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薩琳·奧德懷爾和埃裡希·弗洛姆和朋友們一起探討:我們是否能學會如何去愛。
「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也許是神給予我們的最艱難最重大的任務,是最後的考驗與測試,是最崇高的工作,別的工作都不過是為此而做的準備。」——雷納·瑪利亞·裡爾克
「你的任務不是去尋覓愛,而僅僅是去尋覓並找到自身內部所有的障礙,你一直以來為對抗愛而設的障礙。」——賈拉勒丁·魯米
愛在人世間是種普遍存在的現象:我們都需要去愛和被愛。雷蒙德·卡佛在詩集《活著:對虛擬時光的真實詩賦》的《晚前斷章》一詩中,把對這種需求的認可刻畫得美妙絕倫:
儘管這樣,你得沒得到
一生中想得到的?
我得到了
你要的又是什麼?
稱自己為愛人,和感到
被這個世界愛過
然而,愛是一種獨一無二的個人經歷,是永遠無法完整地訴諸語言和文字的。從哲學的角度看,由愛的概念可引申出很多問題:愛意味著什麼?自愛和愛人之間有什麼關係?愛是一種本能的情感,還是一種決定性的和一種理性的承諾?在1956年的暢銷書《愛的藝術》中,德國哲學家和精神分析學家埃裡希·弗洛姆(1900-1980)審視了這些問題以及與愛相關的其他問題,並強有力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愛是一種藝術,一種必須帶著懷著奉獻的精神和謙卑的態度來培養和練習的藝術:愛既需要知識,也需要努力。弗洛姆還提供了具體的指引,來幫助讀者培養愛的藝術,並主張「就人生存於世這一問題,愛,是唯一合理且令人滿意的答案」。這個主張得到了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熱烈回應:「考慮到我們天生的本能和周圍的世界,我認為,與『技術』這一對人類生存極為重要的事物相較而言,愛的重要性絲毫不減。」。弗洛姆提出一種苛求、有幹擾性和挑戰性的愛的理論,而該理論基於以下兩者之間的矛盾:愛是天生的、自發的這種普遍的觀點——即有了愛之後,無需運用或是練習,以及在個體、社會、以及跨國界的情況下,失戀都無可爭辯的存在。
人類對愛的需求根植於我們的自知中,我們知道在身處的自然世界、社會世界中,我們是分離的也是孤獨的。這是描繪人類境況的生存二分律的一種:「人是孤獨的,也是相關聯的」。許多哲學家都就人類的自相矛盾給出了自己的意見,並在幸福、繁榮,乃至生存、戀愛關係和友情等的基礎關係問題上達到成了普遍的一致。正如愛爾蘭詩人布蘭登·肯內利所言:「己乏而知,泉深而竭」。認識到了不足,愛才有可能存在。
根據弗洛姆所言,孤獨創造了一種體驗——「無法忍受的監禁」,這可能正是焦慮、羞恥、不幸的重要來源:「對人來說最大的需求就是克服他的孤獨感和擺脫孤獨的監禁。」於是,個人會持續而急切地尋求與他人聯繫、交流,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在努力地獲取愛的體驗。
因此,一個人的孤獨和對聯繫的需求,在廣泛的層面上使得他產生了對相互關係和親密關係的渴求。但當這種渴求基於"一個人可以通過他人的奉獻與支持而得到滿足"這樣的信念時,其重心就會放在體驗被愛、而不是體驗愛上。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對他人的愛就會扭曲、減少。以需求為基礎的動機不是弗洛姆對愛的理解,這一動機也沒有就人類個體相互分離的問題作出回答。
弗洛姆認為,愛已經遭到了廣泛地誤解。根據他的解釋,愛,「是一個相對罕見的現象,各種形式的偽愛情佔據了它的位置」。比如,逃離孤獨的欲望可能會以順從或依賴這種被動的形式表達出來,身處其中的人則會通過他人來尋求身份認同。在這種情況中,個體放棄了屬於他們的責任和自我,並試圖去通過所感知到的他人的崇高與力量而苟活。在個人、社會、國家,甚至宗教層面上都能體驗到這種不健康的相互關係。在所有的情況下,個人都在尋求對他人的依賴以解決生存問題,並藉此試圖逃避自由和責任帶來的挑戰和要求。而通常,由感覺更為強勢的一方來支配和控制的局面會隨之出現。但是,控制方常常同等依賴於順從方,以實現自己的欲求。弗洛姆饒有興趣地指出,兩種生存模式經常會在同一個個體身上得到應用,他們順從,但與別的人相處時又處於主導地位。
