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蘭成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漢奸。但是有著驚人才氣的張愛玲還是不可救藥的愛上了胡蘭成!她的愛真是所謂的低到塵埃裡了!她的名言:生命是一件華美的袍,爬滿了蝨子!她的愛變得沒有緣由的蒼白……
1944年張愛玲與才子胡蘭成舉行了婚禮,完成了她的第一次婚姻,由好友炎櫻證婚。不幸的是,這次婚姻只維了兩年。
胡蘭成是個毫無責任感的人,1945年到武漢不久,他便與漢陽醫院一個17歲的護士周訓德如膠似漆。他不向小周隱瞞張愛 玲,但又向她表明要娶她——只有做妾了。又舉行了一次婚禮,似乎全然忘了張愛玲的存 在。而張愛玲對此一無所知。
1945年3月,胡蘭成從武漢回到上海。在張愛玲處住了一個多月。此時,他才將小周的事情告訴了張愛玲。她是震動 的,因為她把自己對胡蘭成的愛看作是那樣堅貞不可動搖的,但又怎麼會冒出來一個小周?此時,張愛玲的心已被刺傷了,但她仍是愛他的。於是她只有默默承受。 兩個人在一起,胡蘭成倒是再也不提小周了。也許他就是這樣一個只看見眼前的人。
可惜,5月,胡蘭成又回到了武漢。一見到小周,他就又忘了張愛玲了。
時局大亂,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重慶政府準備抓捕胡蘭成,他也知道自己末日到了。於是他逃到了浙江,化名張嘉儀,稱自己是張愛玲祖父張佩綸的後人——是姓張。
他逃難到的斯家的兒子斯頌德是胡蘭成的高中同學。他來到斯家時其男主人已逝,是斯家主母維持生計。斯家還有蔗母叫範秀美,她曾與斯家老爺生有一女。在這樣的亂世中,斯家人安排胡蘭成去溫州範秀美的娘家避難,由範秀美相送。只這一路,胡蘭成就又勾引上了範秀美。未到溫州, 兩人便已做成夫妻。
然而,已有半年未曾見面的張愛玲,竟一路尋著來到了溫州。這兩個女人與一個男人的三角關係,無論如何都只能是尷尬。 因為怕範秀美的鄰居對三人的關係有所猜忌,他們三人都是在旅館見面的。一個清晨,胡蘭成與張愛玲在旅館說著話,隱隱腹痛,他卻忍著。等到範秀美來了,他一 見她就說不舒服,範秀美坐在房門邊一把椅子上,但問痛得如何,說等一會兒泡杯午時茶就會好的。張愛玲當下就很惆悵,因為她分明覺得範秀美是胡蘭成的親人, 而她自己,倒象個「第三者」或是客人了。還有一次,張愛玲誇範秀美長得漂亮,要給她作畫像。這本是張愛玲的拿手戲,範秀美也端坐著讓她畫,胡蘭成在一邊 看。可剛勾出臉龐,畫出眉眼鼻子,張愛玲忽然就停筆不畫了,說什麼也不畫了,只是一臉悽然。範秀美走後,胡蘭成一再追問:
張愛玲才說:「我畫著畫著,只覺得她的眉神情,她的嘴,越來越像你,心裡好不震動,一陣難受就再也畫不下去了。」這就是世人所說的「夫妻像」吧。張愛玲真的是委屈的,她的心裡只有這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的心裡卻裝著幾個女人,叫她怎麼能不感傷?
