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語
現如今,《鐵齒銅牙紀曉嵐》播出已有20年,但一提起和珅,腦海中便會浮起王剛飾演的和珅形象。他將和珅貪財、溜須拍馬的形象演的入木三分。但在真實歷史中,和珅不僅僅是一位貪官,他的能力也是非常出眾的、文韜武略都比較擅長。他之所以能獲得乾隆的聖寵,並非只靠吹拍一功的。
和珅之才
歷史上真實的和珅,也是包學之士,能書善詩,並且還有他人不及的過人之才。乾隆帝曾這樣評價和珅:「承訓書諭,兼通清漢。旁午軍書,唯明切斷。平薩拉爾,亦曾督戰。賜爵勵忠,竟成國幹。」所以,乾隆才任命他為《四庫全書》正總裁官的(劉墉之父劉統勳也曾出任過一任《四庫全書》正總裁官),紀昀只是總纂官,與和珅隔了幾個檔次,總纂官之上還有總閱官、副總裁官。
和珅的過人之才,就在於他的語言天賦:「於清文、漢文、蒙古、西番(藏文)頗通大意。」「去歲用兵之際,所有指示機宜,每兼用清、漢文,此分頒給達賴喇嘛及傳諭廓爾喀敕書,併兼用蒙古、西番字。臣工中通曉西番字者殊難其人,唯和珅承旨書諭,俱能辦理秩如,勤勞書旨,見稱能事。」這樣的人才,在乾隆一朝是絕無僅有的,所以,在外交事務上,乾隆一直依賴和珅,並且還讓他兼任了理藩院尚書之職。
和珅之帥
不僅如此,在那以貌取人的時代,和珅在長相上也佔了很大便宜。乾隆年間的直隸總督、東閣大學士馮英廉曾說:「(和珅)相貌白杳而英俊,少有大志,他日前途不可估量。」英國人馬戛爾尼率使團訪華時,一見和珅便也驚為天人。馬戛爾尼回國後向人介紹和珅時,就有這樣的描述:「(和珅)白皙而英俊,舉止瀟灑,談笑風生,真具有大國宰相風度。」和珅是標準的帥哥,皇帝看著也順眼。
在古代,要想入朝為官,除了學問好外,長相也不能太差,歪瓜裂棗有礙觀瞻,與大邦地位不符。所以,自唐以降,對於為官者的樣貌就有嚴格要求。《新唐書 選舉志下》記載有選官擇人之法曰:「凡擇人之法有四:一曰身,體貌豐偉;二曰言,言辭辯正;三曰書,楷法遒美;四曰判,文理優長。四事皆可取,則先德行;德均以才,才均以勞,得者為留,不得者為放。」歷史因貌醜丟官的,不在少數,比如傳說中捉鬼的鐘馗。鍾馗系陝西終南人,少時即才華出眾。唐武德年間,赴京城應試,卻因相貌醜陋而落選,才憤而撞死殿階。
遠的不說,近者如紀曉嵐,雖然他才華橫溢,不輸和珅,但是,他也有幾個致命弱點:其一就是長得難看,據史書上記載,紀曉嵐「貌寢短視」。所謂「寢」,就是相貌醜陋;所謂「短視」,就是近視眼。其二是口吃,與紀曉嵐交遊數十年的朱珪曾經有詩這樣描述紀曉嵐:「河間宗伯奼,口吃善著書。沉浸四庫間,提要萬卷錄。」說的就是紀曉嵐有口吃的毛病。其三,紀曉嵐還長著一張損嘴,「紀文達公昀,喜詼諧,朝士多遭侮弄(《雨窗消意錄》。」其四,紀曉嵐還是個煙不離口的「大煙蟲」,所以,文臣武將暗地裡叫他「紀大菸袋」。要是你是皇帝,你願意留著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嗎?所以,乾隆一生對於紀曉嵐的「恩寵」,都是若即若離的,不予重用。
和珅之死