這種「愛」的表達與愛情小說和音樂的特定形式相同。「愛」被當作雙方的動機而加以引用,而其根據是無人能脫離對方而獨活。不論發生何種情況,個體都會試圖通過建立共生或互依的合體來驅散孤獨和差異帶來的焦慮,而這個合體,會將兼具創造性和生產性的生活焦點置於自我之外的個體身上:「因為,如果某個個體能夠迫使他人來為他服務,將會極大地麻痺他自己對於生產性的需求」。弗洛姆將這一合體描述成為「不完整的融合」,並將其看作是種不成熟的愛的形式,必然會令人失望,並註定會失敗。或正如W.H.奧登所言,「沒人可以被過分寵愛,但通過錯誤的方式,人人都可以被愛。」
這種不成熟的愛的表達,其根源主要是對自我世界、自我價值觀、自我需求的自戀型關注。這會妨礙對他人和差異的開放程度,而且因個人視角的獨特,這也會減少產生聯繫的可能性以及相愛的可能性。通過這種自戀型定位方式生活的人不可避免地會將他人看作是威脅、危險的來源,或是可供使用和操縱的對象。從這個角度來看,人們所感受到的另一方不管是單個個體還是整個世界,都並非他們原先的樣子,而是透過自身需求和欲望的扭曲視角所呈現出的樣子。
真愛
與這種幼稚且自私的、想要逃避分離和孤獨的欲望相對,弗洛姆認為「自相矛盾的是,能忍受孤獨才有能力去愛」,同時,體驗真愛的能力是以保證彼此的自由性、自主性為基礎的,正如他在書中所言:「成熟的愛情,那就是在保留自己完整性和獨立性的條件下,也就是保持自己個性的條件下與他人合二為一……在愛情中出現了兩個生命合為一體,卻依然保持兩體的怪現象。」。由此,連接的需求將通過某種聯結來滿足,而這種聯結,可在不抹殺我們獨特性的同時,跨越分離的鴻溝。德國詩人裡爾克認為,這是解決分離與聯結分歧的唯一途徑。他還提出,「即使是最親密的人之間依舊存在很大的距離感,但一個美妙的生命會在他們身邊成長起來,因此,如果他們是真正相愛的,這種距離感就會讓他們看清彼此、並肩奮鬥」。弗洛姆更進一步地提出,一個人必須全身心投入地去靠近另一個人,「兩個人只有用心去去交流,才能產生愛情」。
根據弗洛姆的解釋,真正的愛,其動機是付出和分享的欲望,而非滿足自我需求或者彌補自我不足的欲望。只有那些堅信生活是「以創造性為導向」的個人才可能產生真正的愛,因為具有創造性性格的人更關注「給」而非「得」。「有創造性的人……認為『給』是力量的最高表現,恰恰是通過『給』,我才能體驗我的力量,我的『富裕』,我的『活力』。體驗到生命力的升華使我充滿了歡樂。我感覺到自己生氣勃勃,因而欣喜萬分。『給』比『得』帶來更多的愉快,這不是因為『給』是一種犧牲,而是因為通過『給』表現了我的生命力。」然而,想要去「給」,一個人必須反觀自身所擁有的和所能給予的。「一個人究竟能給予別人什麼呢?他可以把他擁有的最寶貴的東西,他的生命給予別人……他應該同別人分享他的歡樂、興趣、理解力、知識、幽默和悲傷」。
於弗洛姆而言,成熟的愛是一種「給」的行為,同時意識到雙方都需要自由自主的空間,在這種意義上,它從根本上不同於消極的、不由自主的「墜入情網」。弗洛姆認為,「我們常常將『墜入』情網之初體驗和持久的愛戀狀態混為一談,後者也就是我們說的『處於』愛戀中」。事實上,弗洛姆提出,如痴如醉的瘋狂入迷狀態通常和此前經歷的孤獨、分離程度有關。如此一來,接下來遲早會是厭倦和失望。從弗洛伊德到當代哲學家J·大衛·威爾曼,很多思想家也強調了浪漫愛情裡的盲目性。相反,成熟的愛情是一種對我們所愛之人幸福的主動承諾和關懷。「由此體驗到的愛情,是一項持久的挑戰。它並不是我們的安樂窩,而是需要我們不斷前行、不斷成長、不斷合作」。
弗洛姆關於愛的理論要求承諾、謙遜、勇氣,同時還要求在面對無法避免的衝突苦難時應堅強、樂觀。但是如何去發展實踐成熟的愛呢?又如何去避開,或至少能妥善地處理並克服充斥著怨恨、失望和冷漠的困境呢?弗洛姆認為愛的藝術基於四個基本要素的實踐,即「關心、責任感、尊重和了解」。這種觀點與「愛的藝術更多的是與浪漫感傷的愛情有關」相比,所引發的回應是截然不同的。