離開溫州的時候,胡蘭成送她,天下著雨,真是天公應了這樣的離情。她說到:「你到底是不肯。我想過,我倘使不得不離開 你,亦不致尋短見,亦不能夠再愛別人,我將只是萎謝了。」
這場離別的雨衝刷了他們曾經的「傾城之戀」!張愛玲已經知道,她這一生最美的愛情,已經走到了辛酸 的盡頭,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此後的八、九個月時間,兩人偶有通訊。張愛玲也會用自己的稿費接濟胡蘭成,只因怕他在流亡中受苦。
有一次,胡蘭成有機會途徑上海,在危險之中,他在張愛玲處住了一夜。他不但不懺悔自己的濫情,反倒指責張愛玲對一些 生活細節處理不當。還問她對自己寫小周的那篇《武漢記》印象如何,又提起自己與範秀美的事,張愛玲十分冷淡。當夜,兩人分室而居。第二天清晨,胡蘭成去張愛玲的床前道別,俯身吻她,她伸出雙手緊抱著他,淚水漣漣,哽咽中只叫了一句「蘭成」,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幾個月後,1947年6月,胡蘭成收到了張愛玲的訣別信: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經不喜歡我的了。這次的決心,是我經過一年半長時間考慮的。彼惟時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難。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的了。
一個女人能容忍了他的背叛、找妓女等等在困難時還向胡蘭成伸出援手……張愛玲的愛情觀也或多或少地帶到了她的小說裡《金鎖記》《傾城之戀》《紅玫瑰白玫瑰》《半生緣》……她本身得人生經歷也在她小說世界裡。這場驚世之戀最後終將散盡……但文藝奮青的鼻祖「胡蘭成」卻寫下了一篇非常優美的散文。狗血也好、無恥也好總之自己體會吧。
愛玲:
我 坐在忘川裡的湖邊,看微風拂過,湖面浮著枯黃的柳葉,柳枝垂落水面,等待著風給予的飄落,那是種凋零的美。風的蒼涼裡,我聽到了那款款席來的秋的腳步正透 過水麵五彩的色調,蕩漾而來。湖水的深色給人油畫的厚重感,那天邊的夕陽,是你愛看的。不知道你經常仰望天空的那個窗臺,如今是何模樣,如今是誰倚在窗邊 唱歌。
我常以為,天空是湖泊和大海的鏡子,所以才會如此湛藍。我坐在這兒,靜靜地等你,我的愛。而你,此刻在哪裡呢,真的永不相見了麼。 記得那時,我們整日地廝守在你的住所----靜安寺路赫德路口一九五號公寓六樓六五室。愛玲,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想想也是好笑的,到現在 我還無法解釋當時的魯莽。在天地上讀了你的文,就想我是一定要見你的。從蘇青那裡抄得了你的地址後就急奔而來,得來的卻是老的一句:張小姐不見人的。 我是極不死心的人,想要做的事一刻也耽擱不下,想要見的人是一定要見的。那時只有一個念頭「世上但凡有一句話,一件事,是關於張愛玲的,便皆成為好」。當即就立於你家門口寫下我的電話和地址,從門逢塞進。
你翌日下午就打電話過來,我正在吃午飯,聽得電話鈴聲,青芸要去接,我那時仿佛已感應 是你的,就自己起身接了。你說你一會兒來看我,我就飯也不吃了,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吩咐青芸泡茶,只等你來了。我那時住大西路美麗園,離你家不遠,不一會 你就來了。我們一談就是五個小時,茶喝淡了一壺又一壺。愛玲你起身告辭,我是要堅持送你歸去,二月末的天氣裡,我們並肩走在大西路上,梧桐樹兒正在鼓芽, 一枝枝蠢蠢欲動的模樣,而我們,好得已經宛若多年的朋友。
翌日一早,忍不住地一睜開眼就想要見到你,我打電話去,老媽媽接的,說張先生忙 了一夜,在休息。但我還是很早就去了,從電梯管理員那裡拿了報紙,坐於你家門口的樓梯上等你。老媽媽開門出去買菜,見到我,一定要我到屋裡坐,我怕擾了 你,還是坐在樓梯上的安心,直到你醒。你從門洞裡歪出半張臉,眼睛裡看得到你是欣喜的,這是我希望得到的回該。換了鞋,跟在你身後進了房間,你房裡竟是華 貴到使我不安,那陳設與家具原簡單,亦不見得很值錢,但竟是無價的,一種現代的新鮮明亮幾乎是帶刺激性……當時我就想「三國時東京最繁華,劉備到孫夫人房裡竟然膽怯,愛玲你的房裡亦像這樣的有兵氣。在愛玲面前,我想說什麼都像生手抱胡琴,辛苦吃力,仍道不著正字眼,絲竹之音變為金石之聲。」那天,你穿寶藍綢褲襖,戴了嫩黃邊框眼鏡,越顯得臉兒像月亮。你給我倒茶,放了糖的,才知道你原是跟孩子一般極喜歡甜食的。此後的數日,每隔一日,我是必去的,到後來竟 是止不住地天天要去了,而你也是願意見我的。我們整夜整夜地說話,才握著手,天就快亮了。
這樣,有半年光景,我們就結婚了。可是世事布下的局,誰能破了?
