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豆瓣
文丨躍幕,作者丨龐宏波
《金剛川》並非一部單純的國產戰爭大片。
國慶檔過後,《金剛川》上映所承載的產業意義實際上要遠遠高出其市場表現的好壞。首先,恰逢中國人民志願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70周年,《金剛川》從一個什麼樣的切入點表達這一題材,對於此後同類題材選取視角來說非常關鍵;其次,集結了管虎、郭帆、路陽三大導演,吳京、張譯、鄧超三大「百億演員」的《金剛川》,能否呈現出大眾所期待的「頂配大片」對於國產戰爭大片未來同樣非常重要。
全球電影產業在疫情過後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中國電影市場也藉助國慶檔成功超越了北美成為了全球第一大票倉。但這種「超越」不是終點,實際上是一個全新的起點。這對於整個國產電影的工業體系和市場體系其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恰恰在這個節點上,重大歷史節點所帶來主旋律影片密集上映,國產大片如何持續和大眾產生共鳴就成為一個「時代命題」。
從開拍到定檔,《金剛川》一直都獲得產業內外持續的關注。首日,電影打破了國產片首日場次紀錄,並且票房順利破億。《金剛川》無疑也配得上這種期待。但相比電影如今的市場表現,這部電影的產業價值需要被釋放和解讀。
主旋律戰爭大片需要《金剛川》。
這兩年,儘管主旋律大片成為了市場的「頂流」,但具有歷史感的戰爭大片卻並沒有趕上主旋律崛起的紅利。
和《戰狼2》、《紅海行動》所不同之處在於其「歷史感」,尤其是抗美援朝戰爭期間雙方並不對等的「戰鬥」其實是一段誕生「神跡」的歷史。那麼,如何讓現代觀眾對當時戰爭產生共情,其實是需要一部電影成為「標本」的。
正如電影旁白裡所講的「那一年,我們都才十七八歲,唯一想的事就是通過那座橋。」對於相對年輕的電影觀眾來說,觀眾如何接受在戰爭環境下「唯一想的事是過橋」,如何相信在如此慘烈的戰爭當中「真的不怕犧牲」,這是接下來同類題材能否取得觀眾「信任感」的一個核心。
此前,《戰狼2》、《紅海行動》這樣的國產主旋律大片,能夠取得觀眾信任感的關鍵在於「國力共情」。觀眾對於國力發自肺腑的認同感,決定了這類影片能夠最大程度滿足觀眾的自豪情緒;而《我和我的祖國》、《我和我的家鄉。則是「大時代和小人物的碰撞」,對於觀眾來說,這種「人物降維」能夠和觀眾產生強烈的現實共鳴。
但對於具有一定歷史感的主旋律影片來說,則意味著有著更大的難度。時代不同所產生的認知代溝,其實需要現代電影人在切入點上做很精準的把控。《金剛川》最為聰明的一點在於,通過半天時間一座橋充分展開故事,整個敘事主線並不複雜。但金城戰役的慘烈決定了整個敘事內核並不簡單。
從第一天下午接到任務到第二天凌晨大部隊順利過橋,在這個過程裡士兵需要面對美軍一次又一次的轟炸,也要一次又一次的快速修橋。在恐懼和堅韌之間快速的切換,而電影通過不同小人物的視角將這兩種情緒做了最大化的輸出。
所以,《金剛川》的核心在於打破了國產戰爭大片大背景大敘事的「流水敘事」,而採用了大背景小敘事的「共情敘事」。對於現在的年輕觀眾來說,這種「共情敘事」讓其能夠最大程度地相信當時戰爭中士兵的「不怕死」,而不是通過電影敘事讓觀眾僅僅去接受那種「不怕死」的精神。
所以,《金剛川》的第一層產業意義就在於找到了打開歷史共鳴的「新通道」,這種更符合現在觀眾共鳴需求的切入點對於此後同類題材來說是適用的。
質感突出。
作為一部戰爭大片,《金剛川》在視聽層面上的工業水準成為了衡量這部電影的一大關鍵。尤其是從電影的導演層面來看,管虎、郭帆、路陽近兩年都有工業大片推向市場,三人合力在這部電影裡呈現出什麼樣的工業水準,實際上也是目前國產大片工業水準的一個體現。
