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白日焰火》的印象——這是一部非常沉重的片子,有點黑色幽默,有點荒唐。影片在哈爾濱拍攝,片中完整地保留了拍攝地的風貌,將北方灰濛濛又凜冽蕭瑟的冬景展現得十分真實,這對於北方人尤其是哈爾濱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極其深切的懷舊感,而對於嚮往北方的南方人來說又是一種不動聲色的震撼,片中包括街道包括雪地包括倉買包括男人穿的皮衣女人圍的圍巾在內,都是一把鈍掉的刀,優雅無比又細緻入微地切進觀影者的心裡。
片中有兩個情節讓人印象深刻,一個是男主角去找皮氅主人的妻子,那個夜總會裡的女人坐在華麗的浴缸邊,一邊吸菸一邊回憶失蹤五年的丈夫,她說:「如今滄海桑田,鳥槍換炮了……可是多美多爛的記憶,都不會改變的」,隨後縱聲大笑。
第二個情節是廖凡帶著桂綸鎂走上摩天輪,他指著遠處亮著燈火的夜總會說:「看那兒。」桂綸鎂站起來深深凝望,然後轉身撲進廖凡懷裡,又慢慢地抬起頭。她聽見他輕輕地問她:「看見什麼了。」「白日焰火」,她說。
我覺得這是兩段非常笛安的情節,非常非常。有些迷幻,又十分真實。這兩段情節中,我們能夠感受到人物隱忍的情緒,前者是痛苦到極致的空洞,後者是複雜又孤注一擲的戰慄——關於人心,關於瘋狂,關於沉淪,關於放縱,關於扭曲的愛和冰冷的欲望。
這是一個含義深刻又基調壓抑的故事,影片的色彩也多以黑白灰為主,連故事裡展現的北方的冬天場景都是千篇一律的灰濛濛。而女主桂綸鎂的衣服也是相同的色系。但在經歷了摩天輪上那一夜,她的衣服顏色又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背景沉重的暗色調面前,她火紅色的衣服顯得鮮豔無比,如果說黑白灰顏色的衣服是和主題交相輝映的壓抑痛苦,那麼後期的紅色衣服就是跳躍在背景之上更加深重的悲哀和更加明顯的絕望。
冰冷的色調和主人公壓抑的情緒,以及最後白日下蒼白黯淡的焰火,構成了影片絲絲入扣的沉重感。主人公們給人的感覺都是隱忍,千言萬語卻又始終一言不發。也許生活就是如此,在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後,現實已經不再允許我們又任何盡情宣洩的機會。也許所有的話語到達唇邊,都會在北地寒冷的空氣中消散,只剩下一句「白日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