雙眸凝望。
依舊那樣英俊,依舊那樣儒雅,依舊那樣出眾。笑看風雲,寵辱不驚。
36歲。一千多年的時光流轉,他依舊那樣年輕。
一絲疼痛,一絲憐惜,一絲不舍,湧上心頭。
四
感謝文字,可以穿越時空。
如果,真的有如果,我寧願自己是1800多年前的那位少女,站在潛水之畔,仰慕那個叫公瑾的少年。我若是1800年前的一匹戰馬,定追隨周郎徵戰南北,叱吒風雲。我若是一株千年的皂角,定能聽到馬蹄聲碎,看驚濤拍岸。我若是一把千年的古箏,定會在公瑾的芊芊玉指下,行雲流水,婉轉空靈。我若是飄蕩千年的一抹雲霞,定能看到公瑾安之若素、指揮若定,談笑間,灰飛煙滅……
在相思林的古樹叢,在湯池的汩汩溫泉中,在冶父山的腳下,在採茶女的指縫間,在油黃的菜花地,在天邊飄過的雲霞間,在若有若無的旋律中,眾裡尋你。
透過千年的風雨,芸芸眾生中,痴痴搜索你那張英俊的面孔。也許有一天,我們真的偶然相遇。也許真的就一見鍾情,然後彼此相戀相知?
也許,也許就是再平常不過的相遇。但是,但是,終歸相遇。
沒有別的話可說,只是輕輕的問一句:「你,還好嗎?」
此生,足矣!
五
我是一個誠實的孩子。
喜歡一座城市,是因為一個人。
越過千裡空間,我來到廬江。
公瑾見到我,越過千年光陰。
此刻,又想起張愛玲的那句話,讓人痛徹心扉:再過好多年,在白雲懸碧空的秋日,在夕陽戀紅葉的午後,當我重新翻開你的那一頁時,依然會感受到潮溼的印痕……
(在線責編 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