關心他人意味著考慮他們的幸福,而這種考慮的特點是,我們願意對他們身體、情感、心理的需求作出回應。其中包括我們願意投入時間、人力和物力,也就是責任感。然而,這種因關心而付出的意願在謙遜和坦率的作用下不再強烈如初,由此避免了美化或理想化對方。這就意味著情況不再是『我知道什麼最適合你』,而是尊重對方的自主自由空間。「我希望一個被我愛的人應該以他/她自己的方式和為了自己去成長、發展,而不是服務於我。如果我愛他人,我應該感到和他/她一致,而且接受他/她本來的面目,而不是要求他/她成為我希望的樣子,以便使我能把他/她當作使用的對象。」因此,尊重絕無利用之意——尊重就是讓對方以'自己的方式'去存在、去改變、去發展。這就要求在付出的同時,了解到對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不僅僅是另一個自我的映像。威爾曼認為,這種真正認識他人的愛的意願和能力,在我們的意願中格外突出,以至於冒險暴露了自己,「愛讓我們的情感不再設防,讓我們在對方面前毫無抵抗……在卸下情感防備的同時,愛讓我們對他人需求的關懷一覽無遺」
愛的異化
當然,愛有很多種形式,性愛、父母之愛和手足之情只是其中的一些表現形式而已,這些愛的產生源於各式各樣的欲望、需求和希望。但弗洛姆堅稱,成熟的愛情體驗在任何情況下都有著相似的基礎與方向:當我們以一種成熟的態度去愛的時候,他人就不會成為服務於我們目的的對象。與之相對,弗洛姆也提到了各種微妙的剝削與操縱,或許僅僅從愛的表象或者其主張就可見其端倪。比如,性接觸可能主要來自於生理上的興奮、愉悅和釋放,或者強烈的支配和順從欲望的驅使。在這兩種情況下,所體驗到的親密感短暫而有限,那種關係中缺乏了關心、責任、尊重和了解等核心要素,而只是把對方當做是為達到某種目的的工具。父母之愛則想當然地以無條件的照顧、關懷和奉獻為特徵,而情況也常常如此。但自從弗洛伊德的學說開始盛行以來,我們不能忽視這樣一種現象,就是有時一些父母所給予的愛不利於子女的健康成長。譬如,不論出於何種原因,當父母之愛的施與和撤回有附加條件(如聽父母的話、取得一定成績和名聲、不令人討厭等等)時,孩子會認為父母愛的並非自己,而只是在自己值得被愛的時候才會那麼做。對這種無條件的愛的渴求永遠也得不到滿足,因而會對子女造成持久的影響,精神分析理論對此進行了探究。
針對這兩種可能的情況,弗洛姆從父母的角度出發,進行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分析。他使用「乳汁」和「蜂蜜」兩個意象,對以保護為重點的愛和充滿活力的愛進行了區分:「乳汁象徵著愛的第一個層面,即關懷和肯定。蜂蜜則象徵著生活的甘美,對生活的熱愛及活在世上的幸福」。給予蜂蜜式的愛的能力依賴於一個人的幸福感和彼此間快樂的交融感,因此人們很少能獲得這種能力。它對孩子的後續影響也是深遠的:「二者都會對孩子全面人格的養成產生深遠的影響。事實上,我們可以在孩子和成人身上,分辨出哪些人只能得到『乳汁』式的愛,而哪些人則可以兩者兼得。」或許,這意味著弗洛姆關於成熟之愛的理論中還應引入第五個基本要素。對施愛之人來說,關懷、責任、尊重和理解值得稱道,它們是對另一方成熟的、真誠的關心的表達;但是在愛的體驗中,除了慷慨與關心以外,是否還有別的渴望呢?是否不存在對「蜂蜜」式的愛的渴望,即那種在愛人身上獲得的快樂與滿足呢?或許,這是對弗洛姆既有的對愛的苛求看法的必要補充。
長期以來,自愛的概念在哲學、心理學和宗教界也是個飽受爭議的話題。對於我們對自己和對他人應承擔的義務,以及對自私、自戀和以自我為中心的解釋都採用了明顯的二分法。在許多情況下,問題在於對這個說法的不同詮釋。「自愛」一詞的負面涵義通常源於對自己和個人世界排他和迷戀式的關注,以及。與此相對應,健康的自愛觀認為愛人與愛己之間並無衝突;相反地,前者對於後者而言是個十分重要的起點。下面是弗洛姆的觀點:「愛別人和愛我們自己之間並非要二擇其一。恰恰相反,那些有能力愛他人的人必定會以同樣的態度愛自己。原則上講,愛人與愛己是不可分的。」所以,自愛和愛人並不相互排斥,而是相互依存。當自愛與自我接受不相符時,弗洛姆強調其會帶來的扭曲。父母中的一方「為他們的子女奉獻自己的一切」,夫妻中的一方「從來不為自己謀求任何東西」,人都「只為對方而活」。弗洛姆洞察到「無私奉獻」是這樣的表達方式——常常被強烈的自戀和對生活慢性的敵意等假象遮蔽,從而喪失愛己及愛人的能力。