和珅正是因為佔盡了「優勢」,才混成乾隆身邊的第一紅人,乾隆帝寵信和珅,除了不斷地給他加官進爵外,還將十公主嫁給和珅長子豐紳殷德。和珅一家又一躍變為皇親國戚。隨著權力地位的成長,和珅的私慾日益膨脹,他利用職務之便,結黨營私,聚斂錢財,打擊政敵。並且,他還親自經營工商業,開設當鋪七十五間,設大小銀號三百多間,建立英國東印度公司、廣東十三行的商業往來。都說物極必反、盛極必虧,所以,乾隆帝死後15天,嘉慶帝就迫不及待地賜和珅自盡,將其家產席捲一空。
與「貌寢短視」的紀曉嵐相比,在男女之事上,和珅還是比較專情的,前後共娶了4位妻妾,不像紀曉嵐,即使到了晚年,仍然堅持「日御數女」。紀曉嵐的好色,曾遭到許多人的調侃。比如,清朝採蘅子在《蟲鳴漫錄》中說:「紀文達(紀曉嵐諡號文達)公自言乃野怪轉身,以肉為飯,無粒米入口。日御數女,五鼓如朝一次,歸寓一次,午間一次,薄暮一次,臨臥一次,不可缺者。此外乘興而幸者,亦往往而有。」清朝孫靜庵在《棲霞閣野乘》說得更玄乎:「(紀曉嵐)一日不御女,則膚欲裂,筋欲抽……」就連禮親王愛新覺羅·昭槤在他的《嘯亭雜錄》中也由衷地禮讚紀曉嵐的好身板:「公(指紀曉嵐)今年已八十,猶好色不衰,日食肉數十斤,終日不啖一谷,真奇人也。」
和珅之妻
反觀和珅,除了正牌夫人馮霽雯外,有史可查的是,他還納了三個侍妾(長二姑、吳卿憐與豆蔻),不過,這些人並不是他正式迎娶的,都是別人為討好他而敬獻的。馮霽雯年少和珅一歲,是宰相英廉的孫女,馮氏是和珅的結髮之妻,給和珅生有二子一女。長子便是娶了十公的豐紳殷德(次子出生不久就夭亡了)。一女嫁給了貝勒永鋆,系豐紳殷德之姊。馮霽雯病逝,病足蹣跚的和珅悲從中來,一連寫了六首悼亡詩,今摘其一,大家共同感受一下和珅的內心情感與文採:
其一人生能幾何,疏忽若朝露。自知非金石,榮落詎委數。翻然中路違,別我竟先去。幽明從此隔,簟冷怯昏暮。岑寂穗帳空,長往不回顧。似此享榮華,不如守荊布。餘鬢已半星,足病蹣跚步。駕言出東郭,灑淚望薊路。
(老黃註:「灑淚望薊路」,係指馮氏的墳塋地在薊州。)
其二煢煢兒與女,泣血牽我衣。寸腸欲斷絕,雙淚空彈揮。揮淚語兒女,父在莫悲苦。吾已半百人,光景日過午。修短各有期,生死同別離。均此一抔土,泉壤會相隨。今日我哭伊,他年誰送我。悽涼壽椿樓,證得涅磐果。
(老黃註:「悽涼壽椿樓」,壽椿樓為馮氏生前所居。)
馮氏比和珅早死一年,並沒看到和府的敗落,算是夠幸運的了。「今日我哭伊,他年誰送我。」和珅的悽涼晚景,馮氏是看不到了。
長二姑原是放馬人之女,家境貧寒,因此,當長二姑十一歲時就被送到刑部曹司員家做奴婢。在曹司員家中,她不僅學會了管家理財,而且還學會了吟詩作賦,連琴棋書畫也略通一二。幾年之後,當長二姑出落成一位漂亮的大姑娘時,被曹司員納為小妾。不久,曹司員聽說刑部秋審處出了空缺,為了把這個肥缺弄到手,他就慷慨地把長二姑送給了和珅。和珅一看長二姑年輕貌美,就欣然接受了。進入和府的長二姑很快就得到了和珅的寵愛,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被和府上下尊稱為二夫人。
馮氏去世後,被和珅扶正為妻,然而,不足一年時間,和珅就被嘉慶帝賜死,長夫人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和珅引帛自盡時,長二姑曾賦七律二章以挽之,並以自悼云:
其一
誰道今皇恩遇殊,法寬難為罪臣舒。墜樓空有偕亡志,望闕難陳替死書。白練一條君自了,愁腸萬縷妾何如?可憐最是黃昏後,夢裡相逢醒也無。
其二
掩面登車涕淚潸,便如殘葉下秋山。籠中鸚鵡歸秦塞,馬上琵琶出漢關。自古桃花憐命薄,這番萍梗恨緣艱。傷心一派蘆溝水,直向東流竟不還。
長氏之歸宿如何,因為沒有確切的史料記載,現在不得而知,而和珅的兩個侍妾確乎是為和珅殉情而死,長追和珅於九泉的。
先說吳卿憐。吳卿憐又名蘇卿憐,本為蘇州歌女,15歲時被時為浙江巡撫的王亶望贖身為妾。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王亶望因虛報數百萬以上旱災被劾誅死,吳卿憐為戟門侍郎蔣錫棨得之,獻給和珅。當和珅被抄家時,吳卿憐連夜寫下一組自訴之詩《淚詩十首》,詩中「敘述了十年中驚魂駭魄、遷徙流離之苦,花悲月慘,涕淚沾衣……」並於和珅自殺兩天後上吊自盡,追隨和珅而去,年僅二十九歲。
吳卿憐的《淚詩十首》有八章流傳後世。吳恭亨在其著作《對聯話》中稱其詞句優美,委婉動人。況周頤《眉廬叢話》中評吳卿憐其詩時也說:「詩筆隱秀,亦賀雙卿、邵飛飛之流亞,閨閣中未易才也。」今摘發其中的兩首,供大家欣賞:
其一
緩歌慢舞畫難圓,月下樓臺冷繡襦。終夜相公看不足,朝天懶去倩人扶。
(老黃註:和珅自盡時,因為不想看到至親死去,所以吳卿憐沒有去現場送行。)
其二
村姬歡笑不知貧,長袖輕裾帶翠顰。三十六年秦女恨,卿憐猶是淺嘗人。
(老黃註:詩中的「秦女」是指楚平王之子太子建妻子,秦哀公之女的陪嫁侍妾,與吳卿憐一樣出身寒微,而且一樣為權力者所擁有,秦女享壽三十六,吳卿憐準備以身赴死時只有二十九歲。)
其三
冷夜痴兒掩淚題,他年應變杜鵑啼。啼時休向漳河畔,銅爵春深燕子棲。
(老黃註:吳卿憐在這首詩中,表達自己這輩子活得太不值,這樣的人生太殘酷,如果有來世,不再為人,寧願投胎為杜鵑,也不要回到那個毀掉她一生的煙花之地。)
再說和珅的另一名侍妾豆蔻。豆蔻是揚州名商汪如龍進獻給和珅的美女,有「東方美人」之譽,豆蔻與和珅不僅能在身體上有所交流,兩人在精神上也能引起共鳴,所以和珅很寵愛她。同吳卿憐一樣,豆蔻也是個才女,所以,當豆蔻得知和珅吊死的消息,悲痛異常,賦七律二首挽之,並以此自悼。詩成之後,豆蔻縱身從樓上跳下,也追隨和珅而去。
結語
和珅死後,他的侍妾為何紛紛自殺殉情,追隨他共赴黃泉?一方面說明,和珅生前是真的寵愛她們的,他們的關係非常好,所以,才難忍受生離死別之苦,一死而求解脫的。女人一旦痴情起來,是什麼事都可以做的,和珅帥氣多金,而且權傾天下,加之不時來點小溫情,什麼樣的女人能抗拒?另一方面也說明,罪臣的家眷,日子並不好過。罪臣家的女眷,其下場不外乎兩種,要麼抄沒入官,墜入青樓;要麼麼就是流放發配,給披甲人為奴。這樣的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還不如痛快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