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所以是女人,並非神秘的本能,並非註定是被動的、愛撒嬌的、富於母性的,而是從小被灌輸,要完成女性的使命。——西蒙娜·德·波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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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革命一般壯美的音樂,影片《沙漠之花》帶我們走進索馬利亞沙漠龜裂的大地,寸草不生的非洲大地,在黃沙漫天中,索馬利亞居民悠然生活,孩子們也似乎無憂無慮。
然而當鏡頭突然轉向倫敦,裹著頭巾的女孩卻分外異常。誰能相信她就是轟動國際T臺的世界名模——華莉絲·迪裡耶。她以「沙漠之花」為名,也正如沙漠絕地中逢雨綻放的花朵,有著傳奇而美麗的一生。然而這部由真實自傳改編的電影,卻不止於沙漠之花的成長曆程。
更加震撼人心的是,一個受過「割禮」,在索馬利亞任男人買賣的女孩,逃出生天,走上婦女解放之路的過程。
華莉絲以詭異的形象出現,與倫敦生活格格不入的舉止,不僅引起觀眾的注意,也惹得好心的瑪麗蓮的同情。她幫助華莉絲,也不斷幫助觀眾了解這個黑人女孩。與有理想、了解自己的現代女性瑪麗蓮相比,她羞怯、極度保守、對現代生活十分無知,甚至她上廁所都要很久。
直到華莉絲的秘密被揭開,兩個女孩互相觀看了陰部,導演用力渲染的眼淚之下,觀眾和華莉絲一起受到了第一次衝擊。在文明眼光審視下,華莉絲一直習以為常的「割禮」,竟然是如此殘忍的陋習。為了滿足男人「驗貞」的要求,被施割禮的女子成為了「無性者」。
然而這樣的衝擊沒有結束,當華莉絲因腹痛送進醫院,「割禮」過的陰部被醫生發現,索馬利亞的翻譯作為傳統的捍衛者,與「文明之眼」進行了對話。「放棄割禮,無異於背叛國家」的譴責讓華莉絲痛苦不已,盈盈的眼淚和悲傷的音樂渲染之下,導演緩緩揭開了華莉絲內心的傷疤。
原來這個出生在貧瘠土壤的女孩,從成為女人的一天起,就經歷著不可言說的悲慘。在自傳中,華莉絲四歲時被父親的朋友姦淫,五歲時被迫接受了女性割禮,十二歲時為了五頭駱駝被父親嫁給六十歲的老叟。電影縮減了她悲慘的童年,而強調華莉絲從沙漠出逃的堅韌,和背負的殘酷現實。在出逃的途中被司機強姦,她祈禱著媽媽的拯救。
然而和她同樣經歷過「割禮」和「逃跑」的媽媽,在索馬利亞也無可奈何。因為在索馬利亞,女人不過是滿足男人慾望的一具肉身,與可以用金錢交易的任何物質無異。此時的華莉絲不知何去何從,只深信外婆所言「忍受那麼多痛苦必定是為了值得的事」。影片正是在多次倒敘和插敘中,多次切換主體視角,揭露華莉絲的心路歷程,也讓文明和原始對話。
在倫敦的華莉絲是幸運的,她受到了著名攝影師唐納森的賞識,特殊的氣質和外表,特別勤奮地練習,華莉絲很快走上了模特之路。當她需要護照,便有好心的鄰居願意和她結婚,有通達的房東幫忙辦身份證,仿佛文明的歐洲對這個女孩包容無比。當她因為身份證被拘留,影片又拋給了華莉絲一個複雜的問題,她是誰?外婆給了她通往歐洲的「身份」,卻也給了她銘記家鄉的訓導,華莉絲,註定要在歐洲和索馬利亞的夾縫中尋找自我。
在索馬利亞女人的身體不過是男人的玩物,在現代社會,則變成了高昂的消費品。出色的經紀人盧辛達把華莉絲完美包裝,推上天橋的同時,把花在她身上的錢都賺回來。職業攝影師唐納森的工作室裡都是半裸的女人身體,他也懂得如何用鏡頭捕捉最吸引人的畫面,以藝術為名,消費著女人的身體。
當唐納森給華莉絲拍攝裸戲,壯麗激動的背景音樂,表情的特寫,記錄了華莉絲由驚恐到鎮定的過程。正是在這個過程中,華莉絲開始放下羞怯,正視自己的身體,接受自己。
影片也開始以華莉絲為主體眼光,觀察這個文明的社會。當假結婚的丈夫尼爾趁著移民局審查對華莉絲上下其手,尼爾道貌岸然地申明「妻子的義務」,觀眾便能明白,文明包裝之下的男權,更加虛偽卻無形地束縛著弱者。小客棧工人對華莉絲美的欣賞,與她出逃時遇到的司機無異,只不過在文明的包裝下,有了「愛」的錯覺。
直到華莉絲在夜店偶遇型男,也許在舞步的扭轉間,她終於情竇初開,主動索吻。儘管這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但是主動追求愛的華莉絲已不是貞潔和傳統束縛之下的「女物」,而是敢於正視自己內心的女人。女人的身體本該是屬於自己,自由地表達美和愛。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澹的人生,正視淋漓的鮮血。功成名就的華莉絲選擇回到索馬利亞,把這裡的經歷拍成電影。面對媒體,她最終緩緩道出了,改變她人生的「割禮」。可怕的一幕在觀眾眼前上演,小女孩刺耳地哭號,被割掉的陰部,盤旋在天空的蒼鷹,聞者落淚。
然而最可怕的是,經歷過同樣痛苦的媽媽和女巫對此習以為常。而選擇抗爭的華莉絲,所背負的,是對民族的背叛。在她單薄的身軀之下,不止是弱者的反抗,也是兩種文化的鬥爭。
影片最後,華莉絲緩緩演講,說著對家鄉的愛,受過的傷,和對陋習的抗爭。影片的現實意義,正在於此,不是來自文明對陋習的異樣眼光,而是弱者的反抗。不僅是非洲的「割禮」,中東的「榮譽謀殺」,歐洲中世紀的「弗羅倫薩帶」,俄國邊疆的「初夜權」,中國古代的「三寸金蓮」·····
現代社會文明包裝之下的種種壓迫,都真實存在著,而能夠舉起反抗火炬的,只有弱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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