之 後,因為因時局發展,我又輾轉武漢,在那裡認識小周,自次背信於你。可是生在那個動蕩的年代,人人都要瘋掉了。次年,日本無條件投降,我被劃為文化漢奸被 政府通緝,到溫州老家避難,與秀美成婚。你來看我,要我於小周同你之間做出選擇,我不願捨去小周,更不願失去你,我無法給出選擇,你在大雨中離去。間隔沒 幾日,我又回到上海,去你那裡,我們再不像從前那般親近,甚至我輕觸你手臂時,你低吼一聲,再不願我碰你。我睡了沙發,早晨去看你,你一伏在我肩頭哽咽一 聲「蘭成」,沒想到那竟是我們最後一面。我起身離去,回到溫州。數月後收到你來的訣別信,隨信附一張三十萬的支票,是你的《太太萬歲》和《不了情》的劇本 費。
自你與我分手後,我依舊是每每寫一文都要給寄予你,直至寫成《吾妻張愛玲》後,你把我寄去的所有書信原址退回。想我是不自量力的。而 你是說到做到的:「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經不喜歡我的了。這次的決心,是我經過一年半的長時間考慮的。你不要再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 了。」愛玲是真的不喜歡我了,那個「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的愛玲不見了。愛玲,記否我們初見時我寫 給你的:「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如今看來,我終究是不能明白你的。你原是極心高氣傲的,寧可重新回到塵埃之中,也不甘讓我時時仰望了。之前我竟一直愚 笨到想你永遠是我窗前的那輪明月,我只要抬頭,是時時都能仰望見你的。
上次遇見炎櫻,炎櫻說我們:「兩個超自以為是的人,不在一起,未必 是個悲劇。」我說:「愛玲一直在我心上,是愛玲不要我了。」聽了這話炎櫻在笑,又說:「兩個人於千萬人當中相遇並且性命相知的,什麼大的仇恨要不愛了呢, 必定是你傷她心太狠。有一次和張愛一起睡覺,張愛在夢中喊出'蘭成'二字,可見張愛對你,是完全傾心,沒有任何條件的,哪怕你偷偷與蘇青密會,被她撞個正 著;還有秀美為你墜胎,是張愛給青芸一把金手鐲讓她當了換錢用。這些,雖然她心頭酸楚,但也罷了,因為你在婚約上寫的要給她現世安穩的。」我無語,只能用李商隱的兩句詩:「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來形容我的懊悔。當時炎櫻是我們的證婚人,你在婚書上寫道:「胡蘭成與張愛玲籤訂終身,結為夫婦。」 我親手在後面又加了一句:「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可是沒有做到的是我。
忽兒又想起那日你對我說:「我自將萎謝了……」。不,愛 玲,我立時慌張起來,你要好好的。我去找你,熟悉的靜安寺路,熟悉的一九二號公寓六樓六五室,矗立門前,門洞緊閉。我曾經無數次地在門洞打開後看到你可愛 的臉,可是你畢竟是不在了。六三室的婦人粗聲對我說六個月前你已經搬走。我想像不出那一屋的華貴隨你到了哪裡,那一層金黃的陽光如今移居到了哪兒,還有那隨風翻飛的藍色窗簾遺落在何處。離開的時候第一次沒走樓梯,我在這昏黃的公寓樓梯間裡隔著電梯的鐵柵欄,一層層地降落,仿佛沒有盡頭,又恍惚如夢,我仿佛 是橫越三世來見的,而你卻不在。
想你於我之間的事,仿佛是做了一場夢,你是一直清醒著的,而我……
夢醒來,我身在忘川,立在屬於我的那塊三生石旁,三生石上只有愛玲的名子,可是我看不到愛玲你在哪兒,原是今生今世已惘然,山河歲月空惆悵,而我,終將是要等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