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出生的小伢子,是計劃生育的第一代,也是首開五千年文明古國獨生子女先河的一代。從他們開始,中國家庭再也沒有兄弟姐妹了。以後他們的伢子,再也沒有了叔伯、姑姑、舅舅、姨媽。人們對刻薄無情的人,講他們是六親不認。這代獨生子女就是想認,也不知道這是些什麼「東西」。可悲可悲文明古國「親戚」二字,將在這代人手中斷送!
講的好聽他們是父母寶貝,兒子的是皇帝,女兒是公主。其實他們的父母,剛從農村下放回來,在城市為了生存,什麼低微的工作都做。他們哪來錢奉承皇帝公主?除了感情寵愛外,沒有錢投資他們「奢侈」和呵護。
現在有人講,過去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人們覺悟水平高。其實那時「不怕惡公、惡婆,就怕破屋、漏鍋」。屋是破的,鍋是漏的,連睡覺鋪的都是稻草。窮得叮噹響,不是覺悟高不高的問題,夜裡關門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完全沒必要關門。扒手能偷什麼?
上山下鄉回城後必須鎖門,這不是說他們有錢富了。而是有比財產更重要的東西,不能被人偷走。所以家家鎖門,沒一家敢不鎖門的。不鎖門掉了承擔不起,就要餓死一家!這樣應運而生,一種奇怪的現象。街頭巷尾到處不管是背書包的,或是在外面玩耍的,頸子上都掛著一把鑰匙。鑰匙替代了從前的銀項圈,「套狗索」(紅頭繩編圈,給小人套脛子上)。
掛鑰匙說明大人的無奈,大人的辛酸。為了養活一個伢子,夫婦都要上班。不像祖輩男人在外做工,女人在家做家務。這樣小伢子有人管。那時雖不福裕,但家有女人,「安」字不就是,家有女人才安的嘛?
後來婦女都工作了,這樣家庭缺失了溫馨,小伢子缺失了管教,社會也就缺失「家」的基礎。家中無人他們必須掛鑰匙,自己開門做作業,甚至自己開門做飯。這就是當年所謂的小皇帝小公主的真實寫照,八十年代獨生子女一代,也是缺少管教掛鑰匙的一代。
以前窮沒有財產,不怕偷。下放回來也窮,為什麼要鎖門呢?因為家家都有比命還重要的「糧油證」,也叫糧油摺子,是人的「生辰八字」!每三個月繳到居委會一次,由居委會收齊再到糧食局批。每人每月二兩五錢油,二十五斤半大米。在那個年代根本不夠吃,因那時人們沒有任何食品,也沒有任何油水。每月從二十五號開始供應,下個月的糧油。這樣「青黃不接」到了二十五號,糧店一大早就排長隊等待買米。
到了三節:過年,端午、中秋,根據糧油折上的人數,每人加供二兩五錢肉票。這樣過節的當天下午,單位、學校廁所就出現一種奇特現象。拎著褲子急著雙腳直跳,等前面解手的,騰出坑好讓自己拉稀。因為這天吃了平時吃不到的葷腥,腸胃受不了。這個現象是沒經過的人,無法想像的。給經過那個年代的人,都留有深刻的記憶。
糧油證同戶口簿子一樣重要,那時搬家遷移,遷的就是這兩樣。根據這可以發各種票證。這些票證在那時起到,無可替代的作用。它規範了人口遷移,堵絕了拐賣婦女和兒童。那時基本沒有拐賣人口的,拐了也無法賣掉。沒有糧油摺子,就無法領到票證,無法領票證,人們就養不活,拐來的人口。
糧油摺子和票證不遺失,人們每個月善且吃不飽,一旦遺失那就是大禍臨頭——人要被餓死。這決不是聳人聽聞,是真實的事情。二十五號是黑色的日子,有人選這天自殺。因上個月天天沒吃飽,「一餐不吃如活埋」,常常餓著難受。等到這天買到米了,煮上一大鍋久違的全米飯。全米飯?這是今天年青人,聽著感到奇怪,飯為什麼還要強調全米?
那時吃的是一吹三條浪,一喝三條溝的稀粥。不會吃到全部是米煮的飯,就所謂的飯也是和著,黴氣烘天的山芋幹混煮。這是糧站搭配的,也在二十五斤半裡供應。吃全米飯是種享受,就是不要菜也香。把肚子撐得多高,然後心滿意足地上吊自殺,他要做個飽肚子鬼!這是我家後面小街上,一個拉板車人的下場,是真實的事情。
代銷店也就是米店,裡面的營業員。根據糧摺子賣米,照講沒有什麼權利,但他們掌握著好米糙米權。熟人或當官的來賣,就翻出一袋好米,一袋二百斤。倒在筒子裡讓皮帶抽到二樓,再從二樓下到枰上。這樣他們就有人託,就有了優勢。
說那時人們都清廉,是不對的,只是比現在貪官好些。其實人本性都「惡」,非要規章制度約束不可,沒有規章制度制約就會失去控制,失去控制就會失去公允公平,社會就失去正義正道,這樣必然就會導致亂象叢生!
那時是計劃經濟,它為今天收藏界帶來,只有中國才有的收藏品,那就是各式票證。有米票、油票、肉票、糖票、布票、棉花票、煤票、炭票、豆腐票、煙票、付食品票、甚至線票、肥皂票、草紙票、月經帶票……五花八門什麼都有,這是要糧油證的,是按上面人頭配給的。
票證關係到一家人的生死存亡,誰家也不敢大意。為了保險起見,家家雖窮沒財產,但也得天天鎖門閉戶。這樣街頭巷尾就出現了一群,掛鑰匙的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