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則「黑人抬棺」的視頻在網上爆火,表情包也源源不斷,這種歡樂抬棺舞來自加納共和國,在當地當親人離世時,人們便會僱傭這種抬棺團隊跳上一直歡樂的抬棺舞來送別親人。
在抬棺的過程中,人們歡聲笑語,搭配著動感的旋律,十分有節奏感。
其實,死亡,無論在何種地區,何種民族中,都是一件重要的事,而各種各樣的地區和民族也有不同的對待死亡的方式。在圖中「黑人抬棺」的加納地區,葬禮不僅是一種重要的儀式,甚至同婚禮一樣,也是非常重要的社交場合,他們不僅要有歡樂的抬棺儀式,還要有各式各樣奇特的棺材。
彩色棺材、動感電音、韻律舞動,將抬棺儀式活活變成了一場庫斯圖裡卡般的電影場景,一如庫斯圖裡卡大師在他電影中塑造的風格一樣,這種「雞飛狗跳」式的活潑,消解了「死亡」的嚴肅性,在疫情的重壓期間,它的傳播路徑,類似於一條用樂觀主義殺出的血路,樂觀到黑色幽默的境地,難免引爆全球。
在人們的印象裡,死亡往往是一個嚴肅的敏感的話題,特別是在中國,由於傳統文化的原因,導致很大一部人不能坦誠地面對死亡,哪怕「死」這個字也避之不及。
但「死亡」或許不是我們想像的那麼可怕,正如火爆全球的「黑人抬棺」,有人認為,「這是對死亡豎起的一根中指」,正式死亡,用與「死亡」完全相反的思維方式面對死亡,賦予「死亡」這件事一種儀式感,反而是一種抵抗生命消逝感的強有力的方式。
與「黑人抬棺」的感情相似,在美國電影《遺願清單》裡,兩位在絕症病房裡結識的老人,就決定以一種樂觀的態度面對死亡,他們拿著一份「遺願清單」,決定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去實現這些瘋狂的想法。
跳傘、賽車、見到自己的孫女,幽默而感人,他們即便知道自己行將就木,但依然不願意放棄對生活的最後的熱愛和享受,這種樂觀的儀式感,對於一個人而言,或許比熱鬧的葬禮更有價值。
而在日本電影《入殮師》中,視點變換,我們的視線像觀看「黑人抬棺」一樣,放到了為他人舉辦死亡儀式的人——入殮師身上。
和熱鬧的加納抬棺風俗比起來,日本的入殮儀式頗有儒文化安靜從容的意味,也就更能引起亞洲觀眾的共鳴。
同黑人兄弟的工作基本一樣,電影裡的入殮師要做的就是按照家屬的意願,體面地送死者最後一程。
儘管這個職業重要,但不論在哪裡,始終都有些遭人忌諱。《入殮師》中的男主人公也一樣,他找工作屢屢碰壁,隨後被一位老年入殮師「忽悠」著進入了這一行,從此「一入此行深似海」,他的職業也遭到身邊的排斥和不解,自己也產生過職業懷疑。但在一次次的入殮過程中,他看著周圍家屬悲痛但欣慰的神情,明白了死亡是一件簡單的事,但也是一件複雜的事,可它絕不是一件應該「避諱」的事,能夠安靜而體面地送人一程,也可助自己領悟生命的真諦。
入殮師是一種職業,既然是職業,就必須有匠人精神。一如黑人老哥們稱自己為「專業團隊」,此話不假。
除了送葬之外,這世界上還有種職業與其有異曲同工之妙,那便是為孤單死去的逝者尋找親人的社會服務員,在英國電影《寂靜人生》裡,埃迪·馬森便扮演了這樣一個角色。
和「黑人抬棺」以及日本「入殮師」的被人看見和感激的職業發展道路大不一樣,這位社會服務人員的工作搖搖欲墜,身處被革職的邊緣,原因當然是人們認為他的職業無足輕重、毫無意義,但他依然有著非同一般的職業精神,即便知道自己要被裁員,還是決定將最後一位死者的親友全部找齊。
路途是遙遠的,尋找是艱難的,但他依然不放棄,或許他不認為自己在做一件多麼偉大的事,他只是認為,自己在做一件平常卻必要的事,在精神上頗有日本風範。想不到的是,影片的最後,主角的生命終結於一場車禍,但他的葬禮上沒有親人,只有牧師。影片用極其冷淡的影調展現了一個社會服務人員的「寂靜人生」。
《入殮師》的色調是暖的,《寂靜人生》的影片風格寂靜昏暗的多,但面對死亡,依然從容的自成一派,或許只有以坦然開始,才能以坦然結束。
其實在看到「黑人抬棺」視頻的第一時間,筆者最先想到的電影還是《大魚》,這部2003年上映的美國奇幻電影,結局像「黑人抬棺」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電影中,兒子不是抬著棺材,而是直接抬著他的父親,歡樂地笑著,走進河中,走向死亡。這一段結局,如夢似幻,父親被抬著,周圍所有生命中的人出現在河邊,無比歡樂,幾乎像一個大PARTY。
這種面對死亡場面的歡脫,和「黑人抬棺」一模一樣,有種樂觀到魔幻的之感,因而這也將生命短暫地從現實的當下抽離,人們歡聲笑語,如果死者聽見,相比也仿若置身天堂,這種儀式感帶來酒神的幻覺,讓人們覺得死亡不再可怕。
換言之,儀式感到底是什麼?儀式感,其實是人們用來抵抗無序生活和消逝的生命的工具,在這個時常淪落為灰色的世界裡,「黑人抬棺」和這些針對死亡的電影,都是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