電影聚焦在抗美援朝戰爭中具有關鍵作用的金城戰役,這場戰役實際上並不是一場「正面廝殺」的大戰。圍繞著「橋」中國人民志願軍的「守」和美國空軍飛行員的「攻」實際上處於一個極不對等的戰爭狀態,一個在天上「俯瞰式」攻擊,一個在地上「修橋護橋」反覆循環。但儘管沒有雙方大面的「正面廝殺」,但整場戰鬥卻極為慘烈。
美國空軍飛行員投下密集炸彈進行轟炸,而金城戰役特意調配了上甘嶺的24軍壓制金化至金城間的公路,還整合各部的榴彈炮、火箭炮、高射炮等裝備配給20兵團進行「反擊」。電影為了增強現實感,採用了反轉膠片色彩,這種對比度較高的色彩讓電影有一種很強的紀實感,尤其是將自然環境的「綠」、炮彈襲擊的「黃」、血色瀰漫的「紅」發揮到了極致,給觀眾帶來了極強的衝擊力。
其次,在《金剛川》裡對於戰鬥場面的呈現,和以往同類題材相比也有不小的差別。例如「喀秋莎」襲擊美軍陣地的時候電影呈現出了炮彈襲擊的彈道軌跡,這在國產戰爭大片裡其實是很少運用的。而炮彈轟炸帶來的「血霧」以及水中炸彈爆炸所形成的「巨浪」都給觀眾帶來極強的沉浸感。
尤其是張譯飾演的炮兵對著飛機的「襲擊」,雙方炮彈路線的呈現以及整體場面調度都看到了國產戰爭大片在視聽層面的進步。雖然電影沒有雙方大規模「正面交鋒」,但是地上和天上兩個視角拉開了電影的視聽角度,給觀眾帶來了極強的震撼效果。
對於同類題材來說,《金剛川》在整體視聽層面所做出的嘗試是具有很強代表性的,尤其是在一場沒有絕對意義的「大場面」,緊緊圍繞著「橋」展開敘事的戰鬥當中,如何通過視角切換和場面調度以及色彩來表現具有很強的借鑑意義。
「合力」價值的體現。
對於大眾而言,《金剛川》實際上有著諸多「市場賣點」,其中資源頂配是其中一個。電影集結了管虎、郭帆、路陽三大導演以及吳京、張譯、鄧超三大「百億演員」。從主創班底來看,毫無疑問是頂流。
但從電影最終呈現的結果來看,「頂流」所帶來的不僅僅是市場的滿足感,而是產業的價值感。《金剛川》分為士兵、對手、高炮兵班、橋四個段落,但四個段落並非獨立的單元,而是通過不同的視角來呈現這場慘烈且志在必得的戰役,前三個段落在時間維度上有重疊交叉,但這種重疊交叉其實相互補充,反而帶來了一定的懸疑感,而且都為最後「橋」情緒爆發提供了助力。
這種在國產戰爭大片全新的視角呈現,實際上所體現出的就是導演「合力」的價值。管虎、郭帆、路陽作為目前國內頭部導演,實際上都有自身明顯的風格特點。管虎對於大場面的控制力、郭帆對於英雄主義的捕捉、路陽對於劇情結構的打造在《金剛川》裡都有很明顯的體現,但這部電影本身的流暢敘事並沒有犯下「三位導演三個故事」的弊病。
與此同時,三位導演近兩年也都有重工業大片推向市場,而這部電影的工業水準實際上和三位導演脫不開關係。無論是飛行員「俯瞰式」襲擊,還是架在兩岸之間的木橋上快速通過的士兵旁邊炮彈濺起的白浪,實際上在三位導演的作品裡都有類似的景象。三位導演在重工業大片上對於大場面的把控和成熟度,保證了在《金剛川》裡相對熟練的運用。
此外,今年復工後整個產業有一個明顯的問題在於供需關係的顛覆。儘管前兩年,市場銀幕數量的過快增長已經讓供需關係開始偏移,供不應求的矛盾已經開始展現。而疫情對於電影製作體系的衝擊,實際上帶來了更大的供需矛盾。《金剛川》的意義不僅僅在於補足了國慶檔之後缺乏頭部大片的「市場饑渴」,更大的意義在於驗證了產業「合力」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畢竟對於「協作式」影片製作來說,如何最大化優點一直是一個難題。而《金剛川》整體的製作其實算是提供了一個範本。
所以,無論是主旋律題材對於歷史共鳴「新通道」的打開,還是國產戰爭大片如何在視聽上呈現出更符合影片氣質的「質感」以及在產業「合力」上提供的借鑑價值,《金剛川》都是當下產業需要的國產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