弗洛姆關於「愛人與愛己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相互關聯」的論斷,是建立在他的觀點——「愛一個人意味著愛所有人」的基礎之上。他認為,當愛一個人的時候,愛上的是那個人的善;因而會愛上所有人的善,其中也包括自己在內。即「愛起初不是同一個特定的人的關係,而更多的是一種態度,性格上的一種傾向。這種態度和傾向決定了一個人同整個世界,而不是同那個愛的唯一「對象」的關係。」因此這個愛的理論反對排他與偏愛。從這種角度說,弗洛姆贊同博愛的觀點。他說:「如果我確實愛一個人,那麼我也愛其他的人」。
但弗洛伊德並不贊同這個觀點。弗洛伊德指出,在不同歷史時期它的表現形式並不一致。例如,在《文明與缺憾》一書中,他寫道:「自從聖保羅以兄弟般的博愛建立基督社區後,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基督教對於教外人士極度不包容的情況。」弗洛伊德的觀點基於「一個人不可能愛上他所遇到的所有人」的假定之上。他還強調了愛在普世論中具體的、現實的本性。弗裡德裡希·尼採以其特有的警句形式陳述了這件事:「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足夠的愛與仁慈可以讓我們將其贈與只在想像中才存在的生命」。有趣的是,弗洛伊德反對博愛存在的可能性與弗羅姆關於關心與責任的想法相呼應;不過弗洛伊德主張我們無法普適地踐行這些價值觀,而且也不會選擇那樣做。
當代哲學家和精神分析學家斯拉維·紀傑克在他對博愛的分析文章中,提出了「世人是指哪些人?」的問題,並總結說,強制人們去『愛世人』以及進行關於博愛、平等、寬容的布道,是避免遇到脆弱、淫穢和不可靠的世人的根本解決之道。他說:「愛一個理想化的、貧窮無助的世人很容易,比如那些正在挨餓的非洲人和印度人;換句話說,愛世人很容易,只要他離我們足夠遠,只要他與我們之間存在一個適當的距離。但當他離我們太近時,當我們開始察覺到他與我們的距離令人窒息時,問題就出現了。當他過多地將自己暴露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愛就會突然變成恨」。人道主義事業之所以大受歡迎取決於它內在的矛盾性,即一個人在離得遠遠地、不被捲入的情況下可以去「愛」。紀傑克給出了一個中肯的質疑:「『愛世人』意味著『愛穆斯林』,或許它根本毫無意義!」
威勒曼認為,人類的愛有選擇性的,其原因在於認識並愛上所有人從本質上看是不可能的:「我們會愛上某人而不是愛上其他人的一個原因就是,我們只能了解看得到的一部分同類」。對所愛上對象的選擇範圍不可避免地受到我們自身的局限性的限制,但這並不是否認其他人擁有值得被愛的潛在價值:「我們知道,那些正好不被我們所愛的人可能和我們自己的子女、配偶和朋友一樣有資格得到愛」。或許解決這個顯而易見的矛盾,要依賴於對「每個人都值得被愛」的粗淺認知,但我們只能將愛施於那些我們在個人層面上選擇去了解並珍惜的人身上。正如威勒曼所說,「認識對方對於愛來說必不可缺,而這個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偏愛』。私愛是…對我們所熟知的某人的一種回應。我們可能會尊敬或者羨慕那些僅僅聽說過的人,但是我們只會愛上我們認識的人」。
愛的起始與終結
弗洛姆關於愛的藝術的論文可謂頗有見地,並激發了我們對它的熱議。它將與愛和被愛的體驗有關的、各式各樣的問題暴露在我們面前。它很自信地斷言說,愛對於人類的繁衍與生存至關重要,同時也強調了與其實踐有關的要求與責任。弗洛姆對於愛的理解是否過於理想化,而不切實際了呢?我以卡爾·桑德堡的詩作為本文的結尾:
愛有起點,也有終點。
字典中的所有詞彙可能都無法描述兩手碰觸的曼妙。
四目相對可以像伯利恆出產的大平爐那樣熾烈,也可以像乙炔火炬發出的綠色火苗那樣溫婉。
那些獨一無二的、脫口而出的甜言蜜語就像密西西比河的巨大彎道一樣煞有介事。
手、眼睛、暱稱…愛情在這個範圍之外又開闢了新的戰場與作坊。
愛情穿著鞋子,它靜悄悄地來。
愛情發出預警後很久,後果才會顯現出來。
所有語言都對愛作出了詮釋,但沒有一個比這個更加睿智了:
愛有起點,也有終點。它什麼也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